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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鄉(xiāng)關之故土難離

日暮煙波之故土難離(23)

日暮鄉(xiāng)關之故土難離 流河砂 10551 2020-10-22 14:54:08

  你怎么了?江看著阿云忽然感傷的雙眸,問。

  我想吃餛飩了。阿云說。

  車子吱的一聲剎住,然后快速地朝后倒去。

  喲!小朋友想吃個餛飩都想哭了!江緊盯著兩個倒視鏡,邊倒車邊調侃道。

  討厭!阿云扭過身,雙手一把抱住了江的脖子,竟嗚嗚地哭了起來:想你想的!

  我不就在你身邊嘛!哎!小朋友,在倒車誒!看不見倒視鏡了,危險!危險!江緊緊盯著兩邊的倒視鏡,嘴里叫著,可右手卻緊緊的抱著阿云溫熱的后背。

  其實,阿云的心,江又何嘗不懂?

  車子在一個餛飩擔前停了下來。江降下右邊的車窗:老板,麻煩餛飩來兩碗。香菜不要,其他都要,謝謝。

  阿云不吃香菜。

  好嘞!餛飩攤主是一個滿臉風霜的老人。他朝車里望了一眼,歡快地應道:餛飩兩碗,香菜不要,馬上好!

  阿云松開江的脖子,用雙手捧著江的臉,淚眼婆娑地邊抽泣著,邊看著江,說:干嘛要點兩碗???你剛才不是說你不餓的嗎?

  江抽了一張紙巾,邊給阿云擦眼淚,邊笑道:你吃得香噴噴的,我要是不陪著你吃,在旁邊就這樣流著哈喇子看著你,你說你還有胃口吃嗎?

  江邊說著,邊向右側側起腦袋,故意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惡心模樣。

  阿云爆笑起來。她嬌嗔地推開江:討厭!

  哎,老板,餛飩不要裝在塑料袋里啊。碗用開水燙一下,就直接用碗吃!江喊道。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早餐店點心店,都流行起了在碗上套一個白色的塑料袋,然后把點心什么的,管它冷的熱的還是燙的,直接倒進去給客人吃??腿顺院昧耍淹肜锏乃芰洗蝗?,碗都不用洗,再套一個塑料袋,就給下一個客人使用。江覺得這樣子既不衛(wèi)生也好惡心,還不環(huán)保。江有時候想想這個事情,覺得簡直有點不敢想象,若干年后,大家要不要睡在這些垃圾袋上面。

  好嘞。餛飩攤主歡快地應道。

  阿云深情款款地看江張羅著。

  片刻之間,老板一手端著一碗餛飩站在車窗外:老板,餛飩好啰!

  我要站在路邊吃。阿云說。

  江熄火,按下雙跳燈。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路邊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一人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稀里嘩啦地大快朵頤。

  江吃得很快,一碗很快見底了。

  阿云笑了,把自己碗里的餛飩,夾了幾個給江。

  嗯?你不是餓了嗎?干嘛夾給我。我不餓誒!江端著快要見底了的碗,汗水淋漓地看著阿云,奇怪的問道。

  阿云看看江的碗,又往他的碗里夾了兩個餛飩,笑嗔:不餓還吃得這么快!

  老板燒的餛飩好好吃!江邊風卷殘云地吃著,邊沖阿云頑皮地笑著:嘿嘿,你是漂亮女生,少吃點也好!少吃點也好!

  阿云拿紙巾輕輕擦去江滿腦袋的汗水:壞蛋!

  嘿嘿。江沖阿云憨笑著,夾起一個餛飩,送到阿云的嘴邊。

  阿云正待張口。

  先生,買束花送給你女朋友吧。阿云聽見身后有人輕輕說道。

  阿云回過頭:哎!小平?

  青云姐,是你呀!一個初中生模樣瘦瘦小小的小男生,抱著滿滿一懷抱的鮮花。

  你怎么在這里賣花呀?阿云問。

  嗨,還不是小李子嗎?我們今天輪休的幾個,都被他喊道這里來給他賣花了。薇薇的姐姐不是在拉斯嗎?薇薇姐姐又有好多朋友在花園和酒吧街,所以,她姐姐也拉了好多箱去幫忙賣了。小平嘴里氣惱地說著,但表情卻沒有絲毫的不快:哎,青云姐,小李子不是說,是幫你賣花嗎?

  哦???!是!是幫姐姐賣花。哎,姐姐請你們吃餛飩好不好?

