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三節(jié) 二零四五年與使命
“小點聲，”洛肅壓低聲音說：
“研究所就在對面的，別讓那些士兵警察聽到，不然沒有我們好果汁吃。”
四人壓低身子，踩著廢墟的磚頭，長滿草的泥土，一步一步走。
洛肅稍微揚起，像潛望鏡一樣探測著前方。他們到造船廠的背后，生銹的鐵皮，破爛不堪的窗戶。洛肅抬起腳，一個翻身跳到里面，確認安全以后，給三人比個前進的手勢。三人效仿洛肅，悄悄溜進去。
“這比我爺爺都老。”蘭狄小聲地說。
“造船廠一般沿著湖邊建，但這對面卻是我們的研究所。這就說明在我們研究所建立的時候，這大致就廢了?！甭迕C說。
“你們還有心情嘮嗑？快去找帆布啊。不管有沒有找到，最遲十五分鐘后到剛才滑翔翼的地方集合，這里太危險了?！币艨棿叽俚?。
四人分開行動，洛肅和蘭狄在一樓尋找，是最危險的，因為抬頭就能看見遠處巡邏的士兵。羅瓦和音織則上二樓，好在樓梯地板比較踏實，沒有發(fā)出很大的嘎吱聲。
二樓很高，像是為下面的船騰出空間，面積只有一樓的四分之一，走廊大約二十米，過去有四個房間，門歇著，與廢墟的氣氛十分搭配。
“羅瓦你找前兩個，我找后兩個，動作得快點?！?p> 羅瓦點點頭，躡手躡腳地走進第一間。音織沿墻根走到第三間。
門一推開，就是撲面而來的灰塵，音織用手揮了揮，陽光從窗戶的一角進來，使得房間不是那么昏暗。眼前是一個大大的鐵架子，上面掛著些布。
音織走進一看，一摸，麻布色，粗糙的表面，這正好就是要找的帆布。她激動不已，趕緊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把裹在鐵棍上的布往下拉。一米，兩米，三米，又是一米，兩米，三米，音織把扯出的布放地上，張望著，找什么東西。
她往右邊走兩步，在一個快要塌下的木桌上，拾起一把生銹的剪刀。咔嚓一下，她拿起剪刀就向帆布剪去，銹跡下仍然是鋒利的刀刃，布被剪出一條缺口，音織順著缺口減下去。不出一會兒，一大塊布就裁剪下來。
音織來不及高興，利索地把這塊布卷起來，足足有她兩個身高長度。她正打算把隔壁的羅瓦叫來，眼睛卻被帆布右下角的數(shù)字吸引。
2045/07/19，上面用阿拉伯數(shù)字寫著。這難道是年份嗎？除了年份，她也沒別的想法?？赡攴菀蔡税?，十年前，這地方可不像十年前才倒閉的，或許是印刷廠出了錯誤，音織想到。
羅瓦和音織一人抬著一端，小心翼翼地沿著樓梯走下去。旁邊還在尋找布料的洛肅和定諤趕緊過來幫忙，四人齊心協(xié)力，把布料抬走，搬到造船廠旁邊的草叢中。
“為什么不直接搬過去？”羅瓦問道。
洛肅指了指天上，說：
“別忘了上面還有只眼睛，找個隱蔽地方先?！?p> 這里像一個四合院，但一些墻壁都被打通，屋頂少說也掀開三分之一，昔日是家具的沙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腐朽不堪的木頭，唯有一些塑料制品的板凳保留下來。
“拿到了嗎？”洛肅向剛進門口的蘭狄問道。
蘭狄點頭說：
“有，工程部，這些是他們能提供的?！?p> 蘭狄從身后提出一個書包大小的木箱子，洛肅趕緊打開一看，什么釘子，錘子，螺絲刀，塑料繩，電線等等。
“哦對，還有，”蘭狄從背后拿出一卷有幾本書大的圖紙，說：
“這是工程部部長給的滑翔翼圖紙?！?p> “工程部怎么有這個東西？”
“泊松告訴工程部的?！?p> “什么？”
“是泊松告訴工程部，叫他們準備一份滑翔翼的圖紙和基本材料。”
