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郁郁寡歡地走出醫(yī)院后,詹夢宇驅(qū)車到附近的餐廳買了三人的午餐。正當他返回醫(yī)院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二話不說地接聽:“我要是你,現(xiàn)在一定是能躲多遠躲多遠,怎么還有臉給人家打電話?”
能讓他如此不客氣講話的,無疑是和他不共戴天的單澤濤。
下一秒,單澤濤冰冷的聲音傳來:“詹夢宇,我知道你現(xiàn)在恨不得滅了我,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越是這樣,我就越得意。另外告訴你,我出來后最大的目的就是讓你生不如死,讓你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p> 詹夢宇冷笑一聲,語氣不卑不亢:“是嗎?那好,那咱們就來看看,到底是誰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p> “詹夢宇,你最好別太囂張了,這只會加深我的報復心理!”似乎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激怒了。單澤濤的聲音如北極的冰霜般寒冷。
“別再錯上加錯了,你以為你這樣,張靜雯和張慶忠會覺得你對他們多忠誠嗎?”詹夢宇略微平復了一下心情,語氣含勸慰。
單澤濤冷哼一聲:“這就用不著詹總操心了,他們對我怎么樣,我心知肚明,你還是想好怎么和我對抗吧。這一次我可不會像上一次那么掉以輕心,讓你鉆了空子,這次,我會用你想不到的方式還擊!”說完,他不耐煩地掛斷電話。
“喂!喂!”詹夢宇旋即連喊兩聲,但電話那頭已沒人應答。
此時此刻,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因為這大半年來和張慶忠、單澤濤發(fā)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對他們的人性也有所了解,雖然張慶忠最終決定自首,選擇接受應得的懲罰。但現(xiàn)在單澤濤出來了,他為了討好張慶忠、張靜雯,心甘情愿為他們犧牲。好不容易擺脫了牢獄之災,本就痛恨自己的他,出獄后怎能消停呢?
想著想著,詹夢宇右腳不由自主地深踩油門,使車子在車流中如加鞭的快馬般疾馳。
很快,詹夢宇就返回醫(yī)院,拎著午餐走進病房,先前的憤怒在來到醫(yī)院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緊不慢地將飯菜擺在小桌上,和李嘉琪、梁婉英坐在周圍。
“這飯能吃嗎?”看了看還算不錯的四菜一湯,梁婉英臉上露出些許疑惑,抬頭看向詹夢宇,“你不會在里面下了什么藥吧?”
此言一出,連帶著李嘉琪也險些噎著,她一邊暗自偷笑,一邊聽著詹夢宇無奈地回道:“姥姥,您就這么不信任我?我長這樣像壞人嗎?”
見他一副無奈的樣子,梁婉英心里滿是得意,故意饒有意味地道:“那可說不準,我又不認識你,現(xiàn)在這年頭壞人都可會裝好人了?!?p> 天啊!這老太太簡直把他搞得哭笑不得,她這根本不像腦子受傷的患者,思路清晰得都快趕上他了!
詹夢宇苦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拿過梁婉英的飯菜,道:“您要是不放心,那我先吃一口,我總不至于自己害自己吧?”
看他說著就要動筷子,梁婉英便抬手制止他:“行行行,你也別嘗了,我吃。”
詹夢宇苦笑著將飯菜還給她。
三人懷著不同的心情吃過午餐后,梁婉英不言不語地朝李嘉琪使了個眼色,便躺回床上。
而李嘉琪則盡量掩飾著即將笑噴的沖動,看向坐在對面悶悶不樂的詹夢宇:“你如果公司有事就去忙吧,我一個人陪姥姥就好。”
詹夢宇搖搖頭,道:“我現(xiàn)在沒精力忙工作,我還是在醫(yī)院守著吧,待會兒和醫(yī)生討論一下姥姥的病情,公司有韓晨盯著就行。”
“那好吧。”李嘉琪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床上的梁婉英閉著眼睛,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一時很溫暖,事實證明,對詹夢宇而言,親人還是比公司更重要。這樣她就放心了,至少不用為他們結(jié)婚以后的生活而擔憂。
兩個半小時轉(zhuǎn)瞬即逝,下午三點多,病房門被人推開,那位主治醫(yī)生走進來,向坐在沙發(fā)上睡著的詹夢宇道:“詹先生,醒醒?!?p> 聞聲,連帶著躺在兩張床上的李嘉琪和梁婉英也相繼醒來,詹夢宇睜開雙眼,看到來人后立刻起身:“你好醫(yī)生?!?p> 跟隨主治醫(yī)生來的還有另一位身穿白大褂、看上去三十歲左右、身材高挑、偏瘦的男醫(yī)生,他面帶微笑地站在一旁。
主治醫(yī)生指了指那名醫(yī)生,對詹夢宇道:“這是我的同事,他是腦神經(jīng)內(nèi)科的專業(yè)博士生,我之前在電話里跟他簡單說了你姥姥的情況,這不,他今天下午剛好休息,就特意過來幫你姥姥檢查一下。”
了解情況后,詹夢宇本能地向?qū)Ψ缴斐鍪郑骸澳愫?,辛苦你了?!?p> 那名醫(yī)生笑容可掬,與他握手:“沒什么,幫助患者康復是我的職責。”
雙方簡單地聊了兩句,腦神經(jīng)內(nèi)科博士便走到梁婉英的病床前,問了她幾個問題,試圖測試她的腦部功能。
為了不讓詹夢宇看出自己在演戲的端倪,梁婉英故意對醫(yī)生說了幾句不符邏輯的話,讓對方誤以為她腦子真的有問題。
一番檢查后,腦神經(jīng)內(nèi)科博士對梁婉英笑道:“老人家,您沒多大毛病,躺著休息吧?!?p> 梁婉英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詹夢宇,裝作不以為然地躺了下來。
腦神經(jīng)內(nèi)科博士轉(zhuǎn)身對詹夢宇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詹夢宇略感疑惑,轉(zhuǎn)頭看看久久一言不發(fā)的主治醫(yī)生,便和他隨同對方走出病房。
“我姥姥什么情況?您說?!闭驹诩澎o的走廊上,詹夢宇頗為嚴肅地道。
腦神經(jīng)內(nèi)科博士哭笑不得地道:“根據(jù)檢查,我敢肯定的是,患者腦部各項功能都正常,記憶力沒任何問題,腦細胞比一般同齡人活躍多了?!?p> “您說什么?”聞言,詹夢宇簡直不可置信,不禁問了一句。
對方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敢相信,但事實證明,你姥姥確實很健康,她的失憶百分之九十五是裝出來的。”
頃刻間,詹夢宇瞠目結(jié)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合著梁婉英從始至終都沒傷到腦子、沒失憶,從昨天到今天她一直在騙自己?