  不要了,青云姐。到現(xiàn)在了才賣了2朵花呢。還是趕緊賣花吧!小平稚氣的臉上,滿是焦急。

  那其他的幾個人呢?他們賣得怎樣?阿云問。

  小平朝身后的方向指了指:剛才在那邊有碰到欣欣姐,好像都差不多吧,感覺現(xiàn)在的男生都越來越摳了。

  欣欣也來賣花了?!她不是請著病假的嗎?阿云朝小平指著的方向望過去。

  小李子本來也沒有叫她的,是她自己聽說是幫你賣花非要跟著來的。哎,青云姐,我不跟你說了,那邊飯店里出來了一大幫人,我要過去賣花了。小平有點靦腆地沖江搖搖手:再見!

  江微笑著,也沖他搖搖手。

  等下,小平。阿云叫住他。

  嗯?小平回過頭:怎么了?青云姐。

  阿云把手里的碗,還給餛飩攤。然后,從小平的懷里,分出一大把鮮艷的玫瑰花:分一些給我們,我們等下去江濱路賣。

  哦,好吧!

  老板,你車里的電話響啰。餛飩攤的老板蒼老而歡快的聲音。

  江趕緊跑過去拿電話。

  喂,華。江接起了電話。

  嗯,我和云在隔岸路吃餛飩。什么?江最后的兩個字明顯地提高了聲調。他的臉色雖然沒有什么變化,但阿云清楚地看見,他的眉頭使勁的皺了一下。

  怎么了?阿云抱著花,快步走過來。

  好的,我知道了。你們也小心點。嗯!我知道,知道。嗯,放心吧。好,那先這樣。江掛了電話。

  怎么了?阿云看著江。

  沒事。江接過阿云手里的花,放在車子的后排座位上。然后一只手環(huán)著阿云的肩膀,一只手拉開車門:我們上車。

  車子啟動,車門自動落鎖。然后在隔岸路逼窄的巷子里,掉了一個頭。

  干嘛掉頭?我們不是要去海城的嗎?阿云疑惑的看著江,問。

  我們先去江濱路轉轉,順便把花給賣咯。江微笑著。

  那你也要幫我賣哦!阿云說。

  沒問題,我們一人一半。誰最后賣完誰就要接受懲罰。江很爽快的答應道。

  罰什么?

  罰什么由贏了的人決定。

  那贏了的人,罰什么都可以嗎?

  可以?。?p>  哦!?!到時候可不準耍賴哦!

  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兩個人逗著嘴皮子。

  哎,那個就是欣欣!阿云忽然指著車的左邊,輕輕喊道。

  車子一掠而過。

  江從倒視鏡里回望,甌府海鮮燈火明亮的大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翠綠長裙的女生。她懷里抱著一大束的鮮花,站在那里,等著從大排檔里酒足飯飽出來的零星客人。

  車重新轉入老街,沿著老街再筆直往前兩公里,就是江濱路了。

  在江濱路右拐,就是酒吧一條街。這個小城最大最豪華的酒吧會所,全都聚集在這里。

  親愛的,剛才華跟你說什么啦?你怎么就突然不去海城了呢?阿云看著江,問。

  哦,晚上中毒的那幾個客人的家屬,帶了一些人來海城討說法。江一邊開車,一邊答道,輕描淡寫的。

  阿云想了想:他們應該是來找我要說法的吧?

  不管他們是找你還是找東哥,這都不重要?,F(xiàn)在是法治社會,有問題,都應該找警察。我們今晚就暫避風頭,一切等明天再說。好不好?

  嗯,聽你的!反正我又沒做什么違法的事情!阿云聳聳肩膀。

  酒吧附近都沒有車位了。車子在離酒吧較遠的車位停了下來。

  你確定要陪我去賣花嗎?阿云解開安全帶,挑釁地看著江。

  確定呀!江橫眉豎目地回應著阿云的挑釁:why not?

  下車。

  江抱著花,鎖上車門。

  走??!阿云走到江的身邊,含著笑,繼續(xù)挑釁地看著江。

  走??!江豪氣干云地應道。然后故意地忽然腿一軟,就單膝跪在了阿云的面前。他左手抱著花束,右手抓住阿云的左手,顫抖著聲音,哭腔哭調的:大哥啊,我想了又想,你老要不還是饒了我吧!賣花的干活,我想想都干不了?。?p>  說完,用右手食指掐著自己的人中,假裝要暈倒過去的樣子。

  阿云笑得花枝亂顫,然后趕緊伸手去拉江:小樣!趕緊起來啦!別人看見了多不好!

