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鄉(xiāng)關之故土難離(16)
三天后。
閩中。晴。室外溫度接近38。
一輛風塵仆仆的越野車。
人民路。
江望著車窗外,車馬水龍。不管你離開還是回來,這個城市依然聲色不露,波瀾不驚。
江回到自己的工廠,工廠也在有條不紊地運轉。
茍生正在車間的流水線上巡檢,查看質量。
看見江走過來,茍生抬頭說了一句:哥,你回來了!便低頭繼續(xù)手上的工作了。
晚上七點。依然是老地方。依然是VIP888。
阿萍一進包廂,就沖著華毛骨悚然地壞笑著:呵呵呵呵,華仔,你這回死定咯!半個多月,電話關機!人找不著!霞姐這回可要把你給生吞活剝咯!??!呵呵呵呵呵呵……
華可憐巴巴地看著江: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阿萍一屁股歪進雷的懷抱里,拿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幸災樂禍地看著江,繼續(xù)毛骨悚然地壞笑著:呵呵呵呵呵呵!他救你???嘿嘿!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咯!云姐最近可是茶不思飯不想地瘦了一大圈喲!
江沖華一聳肩:你聽見了,不是我不想救你!
大牙端起滿滿的一杯溫水,一飲而盡。他抹了抹嘴唇:我說你們幾個,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ツ睦镆膊桓嬖V我和雷一聲。這倒好,你們是瀟灑去了,留下我和雷,被這幾個女人天天輪番吊打,天天被她們灌醉,說是什么酒后吐真言。
崔哥大笑:大牙,你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好不好!這么多美女天天陪你們喝酒,你還有臉在這里叫苦!
哥耶,那不叫喝酒,那叫灌酒好不好!大牙一臉痛苦地大叫。
阿霞也進來了。
華挺著圓咕隆咚的大肚子,趕緊識相站起來,賤賤地笑著:主人,請坐!
大家都被華的這副賤像給弄笑了:滾!大家異口同聲的笑罵道。
阿霞在華的旁邊坐下。她疼愛地輕輕揪了一下華肥肥的耳朵:半個月不見,又黑又瘦的,浪非洲去了?
華假裝痛得呲牙咧嘴的。他努力地拿眼睛的余光看江:跟非洲也差不多,是不,哥?
哎,阿星呢?阿霞忽然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
唉!阿良長長地嘆了口氣,哀傷地說:這個賤人,拋下我,竟然做了非洲酋長的上門女婿!現(xiàn)在!此刻!估計正開心著呢。
幾天不見,你們幾個更是沒一個正形了啊都!阿霞給江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江面前的茶幾上:哥,這些天,你們到底上哪去了?
等下再告訴你們吧。江說。當初去的時候,沒有告訴他們,是因為江壓根就沒有想到,云的家鄉(xiāng)會是這個模樣。去了之后,會發(fā)生這么多的事情。江原本以為,這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旅程,一聲不響地去看看,一聲不響地回來。但現(xiàn)在,事情發(fā)展到這個程度,江一時間,倒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跟云解釋清楚這件事情。
江從包里,拿出幾份文件:雷,你的;華,你的;崔哥,這是你的;大牙,你的;阿良,是你的,剩下的這兩份,是阿星和云的。江把文件親手一一遞到他們的手中。
你們這些天在外面,不會是找了到賣家,讓我簽賣身契吧!大牙笑嘻嘻的打開文件,仔細一看:咦?股權轉讓協(xié)議?還百分之五!
哥,你這是做什么?華合上手中的文件夾,把文件放到江的面前:哥,我不要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要和你做兄弟。
雷,崔哥,大牙,阿良紛紛合上文件夾,要遞還給江。
江攔住大家,把桌上的文件重新遞還給華,淡淡地說:是兄弟,就不要多說了。賺了錢,這張紙才有用。沒有賺到錢,我給兄弟們的,也就是一張白紙而已。
大家都知道江的脾氣。
好!那兄弟們就收下先了。華說。
這才是好兄弟!江端起茶幾上的茶:我們就以茶當酒,這杯,我敬大家!希望我們有一個好的未來!