話音剛落，無論是音織，洛肅還是羅瓦，無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洛肅喃喃道：
“那家伙不會連這也想到了吧……”
“兩個星期，泊松告訴工程部部長，叫他們趕緊打造一架滑翔翼。但工程部的只把圖紙擬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打造。”
“他有說原因嗎？”洛肅問道。
“沒有，沒有任何透露任何原因?！?p> 音織上前，接過蘭狄手中的圖紙，說：
“我們抓緊時間，等找到泊松再問個究竟?！?p> 四人打開圖紙，工具箱，和自家?guī)淼男┠竟そ鸸すぞ撸凑請D紙上的樣子和旁邊記載的方法操作起來。蘭狄解讀圖紙，洛肅和羅瓦負責較大的安裝和切割任務(wù)，例如三腳架上有些地方被毀壞需要重裝，一旁坐板凳上的音織正一邊裁剪帆布，一邊放哨。雖然盛夏的午后一貫炎熱，但四合院里的他們正毫不焦躁地做著手工，破舊的水泥墻壁多少降了些溫。
天色漸漸地由藍色轉(zhuǎn)換成深藍色，云也一點一點地聚集起來，在天邊拱起。陽光慢慢地離開四合院。四人看著完工的滑翔翼，全都輕松地舒了口氣。這與圖紙上的相差無幾，就是規(guī)格稍微小點，塔架，龍骨，淡淡的棕黃色帆布，蓋在白色的鋁制三腳架上，還有連接各部分的鋼索，讓人一看就有專業(yè)的感覺。
“看看，看看，這就叫專業(yè)?！甭迕C稱贊道，“我們快點去試飛吧，看能飛多少米。蘭狄你比較輕，你來飛。”
一如往常的紫煙湖，紫色云朵長滿了整個天空，就像一把傘，把所有企圖從天而降的視線統(tǒng)統(tǒng)遮住。與此同時，定諤正把著滑翔翼，從廢墟旁邊，長滿雜草的山坡跑下。音織等人就駐足于山坡上觀望。
只見蘭狄沿著山坡，在夕陽下拼命地奔跑，借著湖邊吹來的微風(fēng)，一個蹬地，躍起，滑翔翼在紫色天空下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伴隨著音織他們的笑容，一路滑翔到山坡腳。蘭狄巧妙地調(diào)整仰角，利用空氣阻力把滑翔翼緩慢地停下。
三人順蘭狄的軌跡追去，找到站在山腳，滑翔翼旁的蘭狄。
“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專業(yè)，”洛肅欣喜地說：
“有戲了，這次肯定有戲了，無論是司空小匹夫，唐校長，還是東區(qū)的什么鬼政府，肯定料不到我們還有一招從天而降的招法。還好當時地址選得好，有這么大個屋頂?！?p> 蘭狄臉上雖然也很開心，但眼神里卻透露著擔憂。
“距離不夠啊，從山脊直飛研究所起碼兩百米，這感覺不到一百五十?！?p> “那我來，”只見音織挺身而出，說：
“我比你們輕至少十公斤，再滑翔五十米沒問題吧？”
“這，這個。”洛肅露出為難的表情，蘭狄和羅瓦也是，他們覺得把這樣一個危險的活交給女生來做實在不妥。
“你不能被抓啊?！甭迕C嚴肅地說。
“什么意思？”
“我們原定計劃就是安排蘭狄去取手稿，然后把手稿綁上石頭扔到隔壁造船廠里?！?p> “那蘭狄怎么辦？”
洛肅略帶傷感地搖搖頭，說：
“沒辦法的事?！?p> “其實吧，”洛肅意味深長地看著天空，說：
“我們被抓也是早晚的事。我們的頭發(fā)，指紋早就落在研究所里，等現(xiàn)場勘察的特務(wù)一過來，我們就基本沒戲了?？梢艨椡瑢W(xué)，你不一樣，你是未來人，他們絕不可能有你的信息，同時你也是我們紫煙研究所的顧問。雖然你今天早上才過來，很突然，但在我們這些部長，副部長，研究員被逮捕抓走后，調(diào)查真相的任務(wù)，就落到你肩上了。”