  那你同意了?

  不同意!

  那我就不起來!

  那你認輸?

  不,我要外交豁免!不要認輸!江耍賴也耍得理直氣壯的。

  不行!你是戰(zhàn)敗國!所以沒有外交豁免權!阿云也頑皮得一本正經(jīng)的。

  商量商量?

  沒的商量!

  磋商磋商?

  沒得磋商!

  確定?

  確定!

  江站起來,咬牙切齒的:不就是開不了那個口嘛!被你欺負成這樣!

  江想了想,打開車門,從副座前面的小儲物箱里拿出一枝馬克筆,然后脫下身上的白襯衫。

  我說親愛的,你賣花還要脫衣服干啥呀?阿云強忍著笑,問。

  賣身!江故作沒好氣地答道。

  哈哈哈,好誒好誒!有好日子過咯!阿云大笑起來,她從后面一把抱著江的腰,調皮地從江的身后探出小腦袋:你是我的,所以你得的價格得我說了算哦!

  哼!悉聽尊便!江哼了一聲,然后啵的一聲,拔開馬克筆:不給你看。

  我就要看!我偏要看!阿云調皮地踮起腳,嬉鬧著。

  江把白襯衫鋪在座椅上,片刻功夫,轉過身,向阿云展開白襯衫。白襯衫的前胸和后背,都用黑色的馬克筆,工整地寫著:

  紅玫瑰,十元一朵。實在不行,五元也行。還是不行,您看著給。

  阿云看了一聲哀嘆:完了完了,這位老板,你這不是來賣花的,你是來送花的!你也不是來賺錢的!你是來虧錢的。

  江邊穿上襯衫,邊問:小女子何處此言?

  阿云邊給江扣胸前的紐扣,邊笑著說:一朵花,買的人還一口沒開口呢,賣的人已經(jīng)哆哆嗦嗦地把價格從十塊降到看著給了。你說這生意還能做不能做?還有,請問這位大哥,就算這些花全部賣十塊錢一朵,全都賣完了,可就賣花的這些錢,可能買回您老的這件襯衫?

  江看著阿云嬌嗔的眸光,一時語塞。

  他撓撓頭,憨笑著:嘿嘿,真所謂是人急跳墻哈!

  好了!反正你這價也明碼標著了,襯衫也畫了,現(xiàn)在就老老實實地給我賣花去吧!阿云扣好江最后的那粒袖口的紐扣,然后雙手將江胸口和肩膀的衣服輕柔地撫平,說。溫柔而戲謔的神情,地主老財一般。

  江數(shù)了數(shù)花,然后分成兩份:一共六十八朵。這是你的。這是我的。

  阿云接過花:親愛的,那你在這邊賣,我去對面賣,好嗎?

  嗯。江答道:但是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這里出來的人有點雜,醉鬼也很多!

  哦!好吧!那我過馬路咯!阿云在昏黃而明亮的路燈下,輕言淺笑。

  江微笑著,向阿云搖搖手。

  阿云一邊走,一邊戀戀地回頭看江。她很快就走到了馬路的另一邊。

  對面的人行道,臨江而建,也是一條有名的濱江景觀大道。

  阿云走在對面的人行道上,不時地回眸望著江,微笑著,沖江用力地揮手示意。

  這條濱江大道,江曾經(jīng)是那么熟悉。從這里往西而行,不足千米,便是郭公山。此刻阿云在迷離夜色里,那溫婉而幸福的笑容,讓江有了剎那間的恍惚。

  江想到了另一張同樣溫婉的輕言淺笑,另一個人。

  凌晨一點,這個城市,絕大部分的燈火和窗戶,都已經(jīng)安靜地進入了夢鄉(xiāng)??纱丝痰臑I江路,此刻的酒吧街,喧囂,才剛剛開始。

  那一長排的酒吧,那些高大而深邃的大門,都在午夜的迷醉里,巨獸般張著血盆大口。從外面望進去,里面燈光昏暗詭異如陰曹地府,可同時也光怪陸離如妖艷性感的女子,總是讓有些人看了心癢難耐!

