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盟之殤
周末，上江市某處。
“你不用太緊張，白天，‘混沌’不會出來?！标惸褬尲茉陉惲泄窭?，撤下身上的黑衣，鋪面而來一股塵土氣味。
這里是陳墨的店鋪，蘇浩跟著他走進(jìn)這間不大不小的修理店，進(jìn)了內(nèi)屋。
修手機(jī)，修電器，修什么的都有。
柜臺前有兩個伙計(jì)看著，看到陳墨帶了陌生人進(jìn)來，瞧了一眼，又各忙各的去了。
蘇浩四下大量一圈，這里的光比外面的太陽亮，里里外外電子元件閃著耀眼的光。
反光代表著光滑，光滑代表著精密。
精密得就像陳墨看它們的眼神。
這間房里可不是什么手機(jī)和電器，一墻之隔，陳列著數(shù)不清的槍械裝備，有些瞧著就是殺人的東西，而有些，看起來不像。
不像的東西里，殺機(jī)更甚。
“你們說的‘混沌’，是它們的……統(tǒng)稱？”
“差不多，它們也分類型?！标惸p腳架在桌子上，拿起前天剩的半個蘋果。
“我們遇到的呢？”
“兵者，獸形?！标惸f道：“‘混沌’雖然也分兵將皇三段，但更多的是以形劃分。兵者分蟲、獸、人三形，將者為遠(yuǎn)古洪荒巨獸，而將者之上，只有皇者‘混沌’。”
“既然知道有，為何不搞死搞殘？”蘇浩不解：“你看搞的現(xiàn)在?！?p> “你知道‘混沌’吃什么？”
“吃什么？”
“吃我們。”陳墨指了指自己，又順手拿了把手槍。
雖然陳墨解釋這是他做的模型，但從外表看，跟普通的手槍別無二致。
他給蘇浩看了槍托，里面沒有任何放子彈的地方。
也沒見他扣動保險，只聽見消音器嘭的一聲，墻上的靶子瞬間被命中紅心。
沒有任何子彈殼掉落下來。
“吃的是這些，是能量，是我們修煉來的能量?！?p> “這算不算是一個悖論？”蘇浩問道：“你們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鼻屎，總是有屎殼郎要吃。吃大了你們要?dú)ⅲ瑲⒘诉€是會有鼻屎，鼻屎又要養(yǎng)屎殼郎?！?p> “所以啊，鼻屎越多，屎殼郎越大。但鼻屎少了，又有人要爭著扣出個大的來?！?p> “我覺得你們這地方爭的比辦公室還多，不然學(xué)長干嘛跑去寫代碼？”
“這一百年，變啦，變啦?！标惸珦u搖頭，把果核好好丟到濕垃圾里。
“怎么個說法？”
“修煉歸修煉，天賦歸天賦，不是說你精于修煉就能賺錢，我爸那年趕上房地產(chǎn)景氣，他愣是把錢都拿去炒股，好了，現(xiàn)在家里全靠我這小破攤子撐著。”陳墨搖搖頭，說道：“我呢，普通大學(xué)，也不想工作，就這樣憑手藝開鋪?zhàn)?，也算有飯吃?！?p> “其他人呢？”
“我聽說各有各的慘，百盟現(xiàn)在都靠儒家撐著。這年頭，沒錢撐什么??？”
蘇浩心里咯噔一聲，敢情自己老子沒出錢？
陳墨又說：“論修煉，論天賦，甚至論錢財，權(quán)力，儒家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牡谝?。儒家人自己晉升段位，根本找不到別家人幫忙評點(diǎn)。將者三段基本是一家的頂梁柱，現(xiàn)在，除我墨家、法家、陰陽家，再想找一個別家的將，太難了?！?p> 蘇浩就在一旁默默聽著，也沒有說話。
據(jù)陳墨的說法，他們道家的存在感是真的低。大家都知道有個道家，甚至覺得道家肯定在，但就是沒人見過。
但好在這幾百年也沒什么事，大家也就看著百盟凋落，全靠儒家一口氣撐著。
聽陳墨講這段歷史，蘇浩唏噓不已，感慨一句。
“物或益之而損，或損之而益?！?p> “益呢？我沒看到什么益?！标惸嘈?。
“益就是大家都好好活著，你和學(xué)長都有工作，或許那天就把鼻屎這茬忘了，也就沒有‘混沌’了。”
“你小子倒是看得通透。哎，說真的，你們家，就背一本道德經(jīng)??？”
陳墨對蘇浩最好奇的地方，就是他們練的功法。
秦臻說，蘇浩靠一句話，就讓“尸犬”煙消云散。
雖說“犬型”只是兵者二段的水平，陳墨兵者三段，秦臻接近四段，殺他們?nèi)缤瑲⒐贰?p> 但誰也沒聽說，道家靠的是一本書，幾句話。
現(xiàn)在畢竟是一個講科學(xué)的時代，真氣也好，法術(shù)也好，通通不過是能量的一種形式。
以前這些招數(shù)能騙人，但現(xiàn)在，騙不了一臺儀器。
“來，你試試這個?！标惸岢鲆慌_籃球大小的機(jī)器，吹了吹上面的灰塵。
蘇浩伸出右手，比了比儀器上的凹陷，正好能把手放進(jìn)去。
“背?！?p>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p> 這十二個字不簡單，但現(xiàn)在這個不簡單，說的是對“混沌”的不簡單。
如果它真能誅殺怪物，那施法的過程中，肯定會有能量反應(yīng)。
但不管蘇浩背了幾遍，儀器沒有任何變動。
陳墨把自己的手伸進(jìn)去，略使薄禮，儀器上的藍(lán)光便亮堂起來。
“我是三段，沒錯啊?！?p> “那我就是真沒有?！?p> “你再背幾遍?！?p> “背了幾十次了，背餓了你請飯？”蘇浩搖搖頭：“別看了，如果對面不是‘尸犬’，一點(diǎn)用都沒有?！?p> 陳墨沒辦法，把儀器收了起來。這是他自己發(fā)明的東西，將者以下的段位，靠這個能測出來。
就算是將者，也該有反應(yīng)。
這至少能說明，蘇浩是真的不懂他們的修煉體系，也沒有能力把它催發(fā)出來。
那就是真不知道。
“算了，這件事以后說?！标惸伎焱浟耍骸敖裉旖心銇恚眠@幾個防防身。你有段位就好了，沒有，我們現(xiàn)在也有辦法用科學(xué)的方式殺掉‘尸犬’?！?p> “什么時候殺掉‘混沌’，你們就幫了大忙了?！?p> “這不是先把我那勞務(wù)費(fèi)拿到手嗎？有了錢我好辦事啊?！?p> 蘇浩苦笑，拿著陳墨給他的幾件裝備試了試，然后都收起來，放一個箱子提著。
這些東西都不簡單，墨家精于機(jī)關(guān)制作，有這些東西在，至少蘇浩不會再靠那顆珠子和虛無縹緲的經(jīng)文，二段以下的怪物，他可以自己解決。
走出內(nèi)房，隔著一條窄窄的走廊，市井的喧鬧聲撲面而來。想起背后那些堆滿殺人利器的房間，蘇浩忽然覺得，或許這百盟的傳承還沒有斷。
只是缺了一個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