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憶起秀英
天有陰有晴,月兒有圓也有缺,好事說不定那刻就降臨了。這天老田頭正坐在屋檐底下曬太陽,王大媽喜恣恣地從外面跑進(jìn)來了,她瞅了瞅滿臉愁容的老田頭說:“老哥哥別發(fā)愁了!好事來了!”王大媽的話,一下把老田頭的精神提了起來。他笑盈盈的站起來,扯著王大媽的手說:“他大媽有什么好事咱到屋里慢慢說!”來到屋里他先是給王大媽搬了個杌子坐下,然后又沖上了壸茶葉,給王大媽倒了一茶碗,自己也倒了一茶碗,又找了個馬夾坐在王大媽的對面,認(rèn)真聽著王大媽的述說。
這王大媽也已六十多歲的人了,是老田頭的老鄰居了,關(guān)系一直相處的不錯,兩家不管誰家發(fā)生點什么困難,都是相互地幫忙,從不計較。老田頭半道喪妻,拉扯著三個兒子度日,自然困難不少,王大媽縫縫補(bǔ)補(bǔ)地幫了不少地忙。在討媳婦的事上,更是讓王大媽心都操碎了,結(jié)果也沒討成。昨日王大媽去馬家莊上走親戚,親眼目睹了一件既新鮮又希奇的事情,馬家莊上一個老光棍子上貴州領(lǐng)來了十多個漂亮‘識字班’,支上兩萬元錢就能領(lǐng)一個。昨日她親眼看到鄉(xiāng)村的人點錢領(lǐng)人的情景??吹竭@件事后,她首先考慮地就是鄰居老田頭家的兒子。雖說兩萬塊錢對老田家來說是貴了點,有可能一下拿不出來,但總算有了指望,或許取取借借、親朋好友、鄉(xiāng)里鄰居湊合一下,也能把媳婦領(lǐng)回去。想到此,她坐不住了,立馬回家將這件事情告訴她的這個友好鄰居。王大媽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就把她走親戚看到的這件希奇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老田頭聽了王大媽的述說,喜出望外,臉上的愁云一下驅(qū)散,非常感激地說:“他大媽!我得怎么樣感謝你呀!”
王大媽笑著說:“老鄰老居的了,甭客氣!你就抓緊準(zhǔn)備錢去領(lǐng)兒媳婦吧!”
老田頭說:“他大媽,這錢我手頭上已有萬多元了,我這就去朋友那里借上個萬兒八千的,明天一早麻煩你再跑一趟馬家莊,把錢點上,把媳婦領(lǐng)來?!蓖醮髬屨f:“這事好說,只要你把錢準(zhǔn)備好了,到那點上,媳婦馬上就領(lǐng)來了。”
王大媽走了,老田頭也高高興興地跑出去向朋友那里借錢去了。
這老田頭一輩子為人厚道,處事很講信用,借了別人的錢說初一還,絕對不會到初二,這一點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沒有不贊揚(yáng)的。因此他跑到門上借錢很容易,不一會功夫就把一萬元錢借手來了。揣著錢,老田頭在心里也早就打好了鋪子,三個兒子都已超過了婚取的年齡,只能先從老大來,下邊的兩個先靠邊站,等攢幾年錢,把帳還淸了后,再使勁掙上幾年給老二買上個。老三呢!長得還帥點兒,心眼兒還多點,說不定到時還能自己掏個呢!臨時叫他先爬牯著算啦!恐怕到那時候自已也就完了。這樣想著,一會就來到了自己的家里。三個兒子都蹲在墻跟里瞇著眼曬著太陽。他爹揣著錢把他們叫到屋里,將買媳婦的事告訴了他們,并拿出了當(dāng)?shù)膹?qiáng)硬態(tài)度明確宣布,這回討這個媳婦是給老大的,凡事先從大來,老二老三先靠邊站著,以后你們都好好干活,攢足了錢每人再討一個。到那個時候我這當(dāng)?shù)膬裳垡缓?,兩腿一伸就不管你們了?p> 兄弟三個,聽了討媳婦的事都很感興趣,老大喜歡地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大蛤蟆嘴一咧歪,黃牙全部呲到外邊。老二也咧歪著嘴傻笑,只有老三抿著個嘴,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換著,一會對他爹說:“爹!你的意思是這媳婦先從老大、老二、老三、這樣排是吧”