  酒吧門口站滿了喧鬧的紅男綠女。一輛綠色的蘭博基尼,和一輛紅色的法拉利,亮著張揚的大燈,并排停在濱江1號酒吧的門口,占住了大半個行車道。它們強勁的引擎,在凌晨的街頭,一唱一和,聲音洪亮而好聽。一輛排氣管改裝過的保時捷跑車,拉著刺耳難聽的響屁,一遍遍,從深夜的街頭神經(jīng)病一般,囂叫著狂奔而來,又囂叫著狂奔而去。亮著昏黃大燈的出租車,在這些酒吧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默默無聲地緩緩駛來,等一個個客人從車里鉆出來或者鉆進去后,又一輛接一輛默默無聲地緩緩駛去。

  江緩步在嘈雜喧鬧的人群中。這里人雖多,但這些紅男綠女,或摟摟抱抱親親密密,或搖搖晃晃醉意十足。他們大多都對江視而不見。極少數(shù)的,頂多也就是拿那奇怪的眼神,打量江一番。卻無言語。

  江站在出租車下客的地方。江覺得,相對于那些站在這里和從酒吧里面出來的客人來說,從這里下車的客人,買花的可能性會更大些。

  對面的馬路上,有一個賣燒烤和三個賣夜宵的攤點,一字排開在大馬路上。這個點,再勤奮的城管也睡覺了,他們大可以安安心心的賺點辛苦錢。一個麻辣燙的攤點旁邊,一個移動的警亭。雖然警燈依然閃爍,但天實在是太熱了,又沒有什么事情。那些協(xié)警就只能窩在車里,吹吹空調,看看手機發(fā)發(fā)呆。他們顯然對這些景象早已經(jīng)習以為常。

  那些攤點的旁邊,聚集著很多亢奮的男男女女。阿云就站在那個賣燒烤的攤點旁邊,有幾個男生圍著阿云。

  陸續(xù)有人拿著鮮花從阿云的身邊離開。又有人陸續(xù)圍了過來。阿云的生意應該還不錯。

  但江一朵都還沒賣出去。江苦笑著搖搖頭。他隔著馬路向阿云伸出了大拇指。阿云見了,也微笑著,從圍著她的人群中,向江伸出她的大拇指。

  一個穿著一襲黑衣的年輕男子,從奧斯卡里踉踉蹌蹌的沖出來。跪到在江身邊的花壇上。“哇”的一聲,吐得翻江倒海。令人作嘔的刺鼻的氣味,也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站在旁邊的人,厭惡地扭頭瞟了黑衣男子一眼,都快速的走開走遠。

  江也想走開。但那個黑衣男子吐完后,卻一屁股無力地跌坐在花壇旁。他仰著頭,靠著花壇,雙目緊閉?;椟S而明亮的路燈下,臉色異常地蒼白。下巴還粘著一些令人作嘔的嘔吐物。

  江左手抱著鮮花,俯身,用右手搖搖那個年輕男子的肩膀:哎!兄弟,你還好吧?

  那個年輕的黑衣男子眼睛睜開一條線,看了江一下,又無力地合上:沒,沒事!他有些含糊地說道。

  江拿出紙巾:兄弟,擦擦嘴巴吧!

  年輕男子閉著眼,過來一會兒,慢慢地伸出手。

  江把紙巾放到他的手中。

  年輕男子胡亂地擦了一把下巴的嘔吐物,握紙的手邊無力地攤在地上。

  兄弟,這里太臟了!來!我扶你去那邊的臺階上坐吧。江說。

  江把黑衣男子架到奧斯卡旁邊的臺階上坐下。然后去酒吧旁邊賣酒水的小店里,買了一瓶礦泉水?;貋?,打開,蹲下來,遞給黑衣男子:兄弟,喝口水漱漱口!

  黑衣男子睜開朦朧的醉眼,接過礦泉水,搖搖晃晃地放到嘴邊,咕咚咕咚,直接喝了好幾大口。

  江笑著搖搖頭:兄弟,以后盡量少喝點,醉酒傷身。江善意地說罷,站起身便欲離開。

  黑衣男子左手一把抓住江的褲腿。他瞇著醉眼,右手指著江的白襯衫,努力地看著,嘴里含糊地讀著:紅,紅,紅玫瑰,十,十元一,一朵!他醉醺醺的笑了:你,你賣,賣花,花的?他右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大疊錢,伸手遞給江:你,你的,花,花,我,我全買了!

  江微笑著,按回他拿錢的手:兄弟,你喝高了!快把你的錢收好,如果你真的需要,等你酒醒了再找我買吧!

