第二天清晨,陽光十分充足,食堂里,幾個女生坐在宋江旁邊的桌子上,正在詬病手機軟件推送的天氣預報不準,宋江看看她們面前的食物,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食物,感慨到現(xiàn)在的女生真是越來越不懂得愛美了。
宋江走出了食堂,還在想昨天的尷尬局面,所以燕青和張青說的話,他都沒有聽到。張青本來不怎么黑,奈何兩天的風吹日曬就黑的不成樣子,一邊抱怨著軍訓難熬,一邊秀著和孫二娘的恩愛,這讓一直搖擺不定的燕青有些不痛快。而宋江卻依舊不理不睬。
一上午的曝曬,讓滿校園穿迷彩服的男男女女,都抱怨食堂的悶熱和教官的死板。
“都大二了,還這么嚴,我們又不是去當兵!”
“真可惡,我的四級防曬兩個小時就不行了,你看都黑的不成樣子了!”
“真tm的,還有一周時間,這可怎么熬,累散架了還讓我怎么好好學習?!?p> 潘巧云聽著這些嘈雜的言論,她在想,:“是不是我也曬黑、曬丑了,還是宋江真的不喜歡我,唉!真讓人心累?!?p> 這時候,有人在身后哈哈大笑,于是她本能的回過頭去看,下巴就蹭到了別在肩上的軍帽,那是宋江給她的。一直都沒問,他怎么會有一頂軍帽,大小不合適證明不是自己丟的,那么是他買的,可是自己第一天丟了帽子,為什么第二天宋江就會來給自己送,很讓人猜不透。
這時候,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于是她循著聲音看了過去,一張比其他人都要黑的臉,咧著嘴,露著白白的牙齒,沖著自己傻笑。她才發(fā)現(xiàn)是陳世美,心里謾罵道:“有病!”
陳世美跟潘巧云打了招呼后,小跑著回到了宿舍,正好碰見打水洗漱的宋江,于是他跟在宋江的屁股后邊來到了宋江的宿舍。
宋江看著把上衣搭在肩膀上的陳世美問道:“大班長,您這是抖膘呢?”
陳世美咧著大嘴,摸著自己的六塊腹肌說道:“怎么樣?性感不性感?”
宋江還沒開口,一旁躺在上鋪看電子書的張青開口了:“來,過來讓爺摸摸……”
燕青坐在桌子前逛貼吧,扭過頭“嘿嘿”的傻笑了兩聲。
陳世美又問道:“宋江,怎么樣?搞定沒?”
宋江正在擦頭發(fā),回道:“沒有,不想搞……”
陳世美噓了他一聲,笑嘻嘻的出去了,宋江還在閉著眼睛擦頭發(fā)。
人總是在關閉一種感官的時候,增強另外一種感官的感知力,作為接受刺激模擬所有感官呈現(xiàn)的大腦,這時候就更加的敏感。
宋江這時候大腦飛速運轉,他在想自己真的是不想搞嗎?還是因為其他的緣故?比如另外一個或者幾個心上人?有時候他自比武俠小說里的張無忌。他相信,作者本來并不是安排他和趙敏在一起,而是順著情節(jié)讓主角自己抉擇,而我們的主角處在眾多的愛慕者中央,無法選擇的時候,只能讓作者替他寫出最好的答案。可是宋江沒有和他的故事心靈交匯的擺布者,他希望這時候自己是一個玩偶,以便任何的后果都不用自己承擔。
下午的訓練還沒開始,已經(jīng)讓宋江感覺十分難熬了,午后的氣溫逐漸升高,他擦一把額頭的汗對燕青說說:“干熱的風吹來的味道都是植物的汗味?!?p> 燕青這時候反駁了他,因為他聞到了塑膠的味道??偠灾咽⑾奈绾蟮纳匠潜茸鋈蹱t再合適不過了。
開始站軍姿了,宋江壓低了帽檐,烈日熱氣和汗水蒸騰而上,他被曬的昏昏欲睡,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在想,張青或是燕青誰能中暑暈倒該多好,自己就可以送他們去校醫(yī)室,借機做一次逃兵了。然而半個小時過去了,誰也沒有暈倒,宋江想著想著就有些困倦,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在那一瞬間靈機一動,來不及多想就順勢倒了下去。這下可把張青和燕青樂壞了。
三個人在去校醫(yī)室的路上,宋江開始感覺到不適,感覺汗出的不正常,不像是熱出來的,倒真像是虛汗。
果然,經(jīng)過校醫(yī)室花白頭發(fā)帥哥的一陣望聞問切,確定他是中暑了,需要打點滴來補充糖分和鹽分。宋江內心一陣哀嚎:“這個月的生活費又要緊張了……”
看著旁邊兩個幸災樂禍的家伙,怡然自得且理所應當?shù)淖谀抢镄蒺B(yǎng)生息,心里充滿了無盡的憤恨,而這時候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而緩緩躺在那里,因為這時候他感覺腦袋更重,身體更輕飄了。
當他無視張青和燕青,昏昏欲睡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聲銀鈴般的聲音,立刻喚醒了沉睡的心,他掙扎著仰起了上半身,于是他看見了潘巧云。
潘巧云也中暑了,被兩個女生攙扶著來就醫(yī),一進門就看到了張青和燕青,不由自主的問道:“你們怎么也來了?宋江呢?”
