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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魅影

22.無罪之證

莫高魅影 正經(jīng)的羽塵 3561 2020-10-14 22:00:00

  “哦?延祿,你有什么想法,說來聽聽。”曹元忠耐心地對他兒子說道。

  我聽到過這個名字,卻一時間想不出是什么時候聽到的。不過此時卻有人站出來替我伸冤,是我想也沒想到的。我看著他的身影,雖看不清他的臉,但他背后似乎有著著微弱的光芒。其實(shí)只不過是從上方的木窗外透射進(jìn)來的光。

  全場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曹大王的兒子延祿開口,究竟是察覺到了什么,讓他覺得這個嫌疑人無罪。

  不過面對眾人的視線,他表現(xiàn)得似乎有些膽怯。

  “延祿啊,不要緊,說給父親聽聽?!?p>  這時延祿才說道:“只,只不過是我的直覺而已?!?p>  聽到這句話,全場一片嘩然,連我的心情也再次跌落谷底。

  曹元忠似乎有些失望,“延祿啊,你怎能靠直覺辦事呢,你的爺爺,你的曾祖輩,也看著你呢,你讓他和我,怎么將曹家的未來交予你呢?”

  延祿雖然表現(xiàn)得唯唯諾諾,但是他沒有打退堂鼓,“父親大人,兒臣能夠勇敢地站出來,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請聽我說?!?p>  他這才將目光看到了我身上,即使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能感受到他澄澈的目光,他的思緒很清晰,他清楚自己現(xiàn)在在干什么。

  “我觀察他很久了?!?p>  原來,我剛才感受到的目光,就來自于他。

  “他的神情很絕望,我很清楚,那是被害者的表情,他沒有撒謊。他在面對杖刑時的神情更加堅定了我的直覺,所以我才站了出來。”

  “但是這終歸還是你的直覺吧?!备睂徟泄儋|(zhì)問道。

  “父親大人,你也應(yīng)該覺得奇怪吧。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目擊到他劫走了菩薩?仿佛他就是想讓所有人知道,他就是那個強(qiáng)盜,這完全不符合邏輯。當(dāng)然,我也并不懷疑這些61界的百姓,他們的眼神是真誠的,我想他們也沒有撒謊。”

  曹元忠緊鎖著眉頭,手執(zhí)的毛筆搖擺不定,他點(diǎn)點(diǎn)頭,“嗯,這就是我剛才舉棋不定的原因。我曹元忠辦案,素來追求公平與正義,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人,但我也不能接受無辜的人因我的審判而失去清白,毀掉一生。延祿,你繼續(xù)說吧。”

  “百姓們剛才的一切指正,也都是他們的一面之詞,根本算不上什么證據(jù)。也沒有絲毫物證支撐?!?p>  “61界的百姓啊,你們應(yīng)該清楚,提供假證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吧。”

  曹元忠的說辭嚴(yán)厲。嚇得有些百姓連忙跪下,“小人剛才所說,絕無謊言啊?!?p>  “我確實(shí)看到是他劫走了菩薩啊?!?p>  在一旁的我,聽到那些百姓的話,也都覺得是出自肺腑。這么一來,只有一個可能了。

  延祿繼續(xù)說道:“所以兒臣有一個猜想,他是被什么人陷害了。很有可能是有人假扮成他的樣子,大張旗鼓地將菩薩劫走,然后將罪名全冠在他的身上。至少我能保證,他絕對不是犯人?!?p>  “你能保證?這些都是你個人的猜想啊,你要如何保證呢,你有絕對的證據(jù)嗎?”那個聲音洪亮的副審判官真是擅長添油加醋。

  此時我的手心早已捏得緊緊了,全是汗水,是否能夠證明我的清白,就在此一舉了。但是我始終不知道能有什么絕對的證據(jù)能夠證明我的清白。

  可沒想到延祿隨即脫口而出,“如果我說有呢?而且是絕對證明他清白的物證?!?p>  “哦?在哪?”曹元忠急迫的問道。

  延祿沒有急忙回答,而是緩步走下階梯,朝我走來。

  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恢復(fù)冷靜,有人能夠站出來為我伸冤,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慰籍了。我翻開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尋找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這個名字的場景。

  延祿,延祿……曹延祿……我想起來了!公主曾經(jīng)提到過他,他就是公主的丈夫??!