  江朝前面不遠處的一個保安揚了揚手。

  一個身強體壯的保安快步跑了過來:怎么了,先生?

  江看了看保安工作服上的工卡:你是8039號保安?這是你店里消費的客人,有點喝高了。請你把客人扶進去休息一下,注意下客人的隨身物品。

  好的!謝謝你,先生。保安俯身攙扶起年輕的男子:先生,我扶你進去吧。

  江回到出租車上下客點。依然有人不斷地上上下下,一派繁忙景象。

  依然沒有人買江的花。江捧著一大捧鮮花,靜靜的站在夜色深處。

  他就是張不開嘴叫賣。

  時間在靜靜的流逝。江感覺有些累了。

  馬路對面,阿云依然在精神抖擻地走到一些陌生人面前,柔聲細氣的:先生,買花嗎?十元一朵。

  江看看腕表,兩點四十一分:輸就輸吧,差不多也該休息了。江心想。他穿過熙攘的車流,走向阿云。

  一個煤炭似的黑人,摟著一個涂脂抹粉的中國女孩,說說笑笑地從濱江的人行道上走下來。

  江看見阿云迎了上去。

  先生,要買朵玫瑰花送給您身邊的這位漂亮的女士嗎?阿云輕柔的聲音。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這個黑人老外,聽了阿云的話后,居然對著阿云,滿臉鄙視,滿臉不屑,滿臉挑釁,滿臉高傲地,豎起了他那骯臟的,黑炭似的右手中指!

  是中指!

  阿云身體瞬間僵在那里。她應該是被驚呆了!她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碰上這種人這種事。

  江心里猛地一陣刺痛。

  喂!黑鬼!你怎么可以對一個女生做這樣子粗魯?shù)膭幼鳎∨赃呉粋€和女朋友一起,站在燒烤店旁邊擼串的黃頭發(fā)男生喊道。他把手上吃了一半的羊肉串啪的一聲扔在桌子上,氣憤迎了上去。

  旁邊的一些人也圍了上去。但沒有人說話,只是看熱鬧。

  黑鬼!向這位女生道歉!黃頭發(fā)的男生指著黑人老外,憤怒地喊道。

  you!黑人老外囂張地,向黃頭發(fā)的男生也豎起了他那根骯臟的,黑炭似的右手中指!

  you!youyou!黑人老外更加囂張地,向圍著他的其他人也豎起了他那骯臟的,黑炭似的右手中指。

  老子捶你個狗日的!黃頭發(fā)的男生咆哮著就要沖上去,卻被他女朋友趕過來一把拖住:你管啥子閑事充個啥子英雄嘛!

  圍觀的那些人依然只是圍著看熱鬧,即使是被別人莫名其妙地豎了中指,他們依然是若無其事地,看著這個黑人老外摟著他懷里的那個年輕的中國女生,趾高氣揚的揚長而去。

  江眸光灼灼,大步流星地迎向黑人老外。

  黑人老外也滿不在乎地迎面向江走來。

  十米,五米,一米。

  江擋在了黑人老外的面前。

  You,滾開!黑人老外桀驁的眼睛盯著江,用他那半生不熟的中文,囂張地喊道。

  阿云跑了過來,黃頭發(fā)男生跑了過來,更多圍觀的人也圍了過來。

  向這位女生道歉。江指著阿云:馬上。

  You!黑人老外又伸出他那根骯臟的,黑炭似的右手中指,又想故伎重演。

  但他的中指剛一豎起來,江伸手如電,一把抓住,并反向折了過去。

  ??!黑人老外立馬殺豬般地嚎叫著,他放開摟著的那個女生,痛苦地蹲到地上:fuck you!Fuck you!!

  見黑人老外嘴里還這么不干不凈地罵著,江手上再一用力,黑人老外嚎叫著直接坐到了地上。

  放手!放手!你是什么鬼?我的手要斷了!快放手。黑人老外的另一只手使勁地拍打著地,用生硬的中文哀叫著。

  江松開手。

  黑人老外左手握著疼痛難當?shù)挠沂种兄?,站起來,驚恐而又憤怒地看著江。

  向這位女生道歉!江面無表情地盯著黑人老外。

  我替我男朋友道歉吧。那位黑人老外摟著的中國女生怯怯地看著江,說。

  你沒資格!江的聲音和他此刻的臉一樣,毫無表情。

  我為什么要道歉!黑人老外潑皮一般地叫道。

  算了!阿云雙眸含著委屈的淚水,拉拉江的衣袖。

  江一聲不響地看著黑人老外。片刻,他猛然閃電般一腳踢出,直接狠狠地踢在黑人老外的左腳的小腿上。

  黑人老外一聲慘叫,捂著左腿,單腿跪在了地上。

  江掄起手中的玫瑰花,照著黑人老外的頭,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頓猛抽。

  好!好!周圍響起了一片叫好聲。

  黑人老外抱著頭,尖聲鬼哭狼嚎的:??!痛!痛痛痛痛!我道歉!我道歉!對不起!我道歉!