干!
大家?guī)妆瓒枷露橇?,阿云還沒有過來。
阿萍,云怎么還沒有過來?等她點酒水了。江問。
阿萍看了看緊閉的包廂的門:我過來的時候,她還在218推銷酒水的。218是一個大包,今天來了很多客人在里面慶生。阿萍放下杯子:要不,我過去叫一下吧。
不。江攔?。哼€是我去吧。
218,江知道,就在靠近電梯那邊的長廊盡頭。江每次上來,都要路過218。
江穿過兩個走廊,就到了218的這條長廊了。在長廊的拐角處,一個男服務生正在耳麥中呼他的保安:保安保安,趕緊來四五個人到218包廂來??腿丝赡軙闶???腿丝赡軙闶拢?p> 江快步來到218,推開門,只見里面煙霧繚繞,滿屋子的人。
江一眼看見了云就站在茶幾旁邊,滿臉的委屈和憤怒。
阿云的對面的大沙發(fā)上,坐著一個俊雅秀氣,卻是不茍言笑寒氣逼人的年輕人。年輕人戴著近視眼鏡,翹著二郎腿。身邊吵吵嚷嚷,他卻巋然置身事外,冷然自若。
云的旁邊,站著東哥。東哥是這家KTV的老板。
東哥正跟幾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彪形大漢打躬作揖:王少,各位老板,各位大哥,請給我一個薄面。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今天各位的消費,我給打五折。好吧?
沙發(fā)上一個剃著光頭,手臂上刺滿了刺青的胖子,一臉的橫肉和戾氣。他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杯啤酒,咣的一聲全潑在東哥的臉上,嘴里不干不凈地罵道:你……你他媽的眼睛瞎……瞎了?,我兄弟是……是誰你不知道嗎?堂堂的……星……星際集團的王……王少!我兄弟會在乎……在乎你這幾個酒……酒錢嗎?
東哥摸了一把臉上的啤酒,臉上依然是堆滿笑容:這個小弟我知道!這個小弟我知道!
旁邊的一個彪形大漢推了東哥一把:這事你他媽就別管了,你也管不了。你起開,這個不識抬舉的小娘們,我老大今晚不但要摸你的腰,還要摸遍你的全身。他邊說邊淫邪的笑著,向云伸出了他那雙又粗又壯、毛茸茸的手。
放肆!王少冰冷冷的聲音。
放下你的爪子。江的聲音。
兩個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兩個人的聲音也都是一樣的冷冰冰。王少的聲音不怒自威。而江的聲音里,卻透著濃濃的,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彪形大漢看看王少,訕訕地收回手。
江。云欣喜若狂,她瞬間像只快樂的蝴蝶般,飛了過來。
幾個彪形大漢回過頭:你他媽誰呀?
各位,各位!請千萬不要沖動!千萬不要沖動!!東哥看見江,臉色立馬白了。江的身手,他可是清楚的。這要打起來,后果可就嚴重了!他滿臉堆笑,拼命地攔住幾個彪形大漢,扭頭對王少焦急地說道:王少,求求你了!這件事情我們就不要再鬧大了吧!你們今天的消費我全部免單。好不好,王少?我只求你讓你的手下千萬不要再惹事了!真的,拜托!今晚你們趕緊走吧!歡迎改天再來玩。
東哥奮力推開幾個彪形大漢,攔住江:兄弟,今晚給我一個面子,無論如何請不要動手。
怎么了,東哥?江淡然問道。
東哥看看云,又看看那個滿臉冷霜,穩(wěn)如泰山地端坐在沙發(fā)上的王少:阿云彎腰站在這個客人身邊推銷酒水,這個客人順手就攬……攬了一下阿云的腰。阿云掙脫不開,情急之下,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就澆了過去。然后就這樣鬧了起來了。兄弟,給我一個面子,不要追究了,好不好?你們倆個都是我的超級VIP,我兩邊都得罪不起呀!