被人當猴耍了的不爽涌上心頭,令詹夢宇既無奈又喜悅,他無奈的是一直被梁婉英蒙在鼓里,喜悅的是梁婉英并沒有因為被單澤濤推倒撞到頭部而發(fā)生什么不測。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有驚無險”的道理。
感覺心中的石頭緩緩落地了,詹夢宇長舒一口氣,伸手相繼與兩位醫(yī)生握手:“謝謝你們了,不好意思,給二位添麻煩了?!?p> “沒關(guān)系?!睂Ψ匠麛[了擺手,客氣地回了一句。
和醫(yī)生說了幾句客套話,目送他們離開后,詹夢宇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轉(zhuǎn)身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向病房,一個想法在心中萌生,嘴角流露出一絲壞笑。
調(diào)整一下情緒,他佯裝憂郁地走進病房。李嘉琪連忙上前詢問:“醫(yī)生在外面都跟你說了什么?姥姥到底怎么了?”
詹夢宇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長嘆一聲,道:“醫(yī)生說情況遠比我們認為的嚴重,姥姥不但失憶了,而且腦子里有血塊,壓迫了一些重要神經(jīng)。如果想讓她盡可能恢復記憶,就在頭上開一刀,用引流術(shù)把血塊吸出來。但那位博士說由于年齡原因,建議我們保守治療,不要冒險手術(shù),免得影響大腦,把她變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弱智?!?p> 見他說得條理清晰、有頭有尾的,李嘉琪就真的相信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甚至有泫然欲泣的表現(xiàn):“那該怎么辦???難道姥姥以后都不記得我們了嗎?”
盡管她深知梁婉英的真實情況,但并不知道詹夢宇是在逗她們玩的她聽到這些話,心還是猛然揪起,宛如被幾把錐子猛刺一般。
見她都快哭了,詹夢宇很是得意,表情依舊嚴肅,嘆息一聲,安慰道:“別難過,事已至此,咱們只能面對。況且姥姥已經(jīng)這么老了,腦功能本就有退化的現(xiàn)象,加上昨天撞那一下,加快了退化速度。”
說到這里,他故意將眼神投向坐在床上偷聽他們講話的梁婉英,抬高聲調(diào)道:“我看要不這樣吧,反正姥姥已經(jīng)這樣了,你還要照顧你媽媽,不如等她出院后,咱們把她送進明豪集團旗下的養(yǎng)老院,讓她在那兒安度晚年吧!”
似乎是這番話刺激到了梁婉英的敏感神經(jīng),驟然間,她從床上下來,快步走到詹夢宇面前,指著他,沒好氣地道:“你這個沒良心的,越說越離譜了,還想把我送進養(yǎng)老院?你想都別想!”
看來有時候?qū)Ω堆b病的人,激將法還是很有用滴!
見她終于憋不住露出本來面目了,詹夢宇暗自得意一笑,一板一眼地道:“那不然怎么辦?你都已經(jīng)不認識我了,就算我費盡心思討好你,你也一樣記不起我。與其浪費更多時間照顧你,倒不如把你送進養(yǎng)老院,讓你享享清福?!?p> 這小子,伶牙俐齒的本事見長啊,在他姥姥面前都沒大沒小了!
暗自挖苦了一句,梁婉英冷哼一聲,走近詹夢宇,理直氣壯地道:“好,你可以把我送走,但你信不信,我前腳走,后腳你就不是明豪總裁了?!?p> 看來這老太太徹底露餡了!
詹夢宇控制著不笑出來,佯裝疑惑地道:“你知道我是明豪集團總裁?”
“我……”見自己比演技和腦回路都比不過這個大外孫,梁婉英只好甘愿認輸,舉起雙手,笑道,“好好好,你贏了,我承認我沒失憶,這兩天是故意騙你的?!?p> 見她說完便滿臉苦笑地回到床上,詹夢宇和李嘉琪均忍不住大笑起來。
兩人走上前,詹夢宇傲睨自若地道:“怎么樣,老太太,是不是很佩服我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演戲被識破的感覺令梁婉英十分尷尬,她干脆扭過頭去,背對著他們,道:“是是是,佩服,你簡直是超人?!?p> 話一出口,連帶著李嘉琪一并咯咯大笑,一時間,病房里被笑聲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