  阿云嚇壞了,她一把抱住江:不要打了,親愛的,不要打了。聽話!不要打了!

  江停下手,雖然玫瑰花外面套有塑料的包裝袋,但地上依然到處都是飛濺出來殘碎的玫瑰花瓣。而江手中的玫瑰花,打得幾乎就只剩下了一些花枝。

  江冷冷地盯著黑人老外。

  黑人老外的臉和脖子都被抽紅抽出血了,手背手臂上都是血痕。但此刻魂飛魄散的黑人老外哪里還顧得上。

  對不起!他對著阿云深深地一鞠躬:我錯了!對不起!請原諒!

  要報警嗎?江冷冷地問。

  不不!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黑人老外對著江作揖打恭的。

  記住,在這里,你,代表的是一個國家,而被你罵的人,也代表著另一個國家!明白?江指著黑人老外,說。

  黑人老外驚恐地看著江,拼命點頭,用夾生的中文說。:明白!明白!是我錯了!十分對不起!

  滾!江說。

  好!好好!圍觀的人再次歡呼起來。

  在眾人的歡呼聲和噓聲中,黑人老外和他的那個中國女生,擠開人群,灰溜溜地匆匆而去。

  人群散去。

  江把手里玫瑰花的殘枝扔進垃圾桶:讓你受委屈了!

  阿云看到江的眼睛里是滿滿的疼愛??吹竭@疼愛,之前的委屈,頃刻之間,就煙消云散了。

  沒事!都過去了。阿云一只手抱著花,一只手挽著江的手:我這里還有七八朵花,賣了我們就回去吧。

  算了,你看這天都快要亮了,要不就別賣了吧!也不差這幾朵花。江說。

  不,親愛的,能多賣十塊是十塊!阿云說。

  那好吧。江知道拗不過。

  江陪著阿云回到燒烤攤旁邊。

  那個黃頭發(fā)的男生和他的女朋友還蹲在燒烤攤后面的花壇上。

  江從阿云的懷里抽出一朵鮮艷的紅玫瑰,走到黃頭發(fā)男生的女朋友面前:這朵花送給你!江微笑著說。

  送給我呀!女生總是很難有理由拒絕鮮花,尤其是紅玫瑰。她站起來,接過鮮花,驚喜地笑著。

  江向黃頭發(fā)的男生伸出手:謝謝你,兄弟!

  黃頭發(fā)的男生握住江的手:不客氣,我也沒有幫上什么忙!他再看看身邊的女友:謝謝你的玫瑰!

  江微笑著:玩得開心!再見!

  江回到阿云身邊,卻發(fā)現(xiàn),就在這轉眼之間,阿云懷里的鮮花都不見了。

  花呢?都賣完了?江問。

  阿云低頭看看手里拿著一疊錢,再看看看著江,點點頭,然后轉身指指:他說他跟你有預定。

  跟我有預定?順著阿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江看見,汽車明亮大燈的燈光里,一個黑衣的男子,捧著一束花,快速的穿過車流,走向對面的馬路。

  是剛才那個醉酒的黑衣男子。

  走到馬路的那一邊,黑衣男子回過頭,沖江遙遙一笑,然后豎起了大拇指。

  江也沖他拱手致謝。

  整整三千塊啊。阿云簡直是不可置信:三千塊耶!就那么幾朵花!你認識他嗎?他很有錢嗎?你怎么賣他賣那么貴?

  幾朵普普通通的玫瑰,三千塊,你也敢賣!江笑著。

  不是啊,他過來就給我這么多錢,說花是跟你預訂好的。我以為價錢也是你講好的呀!阿云睜大了她驚恐而無辜的大眼睛。

  江揉揉她的小腦袋瓜子:你收了就算了吧,反正錢你也是用來做善事的.就當是替那哥們作了一回善事吧!那,現(xiàn)在總可以收工了吧!