他爹說:“就是這個意思?!?p> 老三把脖子一擰,眼一瞪說:“這個排法我不同意!我強(qiáng)烈要求!老三、老二、老大這樣排。這也復(fù)合爹的意思,爹你不是說凡事先從大來嗎!三比一、二、都大吧!因此這媳婦討來是我的?!毙值茇碇校退€是個人才,可好心眼沒一點,壞心眼一肚子兩肋插。
老田頭一聽這無理地話,憤怒地吼道:“就是先從老大來,三、再大也是你兩個哥的弟弟,過去皇帝封太子都先從老大來呢!莫說討媳婦了?!闭f完憤怒的眼光射向老三。
老二笑了笑,瞅了瞅他爹生氣的老臉,走到老三跟前傻笑著說:“三弟!先從你開始我沒意見,反正你的了,就是我的了?!比缓笥肿叩嚼洗蟾耙残χf:“大哥!先從你開始我也沒意見,你的了,自然就臨我了?!闭f著轉(zhuǎn)回頭對著他爹傻傻地笑了。
老田頭望著他這三個半呆半傻地兒子,臉上掛了一臉的失望,腦海里不禁又泛起了老伴臨死時的慘景。
二十年前,瘦地還有一把骨頭的妻子,己經(jīng)五天湯水末下了,躺在床上迷眼不睜,僅剩下的一點氣息還在心中微弱地跳動著。鄰居王大爺給他的三個兒子剃了頭,王大媽也給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梳理了頭發(fā)。鄉(xiāng)下風(fēng)俗,老人病危時先給她的兒子剃頭,老人一旦死了,當(dāng)兒子的一百天不剃頭,以表對死者哀悼。死者,在死之前,男的要理發(fā),女的要梳頭。免得到閻王爺那兒報不上到,成了野鬼。這一切老田頭都讓鄰居王大爺王大媽準(zhǔn)備托當(dāng)了。剃了光頭的三個兒子蹲在床前里哭喊著媽媽,媽媽烏黑的頭發(fā)順頭順綹地披散在床頭上,骨瘦如柴的軀體安靜地躺那里,對兒子的呼喊就像沒聽見一樣,似乎是沉沉地睡去了。
此時正是深冬時節(jié),晝短夜長,下午剛近六點天就黑下來了,他拉開電燈,昏黃的燈光照在妻子的臉上,她臉色灰暗就像死去了一樣。他深情地看著這張灰暗死人般的臉,走過去用手輕輕摸了一下,臉已經(jīng)冰涼,又試了一下鼻息,還有點溫?zé)?,他低頭看著這個曾和他一起歡歡喜喜拜堂,又和他并肩勞動,共同生育了三個胖小子的最樂觀最健壯最使他稱心,最令他疼愛的妻子,和他度過了十幾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三個兒子都末長大成人,大牛十一歲,二牛九歲,三牛只有五歲。多棒實的人來呢,得了這絕人的癌癥候,眨眼間把她折磨成了這個樣子,況且這眼看著就撒手離他而去。心頭不覺一熱,淚水也就成串成串地涌了出來。
他輕輕伏下身子,讓淚水滴在曾是熱切地愛著他的、妻子的、冰涼的、死人一樣的臉上。淚水一串串地滴落著,他眼前模糊了,妻子秀英笑盈盈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和先前一樣是那樣的紅潤,那樣的白嫩,那樣的健壯優(yōu)美,她一下?lián)涞剿麘牙?,嬌情地伏在他寬厚的胸脯上,喃喃地叫著夫君呀!夫君!天有不測風(fēng)云,我得了這個癥候,恐怕不久于人世。我們恩愛一場,給你留下了三個兒子,我走后,你要將他們撫養(yǎng)成人,給他們每人都成個家,別忘了讓他們到我的墳頭上壓上張紙,告訴一聲,他的這個母親曾是那樣疼愛過他們。夫君!我沒愛夠你!更沒愛夠咱的那三個牛兒!蒼天啊!蒼天!你怎么這樣的無情??!夫君呀!夫君!淚水順著他的胸膛流到了腳跟!
記起來了,這一切剛剛發(fā)生不久,是他們一塊去醫(yī)院查病,查出了她得了乳腺癌已到晚期時,她在珍室門口聽了醫(yī)生囑咐他的話時,冷笑著一下?lián)涞剿麘牙锏那榫啊W源艘粔K巨石壓在了他的心頭,一片黑云籠罩住了他的這個歡樂幸福的家庭。歌聲沒有了,笑聲沒有了,歡樂聲匿跡了。有的只是悲哀和淚水。
他擦了一下泉涌的淚水,擤了一把流出來的鼻涕,嘆息了一聲,又拿了一片衛(wèi)生紙,輕輕擦著滴在妻子臉上的眼淚。擦著擦著妻子喘息了一下,突然睜開了眼睛,瘦弱的臉上泛起了片片的少女般的紅潤。他忘不了當(dāng)時他是多么的驚喜,高興得連聲叫著秀英!秀英!牛她娘!牛她娘!