看到江,阿云的心情馬上超好。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從見到江的那一刻起,她甜蜜的眼神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江的臉。
她雙手抱著江的脖子,十足傻白甜:江,算了,我們走吧,別跟這種人計較了。阿云看江的眼神都能滴下蜜來了。
王少看著阿云青藤般地纏繞著江,冷冰冰的眼中漸有火星。
王少雖然依然沉默不語,可他的那些個兄弟手下可就不答應了。那個肥頭大耳的光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他滿是刺青的肥肥的手指指著阿云:你……你他媽的,剛……剛才說,別跟,別跟這種人計較,我他媽的是……是那種人?你給老子講……講清楚!
老魏!不準你動阿云一根毫毛!王少冷冰冰地斷喝??此昙o輕輕,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聲音卻是老成而威嚴。
那個叫老魏的肥頭大耳聽了,馬上乖乖地一大屁股,又砸回大沙發(fā)上:是我兄弟不……不讓我動你,明白沒?你看我兄弟……兄弟多喜歡你,是不?他什么樣的女人……沒……沒有?可他……他每天都來……來捧你的場!這是你的福分,知道不?!
閉嘴,老魏!王少站起來:我們走!
老大?。繋讉€彪形大漢望著他們老大冰冷的背影,一個個目瞪口呆。但片刻,他們還是嘩啦啦地從沙發(fā)上爬起來,流水一般跟在他們老大的身后。
王少走到阿云的身邊,冷冷地看著阿云,冷冷的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喜歡你!你,是我的!說完,又冷冷地直視著江,冷冷地說:感覺你很厲害喔,是嗎?說完,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想得美。阿云看著那個冷冰冰的背影,低聲嘀咕了一句。她放開江的脖子,挽起江的右臂:不理他們,我們走!
江笑笑,沖東哥揚揚手:東哥,今晚對不住了!
東哥一抱拳:多謝兄弟!等下我去你的包廂敬酒!
回到888。
江推開門,阿萍見阿云挽著江甜蜜蜜的走進來,她指著阿云,睜大眼睛叫了起來:什么鬼,云姐?找不到江的時候,是誰說要吊打誰的?是誰說等見著了誰就要宰了誰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華笑著說道:我說我們就是離開了這么一小會兒,你們幾個女人翻天了都!
阿霞狠狠地扭了一下華的大腿。
??!我說輕點!輕點!華故作夸張地嚎叫起來。
哎,我說姐幾個啊,除了阿星,今天他們可都是回來了啊,之前你們是怎么折磨我的,現(xiàn)在,你們就該怎么折磨他們!不然我這顆受傷的小心靈,如何能平衡?大牙咬牙切齒地說道。
阿云抱著江的手臂,一屁股在沙發(fā)山坐下。她緊緊地膩歪在江的懷里,抬頭又癡又傻地看著江,好像一松手一轉眼,江就會又消失不見了一般。聽到大牙的話,她仰頭看江,一副小無賴模樣地沖江一笑:我什么也沒有說哦。
你!大牙怒目圓瞪:徹底無語了。
阿霞也看不過去了,她伸手過去掏阿云的癢癢:我說姐,之前是誰茶不思飯不想的?是誰天天大半夜的要拉著大家喝酒,而且要喝醉,不喝醉就睡不著的?是誰說見了誰要把誰清蒸蘸醋吃了的?