  嗯!阿云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她小心翼翼地把錢放在小包里放好,然后趴在江的背上:我累了,走不動了,你背我。

  好吧!江背起阿云,往車的方向走去。

  那今晚到底算誰輸誰贏?。拷瓎?。

  嗯?……阿云沉吟著:那,算平手吧!她大方地說道。

  同意。

  那今晚我們睡哪呀?

  國際吧。

  啊,去酒店啊?

  要不然呢?去廠里,太遠了。這里開過去,天真要亮了。要不,去你宿舍?

  那還是國際吧。

  江在國際開了一個凌晨大床房房。18樓。然后兩人相擁著上了電梯。

  進了房間,阿云一下子撲倒在床上,便沒了聲音。

  江打開空調,拉上窗簾:云。他輕喚。

  嗯。阿云忪惺朦朧的聲音。

  想睡了?

  嗯。

  洗個澡再睡吧,一身的汗,洗了澡睡才能睡得香。江說。

  能不洗嗎?

  洗!乖!

  嗯,那好吧!阿云奮力從床上爬起來,坐著,但仍然閉著眼:那你要給我洗。

  好吧。江來到床邊。

  阿云努力睜開困倦的眼睛,嬌慵地舉起雙手:親愛的,幫我脫衣服。

  好吧。

  江醒來的時候,阿云還枕著他的胳膊,緊緊地抱著他,酣然夢中。窗簾拉得很嚴實,房間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江小心翼翼地拿開阿云抱著自己后背的左手,和架在自己腰上的左腿,再小心翼翼地略略側轉身,在床頭柜上摸索著找到自己的手機。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其實已經(jīng)是今天的凌晨了),江把自己和阿云的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江按亮手機,十二點五分。手機沒有未接電話。

  江把手機的靜音模式解除了,然后用手機屏幕的光,照著阿云的臉。阿云嬰兒般恬靜地睡著,吹氣如蘭。

  江輕笑一聲,吻了吻阿云光潔的額頭,然后躡手躡腳地翻身下床,打開衛(wèi)生間的燈。昨天洗澡后,阿云硬是自己逼著自己把衣服都洗了,然后掛在浴室里晾著。

  洗了澡不換衣服,難受!阿云邊搓洗衣服邊說。江也只能由著她。然后拿著手機站在她旁邊,看著新聞,陪她洗衣服。

  江摸了摸,還好,衣服都干透了。

  江穿上內衣,然后擠牙膏刷牙,洗臉。

  他正彎腰洗臉的時候,冷不丁背后被人一把抱住。

  你醒了?江抬頭看看鏡子里的阿云,微笑著。

  嗯。被你放水的聲音吵醒咯。阿云瞇著眼睛,看了一下鏡子里的自己,然后羞澀地躲進江寬厚的背后。

  江把毛巾掛在毛巾架上,壞笑著,把阿云抱在鏡子前面。

  年輕就是這么美好的事情!鏡子里的阿云,是如此的性感迷人!每一縷干凈烏黑的秀發(fā),和每一寸潔白如玉的肌膚,仿佛都在呼吸,都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你壞死了!阿云又扭頭瞇著眼睛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更加用力的躲進江的懷里。

  好了,不鬧了,牙膏給你擠好了,刷牙吧!江摟住阿云絲綢般細膩柔滑的腰,說。

  江溫熱有力的大手,讓阿云覺得特別舒服。她雙手掛在江的脖子上,兩頰緋紅,媚眼如絲:L睡好舒服哦!我是越來越喜歡L睡了!好喜歡像現(xiàn)在這種不穿衣服和你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的感覺!

  你在宿舍里不會也這樣吧?江輕輕吻著阿云光滑緊致的脖子,隨口問道。

  癢。阿云一邊躲著江滾燙的熱吻,一邊認真地回答道:我晚上都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地脫掉內衣睡覺的。別人不會發(fā)現(xiàn)的!你不知道,被子貼在身上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此刻被你擁抱著的感覺,舒服極了。有時候宿舍里沒有人,我也喜歡光著身子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爽呆呆!

  江停止了親吻,認真地看著阿云:那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哦!畢竟是集體宿舍。那么多人住一起,魚龍混雜的。

  嗯,我知道的。江的話,讓阿云想到了自己在休息室被偷拍的事情。飛揚的神情也瞬間黯然。

  我刷牙了!阿云轉身端起牙杯。

  江在身后擁抱著她。

  剛刷了幾下,阿云突然一陣劇烈的反胃,狂吐不止。

  但好像也沒有吐出什么東西來,只是劇烈地干嘔!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江輕輕拍著阿云的后背,急切地問。

  阿云眼淚都吐出來了:沒什么,可能是昨晚空調打太低,有點凍著了。

  阿云把牙刷重新放進嘴巴里。剛一放進去,又是一陣劇烈的干嘔!