  就在我認(rèn)識到這一點(diǎn)的時候,曹延祿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前方。他的外表算不上英俊,但是卻溫潤儒雅,如池塘中撐起荷花的那一片荷葉。眼神非常和善,就如一陣清新的風(fēng)吹來。只要看到他,任何人都想與他交朋友。

  他蹲了下來,抬起我緊握拳頭的手,觸碰到我手上佩戴的那潔白無瑕的玉鐲。

  “你口中的那位公主,這玉鐲是她給你的吧。”

  我沒有想到,公主當(dāng)時送給我的玉鐲,竟成為了拯救我的關(guān)鍵,說不定公主送我這玉鐲,就并非出自無意?;蛟S她更渴望玉鐲能夠穿越佛界,與她的夫君相遇。我此時已經(jīng)不知該說什么,只能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

  “能將它先給我用用嗎?”

  “當(dāng)然!”我將玉鐲脫下,遞給曹延祿。

  “父親大人,我想你應(yīng)該記得這玉鐲吧?!辈苎拥撆e起手中的玉鐲。

  “那是……”曹元忠甚至激動地站起身,所有曹家的族人也在這時沸騰起來,“不可能,那是三公主的……為什么會給這位旅人?”

  “或許很簡單,因?yàn)樗湃芜@個旅人?;蛟S她也希望我們能夠相信他?!苯又苎拥撚謱⑦@件玉鐲展示給其他曹氏家族的成員鑒定,然后又給在場的其他人目睹。玉鐲在他的手上,在微弱燭光的照耀下,無比晶瑩,如同在發(fā)光一樣。

  曹延祿將玉鐲展示給在場的其他人。

  “各位,你們可能不知道這是何物,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是于闐第三圣天公主的嫁妝,是她最為珍貴的東西,她一直藏在自己的身邊,連我都是逝后才知道。如今她將這珍寶贈予這位旅人,想必不是因?yàn)樗僮吡似兴_吧,而是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夠?qū)⑵兴_找回。不過這也不算是最有力的物證,父親大人,你是主審官,一切還是由你做主?!?p>  聽了兒子的話,曹元忠思索了片刻。在這期間,全場都陷入了沉寂,就連那個副審判官也沉默不語了。

  片刻,曹元忠拿起了木塊拍在桌子上,宣布了他的決定,“雖然還是有很多的疑點(diǎn),但我能已經(jīng)夠初步判斷,這位旅人,基本洗清了罪名。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一切就此了結(jié)。還要找到真正劫走菩薩的人。延祿,你說說你的想法?!?p>  面對父親有意的提問,曹延祿回答:“其實(shí)非常簡單,就是找到告狀的人,不管是強(qiáng)盜托他告狀,還是他自己告的狀,那都是一個關(guān)鍵突破口。”

  曹大王聽了,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延祿啊,如果你生前有這般智慧就好了。”

  曹元忠對身旁那個負(fù)責(zé)抄寫文書的官員說道:“去把那個告狀的人找出來吧,就算是去請問佛祖大人,也要把他盡快帶來這里。”

  “可是,佛祖大人會輕易理會我們俗世的事情嗎?”