“真相，什么真相？”
洛肅笑了笑，說：
“哈哈哈，音織同學(xué)還真是健忘啊，你忘記我們?yōu)槭裁磿蛔?？為什么學(xué)理科也是一種罪嗎？當然是這個社會如此病態(tài)的真相啊，還有政府的陰謀，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要查出來。”
“可查出來有什么用嗎？”
“當然有用，知道真相當然有用。可能短時間內(nèi)沒有，但讓這個真相一直保留下去，總有一天，它會派上巨大的用場?！?p> “不愧是哲人說的話，”蘭狄微笑著說：
“音織同學(xué)，事實就是這樣。實在很抱歉，你一過來就要參與這種危險的事?！?p> 音織對著西方懸掛的太陽伸了伸懶腰，深吸一口氣，說：
“沒關(guān)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感覺并沒有那么糟糕，可能在城市里待慣了，這樣的冒險對我來說甚至有點求之不得。再來，這里也有我需要調(diào)查的事情。”
“什么事情？”洛肅問道。
“之前跟你們講過的，在未來的教科書里?！?p> “哦對對，那個什么自然災(zāi)害？”
“沒錯，但現(xiàn)在看來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出于本能的想法，我也得解開這些謎團，就像你說的尋找真相一樣?！?p> “言歸正傳，羅瓦，剛才你一直在觀察那邊的守衛(wèi)吧？”蘭狄問道。
“是?！?p> “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羅瓦收起望遠鏡，說：
“樓頂樓下都有守衛(wèi)，不過樓頂?shù)氖匦l(wèi)每隔四十五分鐘要換一次班，而樓下每隔一小時就換一次。樓上剛剛才完成交接班，而根據(jù)以前的經(jīng)驗，云基本是七點五十的時候就會吹散，也就是八十分鐘后。樓上每次換班需要五分鐘，所以最佳時間就是四十五分鐘后，根據(jù)剛才蘭狄的速度來看，滑翔兩百米大約需要十二秒，但降落時要減速的話可能會到十七八秒。三樓沒有守衛(wèi)，四分半鐘的時間過去再拿回來完全夠。到時候我和洛肅就負責在一樓吸引守衛(wèi)的注意力，音織你就到造船廠樓頂去接手稿?！?p> “吸引注意力，會不會太危險？”音織擔心地問。
“沒關(guān)系，我和洛肅，”羅瓦說：
“已經(jīng)準備好為真理做出犧牲了。我冥冥中有種感覺，要是有槍在我手上的話，我一定會去找司空匹夫決斗?！?p> 音織想了想，說：
“你們研究所大概多高？”
“十幾米吧，一共四樓?！?p> “那完全可以從樓頂飛到湖里啊，那時應(yīng)該會起很大的風(fēng)，理論上沒有問題。不用去一樓吸引注意力?！?p> 蘭狄搖搖頭，說：
“不行，以我的體重，很難飛出士兵的視線范圍外?！?p> “那交給我。”音織自告奮勇地說。
“這萬萬不可，我們都是快要被抓的人了，留下來也沒什么意義，沒必要讓音織同學(xué)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洛肅一本正經(jīng)地說：
“趁現(xiàn)在還有些時間，我們把滑翔翼搬上去，音織你就把帆布涂成黑色，我和羅瓦，就在剛才四合院那里商量下吸引士兵的對策，蘭狄，你去造船廠看看該往哪個地方扔。四十分鐘后，到正對研究所背后的山坡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