  你就別刷牙了。我去把空調調高點!江放開阿云,轉身出浴室。

  阿云端詳著鏡子里自己平坦光滑的肚子,在心里算著:月經(jīng)到底遲了多久了?一個月?還是一個半月?一個半月好像不到點。

  你在想什么?江調好空調進來,又從后面抱住阿云。

  我月經(jīng)好像遲了蠻長時間了耶。阿云邊洗臉,邊隨口說著。

  ??!江有點吃驚的樣子:不會……不會中獎了吧?

  阿云看著鏡子里江吃驚的神情,心里一動,嘴里卻滿不在乎地說道:中獎了就給你生一個唄!

  開什么玩笑!江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

  阿云心里忽然一痛,但臉上卻是嘻嘻哈哈的:傻瓜!逗你的!怎么可能??!我們每次都有措施的耶!可能只是這段時間累了點。所以晚點了而已。

  哦!江好像松了口氣的樣子。

  好了!阿云放下毛巾,轉身環(huán)著江的脖子,柔柔地凝視著江:親愛的,抱我進去!

  得咧!江一把抱起阿云,走到床邊,兩個人重重地倒在柔軟的席夢思上。

  江在上,阿云在下。

  你確定是遲到了?江還是有點不放心。

  確定!阿云滿不在乎地說道:以前偶然也會有遲到的。別多想了。

  哦。江放心了。

  兩個人相互凝望著,呼吸漸漸急促。

  年輕就是這么好!一個簡單的擁抱,簡單的肌膚之親,便能瞬間將彼此點燃,融化,融化進彼此的生命里。

  你今天,好像,有點特別。兩個人側身躺著,江邊輕輕地撫摸著阿云,邊看著阿云的眼睛:感覺你今天有點急,有點瘋狂,又好像很享受。

  阿云凝視著江,滿臉緋紅,吐氣如蘭。她柔柔地擦去江臉上的汗水:因為你夠好!因為我......愿意!

  后半句,其實她內心是想說:因為我愛你!但她不能說出口。她不能讓自己的愛,成為江的羈絆和壓力。

  江看著阿云的眼睛,手摸過去,阿云渾身也是濕透了:我們再去沖個涼吧,然后去吃飯。

  一聽到吃飯兩個字,阿云胃里倏然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她爬起來,跑進衛(wèi)生間里,趴在馬桶上,又瘋狂的干嘔起來。

  你到底怎么了?江緊跟著,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懷疑地說。

  阿云吐了好一會兒,才拉著江的手,站起來:沒事,感冒了。阿云擦著眼淚:想到油膩的東西就想吐。

  可你不打噴嚏不流鼻水沒有鼻音的,沒有感冒的癥狀??!要不,我們還是上醫(yī)院看看去吧!江說。

  嗯。遲點。如果嚴重起來,我們再去醫(yī)院吧。阿云看著江,忽然感覺渾身綿軟無力:親愛的,要不,你去放水,我們泡個溫水澡吧。

  嗯。江轉身去房間里拿來一次性的浴缸套子,給浴缸套上。打開水龍頭,調好水溫。然后把玫瑰花瓣灑在水里。

  你先去床上躺會,等水放好了,我叫你。江蹲在浴缸邊,拿手試著水溫。

  不。阿云伸手把江拉起來,走進浴缸:我們現(xiàn)在就直接躺浴缸里好了。

  好吧。江背靠浴缸,半躺著。阿云偎在江的胸前。溫熱的水,一點一點地沿著肌膚蔓延,蔓延。除了水流的聲音,房間里一片寧靜。時間好像是靜止了。

  水很快漫過阿云的腰,肩膀。江伸手想關掉水龍頭。

  阿云按住了江的手:奢侈一次,讓它這么放著吧。

  水放滿了,溢出,連同玫瑰花瓣。阿云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中,身邊的這個男人,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也是自己唯一的想要的依靠。

  要是自己真的懷孕了,那該怎么辦?阿云閉著眼睛,默默地想。

  阿云給不了自己答案。

  有淚,一滴,一滴,滴落在江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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