宋江輸?shù)暮孟癫皇瞧咸烟呛蜕睇}水,一開始就像是清水,后來就像是強心針,他坐直了身子,一副根本沒病的樣子,對同伴說道:“你們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四個人識趣的歸隊復命了。
有人會問,怎么會有這么湊巧的事情,事實如此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宋江喃喃的問道:“你怎么也中暑了?”
潘巧云吸了一口氣問道:“什么?大聲一點!”
花白頭發(fā)帥哥,從眼睛與額頭的縫隙瞅了一眼他倆,然后繼續(xù)看自己的電子書,宋江尷尬一笑,說道:“你怎么也中暑了?”
“你怎么也中暑了?”
宋江后來很佩服自己,居然說出來如此沒有味道的話,不甜不咸的讓人沒辦法回答。
潘巧云沒有接話而是直接說道:“中暑也挺好的,最起碼咱倆今天的魔鬼訓練,算是躲過去了,可憐的孩子們還得繼續(xù)訓練好幾個小時……”
這話剛說出口,窗戶外面就傳來了一聲巨響,接著大風驟起,刮黑了天空,外面的樹開始搖擺,花白頭發(fā)帥哥趕忙站起身關了窗戶,卻沒有阻擋住一搓塵土潛入窗內。
頓時土腥滿屋,迷人雙眼。
刮了十分鐘左右的風,炸了十分鐘左右的雷,雨終于開始下了起來,好像是專門等那些逗留在室外的人,去尋找一個避風港。三個人齊整的望著窗外肆虐的天,沒人說話。
宋江悄悄的看向了潘巧云,她眼眉低垂,似有心事;宋江又悄悄的看向了花白頭發(fā)帥哥,他的眼神也透露出一絲雜草叢生的荒涼;而沒有人發(fā)現(xiàn),其實宋江的眼神里也滿是悲傷。
風雨繼續(xù)劇烈搖曳大樹,宋江一聲嘆息:“唉,別人都高高興興的回去休息了,我還得在這里打吊瓶……”話說著他再次看向了潘巧云。
潘巧云也看向了宋江,說道:“這么大的風雨,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難過?!?p> 一直沉默不言的花白頭發(fā)帥哥也開口了:“風雨無常,各安天命。”
宋江聽不懂他的深意,對他抬抬下巴說道:“醫(yī)生,該拔液了?!庇谑腔ò最^發(fā)帥哥走過來,麻利的把他手上的針拔掉扔進了垃圾桶。宋江說了一聲謝謝,跟著醫(yī)生去里邊繳費,他掏出了一卡通,咬了咬牙對花白頭發(fā)帥哥說道:“連外面那個姑娘的一起刷了吧!”
宋江一個人從里面出來,坐在了潘巧云旁邊,花白頭發(fā)帥哥沒有跟出來,好像也悟到了什么。
宋江看了看吊瓶,又看了看潘巧云蒼白的臉,頓時心里生出一陣憐憫,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宋江看著潘巧云問道:“怎么樣了?感覺好一點沒有?”此時此刻他忘記了自己也是剛剛好了一點。
潘巧云看房間里只有她們兩個,于是伸出沒有扎針的手握住了宋江,說道:“你一會送我回宿舍好嗎?”
宋江心里想著她為什么答非所問,手卻不自覺的反過來,同樣握住了潘巧云,他感覺一股暖流從四肢直沖上來,比昨天晚上的感覺強了不止幾倍,于是他紅著臉說道:“可……可以??!”
花白頭發(fā)帥哥轉著手里的筆,看著晚輩在這樣的場景里勾肩搭背,油然而生一種幸福感,雖然不知道幸福感從哪里來,卻也享受其中。人心向善,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會悄悄的打動每一個人的心。
雨小了很多,潘巧云也拔了針,道了謝后,兩個人前后走出了校醫(yī)室,轉了一個彎后,兩個人拉著手走出了這棟剛被雨水洗滌過的樓。
雨絲絲滑滑,風依舊很大,可是兩個人卻感覺到了來自大自然親吻的舒爽,當背影遠去,孤獨的人打開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