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沉大早上的就過來給花知暖開了鎖,看他的表情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昨天的行為有多冒犯,站直了,云淡風(fēng)輕地和花知暖道早安。
花知暖昨晚睡得還不錯,早上醒來之后暫且沒有起床氣,外加看到蘇沉那張極好看臉也不太好生氣,因此一開始指責(zé)的氣勢就輸了半截,花知暖梗了梗自己的脖子只能給蘇沉擺看上去絕對正確但是沒什么用的道理。
“你知道你昨晚那是什么行為嗎?你這是限制我的自由!不管是天庭戒律還是人間規(guī)矩這都是不對!昨晚我本就想留下,也就不多和你計較,但是我今兒就要走,你還能把我鎖起來不成?”
“你小小年齡怎么得失心就這么重,這在佛教里面就是‘我執(zhí)’,要想得道,頭一個要破的就是它,本兔兒爺倚老賣老地說一句,你這個修行的根子就不能歪?!?p> “你我相逢是緣,離散是緣,世事都應(yīng)隨緣不觸緣才對,你這份心意我是明了的,感激的,其余的就各自散了吧?!?p> 蘇沉原本是凈了手在打香篆,聽花知暖在他旁邊繞著圈子念叨,差點手一抖把快成型的香給斷了?;ㄖ瘒樀眠B忙住嘴,坐在旁邊用眼神示意。
蘇沉把香灰壓平,有極為細(xì)致的拿過白布擦手,這才轉(zhuǎn)臉看向花知暖。
“別的不說,就說你現(xiàn)在這個模樣,你還打算住山里去?”
這當(dāng)然不能,本兔子爺變成人形就是要人世間好好看一看的,怎么就許那些紅塵浪子們享受這萬丈溫柔鄉(xiāng)?
“就算你走在街上,沒有被一個和尚道士的給當(dāng)做妖給鎮(zhèn)了,也沒有被那等好奇之人捉回家里當(dāng)成奇貨預(yù)備轉(zhuǎn)手,這些我們都不談,你打算怎么在人間謀生?”
這點花知暖還真想過,當(dāng)下細(xì)細(xì)和蘇沉講。
“你看,我手上是有點小法術(shù)的,我人形的這個模樣吧,長得也算還行,對吧?等到我進(jìn)了城,先在橋頭擺個攤子賣藝,那看的人總歸有一些,等到手頭攢了一小筆錢呢,我就置副行頭,然后找個戲班子,我這不是自吹自擂,我人間的戲也是學(xué)了不少的。”
“就按照我這肢體的柔軟長度,小生武生我都當(dāng)?shù)?,青衣說不定也能試試,到時候指不定你還能聽到我唱的戲呢,那時候,滿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婦都要爭著聽我的戲,看在我們舊交的份兒上,我給你留前排最好的座位啊。”
蘇沉的眉頭開始不受控制地跳,等花知暖說完,臉色十分的不好看。
“你剛剛說的話,在我這里沒有一句是有道理的,什么我執(zhí)他執(zhí),你應(yīng)該一早知道,我不信佛,我也不想得道?!?p> 蘇沉的白衣配著此時的目光,讓花知暖覺得很是有幾分狠絕的清冷。
“沒什么隨緣的說法,要是真這么說來,你跳進(jìn)我院子里,你出去又回來,你在我面前變成人,這些才是我要隨的緣,花知暖,樁樁事不是你說開始就開始,結(jié)束就結(jié)束的?!?p> “我的心事,你不明白?!?p> 花知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花知暖,花知暖頭一次知道他的目光可以有威懾力成這個樣子。
被一個凡人小輩嚇到,花知暖啊花知暖,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蘇沉離開前點了剛剛壓好的香,清幽的梅花味兒在滿室慢慢的散開。
當(dāng)花知暖發(fā)現(xiàn)蘇沉還真是這世上少數(shù)幾個能困住自己的人之一的時候,已經(jīng)又過去了一周。
這一周來花知暖先是循循善誘,接著拍案大怒,蘇沉始終不為所動,每晚督促著兔子去上藥,丟給花知暖一桌子的書讓它自己去翻,也不說到底翻出來怎樣翻不出來又怎樣。
花知暖承認(rèn)前兩天有饞這里食物的心思,畢竟當(dāng)兔子的時候吃的都是生的,好多人都認(rèn)為兔子吃肉對身體不好,但也沒有問過兔子的意見啊,花知暖覺得這寺廟里熟食只有素食,燉個肉都得偷偷的干活,委實不方便。
自己都已經(jīng)數(shù)出蘇沉房間到書房之間有三千零三塊磚了。
這樣不行,真的不行。
蘇沉下午來了訪客,花知暖瞅著他在和人閉門交談,溜到后院里,這里自己私下勘探過很多回,只要先爬上那棵枇杷樹,跳到墻頭,再順著墻走到底,翻上外面伸進(jìn)來的一棵柳樹,就可以跑出去。
這個過程呢是復(fù)雜了一點,可行性是百分百的。
花知暖脫了帽子卷了衣袖,搓搓手就開始爬樹,一邊爬一邊懷念那個兔子的身子。
等等,兔子也只是跳的高,并不會爬樹啊。
不過跳的高也比普通的人要好一些。
做兔子的時候想著法子要成人形,真的變了人之后又覺得干什么什么不方便。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花知暖嘆了一口氣。
第二步,蹲到墻頭,壓低重心往前走。
花知暖強迫著不讓自己往下看,此前不覺得,怎么現(xiàn)在覺得自己還有點潛在的恐高呢?
特別是想到萬一摔下去,自己又不能像當(dāng)兔子的時候在半空調(diào)整,指不定摔出個好歹,萬一真成了一個鐵拐李的后人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想到這里自己就恨不得能手腳并用扒著墻往前。
“你這個速度,怕是天黑了都不能出去?!?p> 蘇沉聲音響起來的時候花知暖差點又一個倒栽蔥,好不容易的維持住了一個搖搖欲墜的平衡,花知暖立刻忿忿地看下去。
那人一臉看好戲的神情,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不知道已經(jīng)看了多久。
那自己剛剛在墻頭挪了半天是干嘛?玩兒呢?
花知暖只覺得一一個下午都失去了意義,索性就在那邊蹲著,沖他呵呵訕笑兩聲。
“要我抱你下來嗎?”蘇沉仰頭看了一會,有禮貌地建議。
花知暖現(xiàn)在只覺得他笑得不懷好意。
“不勞您?!?p> 花知暖很憋屈地回答了一聲,自己往下看看,發(fā)現(xiàn)一個更大的問題。
現(xiàn)在在墻的中間,.上來的那棵枇杷樹和目的地柳樹都隔著一段,這個高度,要直接往下跳的話,指不定真的成為了鐵拐李的后人,還是放過我這一把身子骨吧。
那,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下去?
花知暖用一個蹲馬步的姿勢和下面的蘇沉四目相對,甚至都能聽到蘇沉這廝在心里快活的笑聲。
也罷,也罷。
花知暖瞄瞄下面春草初生的一塊地面,已經(jīng)預(yù)想到自己未來幾天的一瘸一拐的鐵拐李模樣,再看看不言聲的蘇沉,終究還是選擇眼一閉心一橫。
不過,手掌下順滑的質(zhì)感代替了想象中冰冷地面的撞擊,還有點好聞,花知暖下意識的回頭蹭一蹭,嘴唇似乎是接觸到梨花瓣似的一片兒。
是蘇沉,花知暖結(jié)結(jié)實實的砸到了蘇沉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