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意閉著眼,靜靜地等路西洲回來。
車子的位置靠近巷子口,車外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和少女強作鎮(zhèn)定的警告聲,阮知意扭頭看了眼,目光定在被為圍住的少女,沒有猶豫便下了車。
想了想,在下車前把手上的手鏈取了下來,放在了車座上。
林杉杉被圍在中間,她穿著一身校服,難得今天沒有戴眼鏡,所以看起來很乖很軟,格外清純,也格外讓人容易動歪心思。
為首的是個染著金色頭發(fā)的男人,頭發(fā)留的遮住了眼睛,顴骨很高,臉頰兩側還有沒消下去的痘印,他身上酒氣有點重。
他們逼近林杉杉,口吻浪蕩又輕佻。
林杉杉的臉色發(fā)白,一雙空落落的眼摻雜著幾絲慌張。這邊比較偏僻,雖然不算晚,但也不算早,她不是沒有求救過,哪怕是有路人看到了,也不敢上前,反而躲得遠遠的。
是啊。
她不該期待。
人從來就是自私的。
林杉杉臉上徹底沒了表情,內心巨大的絕望感將她包圍。
“妹妹,識相的跟著哥哥們走,還能少受點苦,哥哥保證讓你快活?!苯鹈樕蠏熘?,說著便用手去拉林杉杉。
林杉杉側身一躲。
另一個男人直接抓住她的手腕,金毛趁機從后面摟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脖頸間輕嗅。
“艸!這個妞好香!”
腰和手腕的被禁錮,男人滿身的酒氣和身上發(fā)出的味道讓人想要嘔吐,異樣的情緒升騰,心理和生理上的厭惡纏上她的心頭。
好臟。
好惡心。
像是潘多拉魔盒被打開,所有她厭惡的、用力想遺忘的、自我厭棄的記憶被勾起。
她奮力甩開男人的手,拼了命似的反抗和掙扎。
少女的突然掙扎力道不小,打到了金毛的下巴,他臉一歪,疼的下意識松了力道。
金毛捂著下巴,罵了句臟話?!敖o老子抓住她,等下看她在老子床上的時候還是不是一樣烈!”
話音剛落,金毛便被人一腳踢倒在地上。
“媽的!誰?!”金毛按著頭,從地上仰頭看向來人。
簡單的白色毛衣和黑色鉛筆褲,一雙腿筆直纖細,長發(fā)被風吹起了幾縷,顯得格外娉婷溫柔,她把手腕上的皮筋摘下來隨手綁了個低馬尾。
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杉杉,過來。”連聲音也溫柔的不像話。
林杉杉空洞的眼瞬間紅了。
……
路西洲手里拎著袋子,剛打開車門:“知知,外面的那個不太干凈,我就去遠一點的地方給你——”
只一瞬,便讓他亂了神。
砰——
車門被用力關上。
關車的人壓著不安,往四周掃了眼,抬腳便走,步履很快,細看,處處是驚慌。
十二月的夜晚并不安靜,總會有風刮過,往人臉上刮、身體里鉆,來來往往的全是人,若是開口說話還能看見吐出的霧氣,萬家燈火有一個人行色匆匆,裹著一身的涼意,模樣生得極好,就是神色比這十二月的天還冷。
“西洲!”聲音清脆,能聽出歡喜。
路西洲沒有回頭,步子也只停了一下,便毫不猶豫的繼續(xù)往前走。
身后的腳步聲漸漸變大,那人又喊了他一聲。
路西洲沒應。
像是沒聽見又像是毫不相干,把人忽略了個徹底。
身后的人加快了幾步,有些喘地攔在他面前。少女的模樣嬌俏,一雙眼睛還有點紅,看起來像是剛哭過,像朵被雨打濕的嬌花,這會兒眼里又泛了酸澀?!澳憔瓦@么不待見我嗎?”
分明已經聽見她喊他了,可連頭都沒回。
路西洲直接掉頭,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他垂下的手握成了拳,手心里的手鏈被他攥的格外緊,可卻感覺的不到痛感。
徐淺婳情急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目光能看見他輪廓分明的下頜。
他比之前瘦了很多。
眼里的心疼還沒來得及訴說,手上拽著的布料便被他扯走了。
路西洲一雙瞳孔極黑,眼底壓著狂風暴雨,表面很平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快沒耐心了?!皠e跟著我。”
音色冰涼,戾氣很重,直接把徐淺婳釘在原地。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他一向對誰都是淡淡的,很少有情緒起伏這么大的時候,最起碼在她認識他的這么多年里,她沒見過。
公園的座椅上,林杉杉站在原地,顯得格外局促和手足無措。
阮知意把藥放在椅子上,拿出雙氧水,用棉簽沾了沾。她抬眼:“手給我?!?p> 林杉杉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機械的走到阮知意身邊,伸出了手。
阮知意拉著她坐下,盯著她掌心。
上面的血還沒止,擦傷了一大塊,還有一些灰塵和泥沙混在里面,還有一些月牙形的掐痕陷了進去,甚至有一些掐痕還在擦傷處。
說實話擦傷挺嚴重的,看著都很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一聲不吭的。
阮知意動作輕柔,聲音也溫柔,盡量不弄疼她?!耙呛芡吹脑捒梢哉f出來?!?p> 林杉杉盯著她的臉有些失神。
阮知意沒等到回答,抬眼便對上林杉杉失神的眼,她便笑了下,安撫道:“別怕,我有經驗,不會很疼的?!?p> 林杉杉:“嗯?!?p> 阮知意幫她處理好手上的傷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為什么?”
“嗯?”阮知意沒抬頭,聲音不解。
林杉杉一雙蒙了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問她:“為什么要救我?”
她們交情不多,甚至可以說是不熟。
人不都是自私的嗎?她為什么不像那些躲得遠遠的人一樣?為什么看到明明這么危險還要走過來?明明自己也是個女孩子,照理來說自保才是最應該的,明明她們沒有什么關系不是嗎?
為什么要過來救她呢?
她難道就沒有想過如果救不了她呢?要是救不了她反而還會把自己置于危險的處境,這樣值得嗎?
她不理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為什么還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