妻子秀英聽了他的呼喚,竟然神奇地坐了起來,并笑說道:“牛他爹!你瞎喊什么呀!你老婆好了!想吃水餃呢!”忘不了,大半夜的,他喜得立馬跑鄰居王大媽家里,把王大媽叫來,包了兩碗水餃,煮好后端到妻子跟前里,親眼看著她細(xì)嚼慢咽地吃上一大碗水餃,她用手輕輕擦了擦留在嘴唇上的飯渣,把碗和筷子遞給他,又瞅了瞅穿在身上的送終的新衣服,笑說道:“牛牛他爹!你這是咋著,給我把送死的衣服都穿上了,你認(rèn)為我就死了嗎!我一下吃了一大碗水餃能死了人,我不死呢!我上閻王爺那兒啦!大鬼小鬼地用繩子來套我,閻王爺一聲喝,大鬼小鬼的都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閻王爺把我叫到跟前說:你年輕輕地到這兒干什么!回去!你的兒子,你的男人都在門外等著你呢!我睜眼一看不是嗎!兒子過來讓媽媽看看。”忘不了,三個兒子怔怔地走到她媽媽的跟前,她用干柴似的手摸摸大牛,摸摸二牛,又摸摸三牛,那情態(tài),那動作表現(xiàn)地是那樣的愛憐,那樣的情真意切。那是舔犢之情,留戀之情。王大媽看了都不禁落下淚來。忘不了,王大媽站起來將他的衣襟扯了一下,走出了門外,他心知肚明,王大媽看出故事來了,有話要和他說。他隨王大媽的腳后,來到院子里,王大媽擦了把眼淚悄聲告訴他:“牛他爹!你老婆不行了,她在說胡話呢,這是臨走前的回望。我則摸了不知多少回了,人臨死前都有這么個回望期,是閻王爺打發(fā)回來告別的。前院里李寡婦臨咽那囗氣前還唱了一段‘李二嫂改嫁呢’這個你可要心中有數(shù),早作準(zhǔn)備?!眲傉f完這話,三個兒子在屋子里大聲地哭喊起媽媽來!王大媽說了句:“壞了!你老婆死了!”就朝屋里跑去。
忘不了,他也緊跟在王大媽的腳后來到屋里,屋里燈光暗淡,秀英,他的愛妻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眼睛緊閉,嘴唇抿著,任憑三個兒子伏在身上怎么哭喊,她靜靜地一動不動。秀英死了,真的死了。王大媽扶起了三個牛兒子,捋了捋秀英的衣服,伸手拿起放在柜子上的草紙蒙在了秀英的死灰色的臉上。霞時一陣陰冷的狂風(fēng)推開了屋門,卷起了蒙在秀英臉上的草紙,草紙在半空中打了幾個旋,又落在床前的地上,他彎腰拾起來想重新再給愛妻秀英蒙上,王大媽攔住說:“不能用啦!秀英嫌臟才施陰風(fēng)吹走的,再去柜上拿干凈的吧!”他又去柜上拿了張干凈的草紙輕輕蒙在愛妻的臉上。此時正是半夜時分,屋外伸手不見五指,陰冷的寒風(fēng)陣陣吼叫著,屋內(nèi)暗淡的燈光照耀著臉上蒙著草紙的秀英疆硬了的尸體。三個不懂事的兒子踡環(huán)在他母親的尸體旁邊抽噎著睡去了。王大媽也抽泣著擦著眼睛回家了。暗淡的小草屋里只剩他一個人還瞪著倆眼,瞅著愛妻那具疆硬的尸體。那夜他覺得無比的寒冷,也無比的漫長。更是揪心般的難過與悲慟。
想到這里他不禁打了寒顫,收回憤怒的目光,把愛憐的濕漉漉的目光又投過去。用溫?zé)岬目谖钦f:“孩子們,你娘走了后,你爹帶著你們是從刀山火海中走過來的,到今天你們長大成人,確實是不易不易的了,雖然你們到了婚取的年齡都沒娶上,可爹也是盡上心了,也讓你王大媽下四鄉(xiāng)說來。也怪你們一個個都不長氣,人家一看都沒看中,爹也是沒了辦法?,F(xiàn)如今你王大媽又操心,找到了這么一個穩(wěn)妥地討媳婦的門路-----支上兩萬元就能領(lǐng)個媳婦來,這還不等于天上掉媳婦。這回,咱給你哥領(lǐng)個來,過二年你二哥又到了現(xiàn)在你大哥的年齡,那時我們的錢也積攢出來了,再去給你二哥領(lǐng)個來。三牛!你現(xiàn)在二十六歲!再下去六年才趕上你大哥現(xiàn)在的年齡,那時我們的錢更充足了,我們買個媳婦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興許在這幾年里你有本事自己還能掏個來呢!爹希望你們聽話,別爭別搶,明天咱和你王大媽一塊到馬家莊給你哥大牛領(lǐng)個媳婦來,二牛,三牛你們呢!都要喊嫂子!”二牛,三牛聽了爹這樣說都哈哈笑了。大牛咧歪著大蛤蟆嘴問他爹道:“二牛、三牛喊嫂子,我喊她什么呢?”他爹想了陣子告訴他說:“你暫時什么都不能喊!只是朝她笑笑就行了。”“