阿云瘋笑著躲閃著,拼命往江的懷里鉆:我什么也沒有說哦。
還不止呢!阿萍大笑著對大家說道:那天云姐胃疼,吃胃藥的時候,拿著一粒金奧康,看了半天,就是不吃。我就問她了。我說:姐,這藥有問題嗎?云姐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說:沒有啊。我又說:那你干嘛看了半天不吃呀?云姐就放進嘴里,用自己的唾沫,咕咚一聲,給吞了進去。然后很認真很嚴肅地跟我說:江就是這粒藥丸。等我見了他,我就先用口水淹死他,然后再這樣咕咚一聲,把他吞到我的肚子里。以后呢,就任他怎樣跑,保證也跑不出我的十二指腸。
哈哈哈哈!大家聽了狂笑。
江起先也沒怎么笑,但當他聽到阿云說自己怎么跑也跑不出她的十二指腸時,噗的一聲,嘴里的茶水,霎時間,噴了一茶幾。
對不起!對不起!江一邊手忙腳亂地擦拭茶幾,一邊連迭聲地道歉。
一個服務生見了,也忍著笑,趕緊拿了塊抹布,過來幫忙擦拭桌上的茶水。
阿云還是那樣,仰著頭,看著江,一臉無辜一臉小無賴的模樣:我沒有啊。我什么都沒有說啊。
哎呀,被愛情滋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雷笑道。
哎,嫂子。大牙看著阿云:那你幫我們問問哥,他們最近去哪瀟灑去了唄?我們剛才問了,他們不說。
阿云腦袋瓜子搖得像撥浪鼓:我才不問呢。我不管,回來了就好。
說話間,一個男服務生,推著一車酒水進來了:各位老板,這是我們老板送的酒水。請大家慢用。
怎么回事?大家奇怪地看著江。
好的,替我謝謝你老板。江不動聲色地說道:大家不要問。喝酒吧。
酒過三巡,東哥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了:服務員,給我來個酒杯。
東哥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向著江雙手舉起酒杯:兄弟,這杯酒我敬你!謝謝你今天晚上手下留情,給我一個薄面!先干為敬,我干了!
你客氣了,東哥。多謝你送的酒水!江也站起來,雙手端杯,一杯酒一飲而盡。
東哥打了一個通關后便告辭了。大家這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哥,你完蛋了!狼來了!華打趣道。
而且,集團公司的少爺,那還是頭狼哦!大牙故意表情夸張地神補刀。
你們瞎說什么呀!阿云一臉的不以為然:在你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哥面前,管他什么集團公司的大少爺,那不也就是一個P嗎!她看著江,嬉笑著。
江輕輕刮了一下阿云的鼻子,故意一語雙關的笑著調(diào)侃道:幾天不見,學壞了??!都學會說粗話了。
阿云謙虛地嬉笑著:哪里!哪里!我這可不是天天跟著你們瞎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唄!
誒,云姐,我可告訴你呀,你現(xiàn)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離這種花花公子遠點。我可看出來了,這段時間,他可是每天都帶著一大幫人,來買你的酒喲。阿萍轉頭正色對阿云說道。
阿云看看阿萍嚴肅的表情,也不敢再亂打哈哈。認真地想想,她也真的是一頭的霧水一臉的茫然:他有天天來嗎?他有特意找我買酒嗎?
是的呀。他每次來點名只買你的酒,。其他的小姐妹可都妒忌死你了!阿霞接口道:他可是星際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子,也就是星際集團未來的接班人。聽小姐妹說,他剛從美國留學回來。這個人出手非常闊綽,是個花錢不眨眼的主,所以在很多花場都吃得很開。我的好些個小姐妹都知道這個人。你真的是要離這個人遠點哦。
阿云伸了一下舌頭:算了,這個人下次我不賣酒給他了。誰愿意賣誰賣去吧。她伸手溫柔地摸了摸江的臉,然后惡狠狠面目猙獰地說:姐不稀罕!
是姑奶奶!江笑道。
對,就是姑奶奶!阿云也大笑起來。
凌晨兩點多,大家酒足飯飽盡興,然后各自結伴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