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揭開事實的面紗漏出的真相一定長滿了刺。
“后來李照聽聞她墜崖一事遷怒于你封你做了大國僧,永世不得還俗,我連等待都變成了奢望。是你們所有人附加與我的傷害,是你們的錯啊”
“是你當年對我那樣的好卻不聲不響的抽離,是你給了我無限遐想的機會以為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們看,始終是我贏了呀,許白衣要死了,此毒無解根本就沒有人能救得了她,終歸是我贏了,我沒得到你她也沒得到你……哈哈哈”
太皇太后啞然,這么多年來的寵愛給了她如此個性,究竟自己是錯了。溫華公公忙攙扶著太皇太后“哀家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照兒,此事全憑你發(fā)落?!?p> “孫兒明白,恭送太奶奶”
“咳咳,臣妾也覺得身子不大舒服,既然郡主已經(jīng)承認了那臣妾也算將功折罪,臣妾先回宮歇著了,圣上定要注意龍體”臨行時元妃認認真真的端詳了李照的眉眼,略帶歉意的離別。
“送元妃回宮,湯藥一定要按時服用,明白嗎”
“嗯,臣妾會的”
“啟稟圣上,從宮外來報說許大人已經(jīng)醒了”
“醒了?醒了便好,快,許愛卿先行趕回”
“老臣告退”
許月朗匆匆離去,顧清反應過來也緊跟而去,凡渡邁出臺階的時候聽到了李文佩喃喃自語“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還活著,不可能,我不可能再輸給她了,不可能?!?p> “很多時候,失去比擁有更踏實不是嗎?你永遠不用擔心她的心里是不是有別人,不用擔心她什么時候會離開,不用擔心剛剛還在你身邊的人下一刻就永遠的離開”李照難得的開口安慰著她,她雖張揚卻一直傲氣,從未在人前流淚。今天眼淚卻止不住的滑落“顧長安,可笑我從初見你就沒有踏實過。如果擁有過你,哪怕只是這二十多年里有那么個瞬間你真正的屬于過我,即便后來失去了我都不會這樣看不開,我的生命也會因為你短暫的停留而更加絢爛”
“清寧郡主李文佩不修德行,目無尊長,心腸歹毒構陷他人,狂悖猖獗,欲謀殺君主,為亂后宮數(shù)罪并罰。念其皇室宗親予以全尸,賜白綾三尺毒酒一壺,擇一自行了斷”
李文佩沒有猶豫選擇了毒酒一飲而盡。“我已于孔令修和離,我所做之事與他無關他毫不知情,我死后還請圣上憐憫孔家”
“這怕是你對他做過最有益的事情了倘若你安分守己地做孔夫人怎么會有這些禍端,若你放下執(zhí)念去成全他人又何來這般嫉妒之心……罷了罷了,來世投胎尋個好人家找個如意郎君”李照不免還是補充了幾句。
因為犯了死罪所以她的尸身不得放入陵園中,只是草草的葬于宮外。
我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哭紅了眼的母親,這幾日我都昏睡著與死人其實沒什么兩樣,或許這是上蒼垂青賜予我最后的時光。
“母親,別哭了”
“衣衣,我的衣衣啊”母親是撲過來的,她跪在床邊泣不成聲“只允許母親最后哭一次哦,今天哭過了明日就一定不能再流淚了”
忽然間我覺得屋內一片擁擠“怎么都來了”
“女兒,是為父無能救不了你啊”
“不怪父親,這就是我的命,我命該如此。我已是命大多活了這許久,還能見到這么多人也是幸福,女兒這一生過的放肆精彩,行過了世間萬里路,看不四事不同的風景,有幸結束那么多好友也從一而終的愛著一個人,這一生已經(jīng)滿足,虧欠的恩情只能下輩子來補償了”
“大和尚你也來了,剛好我們倆欠下的債也該有我們了解,沒道理讓他們那般辛苦,十五年前發(fā)生的事今日就了斷吧”
“我們已經(jīng)都知道了,我與你父親剛從昭和殿回來,郡主已經(jīng)都說了。當年發(fā)生了什么為何會鬧的這樣難看我們都知道了,白衣啊,你……哎”顧清接過了話語哽咽著回答,我聽完倒很開心“那顧許兩家的恩怨是不是可以一筆勾銷了”
“當然,我與你父親一筆勾銷了,都過去了”
“那就好”
“大和尚你怎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說話呀”
“我”我字剛出口就被洶涌而來的悲傷情緒啞的失了聲。
我想安慰他卻見李照闖了進來,我想起身行禮被他壓住“都免禮,朕準許你們免禮”
“真好啊,臨死前還能看到圣上,有些話還來得及說”
“朕已經(jīng)下令處死了郡主,是朕不對縱容了她的胡鬧害的你受了這么多苦。朕已經(jīng)下旨送去了大慈安寺允許顧長安還俗,或許時機不太對但這是朕能為你們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時機剛剛好呀,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趕時間呢”我想調侃他緩解一下氣氛。
“你方才說有話對朕說,什么話?”
“我們之間的事圣上已經(jīng)知道就不再贅述了,只是希望圣上看在臣忠心護主的份上收回賜婚之令成全白鶴與縷柔的婚事吧,他們年紀尚小為愛瘋狂雖然不對,可我卻很是佩服他們的勇氣,若當初我們也有這樣的魄力……幸好當時沒有,既然顧許兩家的恩怨也過去,那就讓他們在一處吧,我們當時的苦楚就不要讓他們再經(jīng)歷了”
“好,朕答應你。文慧,傳朕旨意收回賜婚成命,郡主做出這樣的事雖與孔家和離但誰都不能證明孔家就不知情,下令貶職去淮城任命,與孔家有關的一概人員統(tǒng)統(tǒng)都去,如若不滿丟進天牢,待朕得空了再一一查處”
“是”
“那圣上……通緝令……可還有他們的下落?”