老田頭這一番愛憐性的言語,著實還說動了三個牛兒子。他們誰也沒再說什么,都又重新高興地跑墻跟曬太陽去了。
冬夜北風(fēng)呼叫,寒氣逼人,老田頭家為了節(jié)省幾個錢給兒討媳婦,連取暖的煤爐都沒舍得買,屋里干冷干冷的,三個兒子吃了飯為了躲避寒冷,就象狗一樣蜷縮在破被窩里睡了。老田頭畏縮著身子,顫抖著雙手從柜底下拿出了幾年來,他四條光棍省吃儉用攢下的那一萬塊錢,這一萬塊錢不知數(shù)過多少遍了,可老田頭拿出來仍沾著唾沫,抖動著雙手一張張精心地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他多么希望數(shù)數(shù)能多出幾張來呀!可不管怎么數(shù),不但沒多,還少了兩張。奇怪,這柜上的鑰匙就他一人拿著,十天前賣了花生米時剛數(shù)過的一萬塊錢,百元紅板正好一百張。怎么柜子的鎖末動,錢就少了兩張呢?他放下手里的錢轉(zhuǎn)身掀開柜,在柜里又精心找了一遍,確實沒有。他懷疑有可能不知在什么時候讓三?;虼笈5謸v去了,于是他去床上擰著大牛三牛的耳朵將他們從睡夢中扯了起來。一個巴掌貼在屁股上,兄弟兩個驚叫道:“爹!平白無故的為什么打人??!”他爹氣憤地吼道:“打人!我輕不了你們,你們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快說把錢偷了做了什么?”說著揚(yáng)起巴掌又去打,兄弟兩個齊聲叫苦喊冤。齊聲說:“爹爹!你就是把我們剁了,我們還是沒拿?!崩咸镱^停住打,頭腦一轉(zhuǎn)換說道:“我也不打你們了,不過今晚誰能拿出二百元錢來,明天領(lǐng)來的媳婦就歸誰?!崩先?、老大都冤屈著臉沒說話,眼睛滴溜溜地瞅著他爹。躺在旁邊的二牛一磆碌爬起來,把床底下的一雙舊鞋子拿了出來,從鞋窟瓤里掏出了兩張百元紅板人民幣,雙手捧著送到爹的眼前。他什么也不說,只是仰望著爹爹,傻傻地笑著。老田頭看著二牛手里的兩張人民幣,驚愕地不知說什么好了。
人真是難著磨了,三個半傻不傻,半?不?的兒子,從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誰什么樣,自以為了如之掌,老大自私小心眼,還缺個心眼,老三刁鉆古怪蠻橫,好耍心眼,老二與世無爭老實無心眼,這是老田頭根據(jù)平日的表現(xiàn)所得結(jié)論。這二百元錢怎么懷疑也懷疑不著老二,結(jié)果還就是他。老田頭不得不重新認(rèn)識他這三個半傻的兒子。
他伸手去拿老二手中二百元錢,手還沒伸過去,老二把錢一握迅速縮回手,質(zhì)問他爹道:“明天領(lǐng)媳婦來能給我嗎?”他爹上去一下把錢搶過來,大聲吼道:“你先說說這二百塊錢,你是怎么弄去的!”說完兩眼放著寒光,怒視著他。他不慌不忙,不急不慢地說:“你以為我傻來呀,爹爹!我很精呢!那天夜里你睡下了,你卻把鑰匙忘柜上了,我趁此打開柜,取了二百塊錢,接著我又將鑰匙放回你經(jīng)常放的褲袋去了。你看我多精??!爹你這回說話可要算話!二百元錢你拿去了,事情我也說了,媳婦就是二牛的了,你說是吧!爹!爹!你可要說話算數(shù)呀!爹!”二牛不住聲叫著爹,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你可要說話算數(shù)”
老田頭氣的半天沒說出話來,他看了看眼前三個呆頭呆腦,傻愣無智的兒子,仰天嚎啕了一聲“,秀英啊!秀英!你撇下這樣的好兒子叫我怎么辦啊!”眼淚隨之鋪天蓋地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