  “事關(guān)文殊菩薩的蹤跡,他會通融的?!?p>  “遵命,小人這就去辦?!蔽墓儆谑峭藞?。

  “好,等告狀者到來之前,我們暫時休堂?!?p>  公堂中頓時又是人聲鼎沸。我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至少罪名還是被洗清了。我總感覺,自己就像身處于現(xiàn)代的法庭審問現(xiàn)場,至少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有觀眾,有家族的陪審團(tuán),主法官,副法官。也不知是不是在佛界內(nèi)經(jīng)歷了千年的他們,效仿了現(xiàn)代的制度,形成的這一套體系。

  說實(shí)在,還有一種不真實(shí)的感覺,之前一度絕望,感覺自己永遠(yuǎn)無法洗清罪名,就好像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默默守護(hù)著我,說不定就是那位公主還有她的玉鐲呢?與公主相遇的那一刻,似乎已經(jīng)過去很遙遠(yuǎn)的時光。

  “來,還你吧?!辈苎拥摯蛩銓⒂耔C遞給我。

  “不,不必了。這本來就是她打算送給你的東西。我又怎么能要呢?”

  “她要是想要給我,生前就應(yīng)該給我了,這本就是她送你的,對吧。”

  最終,曹延祿還是堅持將玉鐲塞到我的手中。

  不久,他猶豫了一會,向我問道:“她,可還好?”

  我注意到他發(fā)紅的雙耳,還有不斷相互搓著的手掌。

  “還好,她很想念你?!?p>  “那就夠了?!?p>  “那為什么不去見她呢?如果是曹大王的話,應(yīng)該有辦法的啊?!?p>  曹延祿卻笑了笑,仿佛我問了個毫無意義的問題,“見不到的?!?p>  “可是,那些在61窟的百姓不是能嗎?”

  “你真以為他們就是61界的百姓嗎?!?p>  “?。坎蝗皇鞘裁??”

  “無論是61界的百姓,還是此界的百姓,都擁有相同的意識形態(tài),他們是共享記憶的。做到這一切,都是佛祖大人的功勞。所以那些61界的百姓并不是真正來到這里,而是他們的意識來到了這里?!?p>  我想繼續(xù)追問,“那公主的意識……”

  “傳不過來的,她不是那些無名無姓的百姓,她在61界,是擁有絕對地位的。有名有稱號的人,與他的佛界是不可割舍的。現(xiàn)實(shí)是如此,佛界也是如此。從她誕生在61界起,她就注定無法走出文殊堂。而這個玉鐲,還有其他沒有被畫在壁畫上的物體,才有可能跟隨旅人一起,到其他的佛界。就像我的父親,他的供養(yǎng)像也被畫于此界,不過在其他界也有他的供養(yǎng)像,所以你也能在別的佛界看到他?!?p>  我似懂非懂,而曹延祿則看著公堂頂部,繼續(xù)有感而發(fā)。

  “再說,就算我能去見,我也無顏去見她,也不想去見她。要知道,我們曹家就是從我接管時,開始沒落的。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yùn)吧。我們之間早就在我自殺那一刻走向了終點(diǎn)。”

  曹延祿說著說著,或許是悲從中來,我看到他的臉上已經(jīng)流淌著兩行淚。一遇悲傷之事,就很想哭,確實(shí)如公主所說,和我挺像的。

  這一刻,我仿佛又進(jìn)一步認(rèn)識了我自己。從曹延祿的身上,我似乎能夠看到自己的影子

  又過了一段時間,府衙的大門再一次打開。

  門外再次傳來那尖銳的喊聲,“告狀者,上堂!”

  刺眼的光芒中,兩個身影走了進(jìn)來。其中一名是文官,另一位就是那個告狀者了。

  看到他,我頓時覺得一陣恍惚。如果能看到我自己的雙眼,說不定已經(jīng)氣紅了眼。

  不過,果然是他!如此一切都能夠說得通了。

  走進(jìn)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用驢車載過我的商人!

  此時他依然穿著之前的裝束,身著樸素的布衣,頭上裹著白色的頭巾。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頭。

  不過他的臉上絲毫沒有一絲慌張,反而,我看到他眼中,那令人脊背發(fā)涼的寒冷目光一閃而過。

  他仿佛在對我說:沒有想到會是我吧。可不要以為你贏了,之后我依然能夠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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