“有,聽說在魁北見到了他們,被他們逃掉了現(xiàn)在正在向北而去。拂晏,通知下去不抓了,讓他們乖乖回來,朕原諒他們的荒唐舉動了”
“是”
“你看朕已經(jīng)答應了你的請求,還有什么你在一起說,朕都答應”
“許白衣別無所求”
“白衣,有一件事朕在路上就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什么事?”
“明尚郡主周晚在半個月前就去了,說是毒發(fā)身亡,已經(jīng)下葬于王陵之內??呻逓楹尾恢卸疽皇拢坑质钦l如此大膽敢對西夏王妃下毒……莫不是他們想挑起紛爭故意為之”
我搖搖頭能清晰的聞到傷口處散發(fā)而來的惡臭讓我別過頭去“不是他們干的,是當年隨嫁的丫鬟心生嫉妒才下毒的,這件事我早就知情,沒想到?jīng)]藏玉玨好本事硬生生的拖了這么多年,不過她這一走也算是解脫了,果然像她說的再沒什么能困住她了,只是遺憾她死后葬在了王陵中,我想用泰城外的那棵桂花樹也長得老高了,他們或許真的就重逢了”
“誰?你在說什么?”
“周晚的心上人啊,那個名喚秦眷的無雙男子,真好,感覺黃泉路上似乎很熱鬧”
李照對我的話不甚滿意,可好在把信息傳達給了我也讓我有了些安慰。
“雖然隔了這么多年但應該還來得及。顧長安,朕問問你,你可還愿意娶許白衣為妻?今時不同往日,她除了是許家的大小姐還是朕的御前侍衛(wèi),朕現(xiàn)在根基穩(wěn)定,這件事朕終于可以做主了,你可還愿意?”
“貧僧……顧長安愿意”
“顧愛卿還愿意認她是你們家的兒媳婦嗎?”
“臣愿意,臣一直將白衣看成顧家的兒媳婦,當年是顧家對不起許家,只要許家點頭我馬上就回去張燈結彩的準備,八抬大轎將她迎娶進門”
“許太醫(yī)可聽到了,你意下如何?”
“臣無異議”
“那這事就這么定了,朕來給你們賜婚”
“圣上,白衣不愿意”我怎么會不愿意嫁給他呢,那是我一生所向,可我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我不能。
“那不是你最向往的事情嗎?朕現(xiàn)在可以做主”
“可是圣上,白衣是一個將死之人,圣上這番恩德白衣很開心,可我不能仗著這點去毀掉顧長安的人生啊,因為我他已經(jīng)錯過了十五年沒能在父母身前照料,他也沒能考取功名光耀門楣,更是沒能將他熱愛的琴音、丹青展示在世人面前,我不能再那么自私,人生不過一瞬還能有多少個十五年呢”
“是我愿意的,回圣上是顧長安求娶許白衣為妻,請圣上成全”
“你看,是人家愿意的”
“可是我不愿意……”
“我顧長安此生只求一人,原以為出家后我熟讀佛經(jīng)可以做到無欲無求超凡脫俗,可以感化世人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配,我有著太多的執(zhí)念和欲望,我根本就不是那樣的圣人,若有機會當年怎會忍心傷害她,背叛她呢”
“朕要聽民意啊”李照本來是想做證婚人的可我拒絕了“至少不要讓別人知道,我是個快死了的人不要再添白事,白鶴還要娶妻呢,不能再讓他等了”
李照應允。突然門外宮人哭著來報“元妃娘娘她……”
“阿若”李照打了招呼拔腿而去,宮人跟在身后“娘娘回宮以后就突然吐血了,太醫(yī)還在趕來的路上”
“阿若”大門四開,院內齊刷刷的跪著一片?!鞍⑷?,朕來了”元妃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嘴角的血已經(jīng)干涸凝固,眼里無神卻滿含笑意“圣上,您來了。本來不想讓您知道的”
元妃努力的伸出手,李照雙手握緊“沒事了沒事了”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要贖罪的,撐到了今天也算是為圣上做了一些事情。原本臣妾想自行了斷可怕惹的圣上不悅連累家里,如今既已毒發(fā)也是幸運,讓臣妾免受內心自責。榮兒尚且年幼還請圣上在臣妾死后將榮兒托付妥當,別讓榮兒受了欺負”
“朕會的,那也是朕的孩子”
“臣妾走后圣上也要好好用膳,千萬讓惠公公檢查穩(wěn)妥別再犯一樣的錯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在圣上心中留下的都是臣妾美好的一面……阿若真的舍不得圣上啊”元妃的手摩挲著李照的下巴笑的牽強“臣妾一定不美了,東寧,把我那盒胭脂拿來”
“來了來了”東寧是哭著捧過來的“娘娘……娘娘”東寧哭喊著呼喚。
元妃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屋內屋外的哭成一片。皇后娘娘站在門口聽著哀嚎站住了腳“娘娘,還進去嗎?”寶珠謹慎的問著,皇后搖搖頭。
李照撿起掉落在地的胭脂用指腹蘸取小心的在她的唇上點涂著,眼眶紅紅的“阿若還是那樣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