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順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等他醒來時,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嚇得伺候他的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他本就算不上性子溫厚,如今斷了手,行事越發(fā)乖張,攪得江府奴仆上下敢怒不敢言,只好盡量地避開他,以免一個不慎,就惹得他不開心,將怒氣統(tǒng)統(tǒng)撒在自己身上。
那丫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江天,寧愿做廚房打雜的也不愿再跟著發(fā)了瘋的江成順了。
江天看著丫鬟臉上的巴掌印,嘆了口氣,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后來那丫鬟直接自縊身亡,其余的人說什么也不肯去江成順身邊伺候了。江天沒辦法,索性直接用家丁把江成順身邊的丫鬟給替下來,這才平靜了許多。
在這段時間里,宋賀闌和邊三早就快馬加鞭地離開了永安鎮(zhèn)。
離開前宋賀闌有問過顧綽,她說:“反正你也要跟著我,不如大大方方跟著我們一同上路好了。何必一直躲在暗處,跟做賊一樣。”
她這話可不是客套,顧綽武功高強,江湖上認識他的人也不少。要是他一直呆在自己身邊,那就能避免無數(shù)個像江成順這樣的麻煩。其實說到底,江成順這個麻煩還不是顧綽招來的。
當時江成順可說得一清二楚,他是來找傷他的人算賬的。既然如此,此事便與她宋賀闌并無多大關系。
她似乎全然忘了,如若不是顧綽出手,那傷人的人就會是她。
顧綽沉默了很久,說明他有在認真考慮,可當他抬眼瞧見宋賀闌身后的邊三一臉驚恐時,他心里那朵因為宋賀闌而開放的花瞬間就枯萎了下去。
宋賀闌對他的態(tài)度,幾乎就要讓他以為,自己只是個平常人了??梢猿霈F(xiàn)在太陽下正大光明行走的平常人。
“不必了?!彼f。
然后他看著宋賀闌,有些緊張地等待著她的回復。
她會生氣嗎?會不開心嗎?會再次要求自己與他同行嗎?
然而都沒有,宋賀闌只點了點頭,說了一句:“知道了。”
邊三松了一口氣,拉著馬就要往前走。
顧綽心里暗自嗤笑自己,是太少與活人接觸了嗎?怎的這樣在乎宋賀闌的感受。
“等等。”
宋賀闌聞聲坐在馬背上回頭望他,她微皺著眉頭,似有不解。
此刻陽光正明媚,灑在宋賀闌身上,映得她周邊都鍍了一層暖金色的光。只是看上去就十分溫暖。
顧綽嗓子動了動,有些情不自禁。他居然產生了想要去觸碰那光的沖動,落在宋賀闌身上的那束光。
可他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被籠罩在樹影里,連影子都看不見。
一明一暗,是他踏不出去的那一步距離。
他的血忽然就冷了。
“何事?”宋賀闌見他久久不開口,忍不住問了一句。
“且等等?!?p> 顧綽說完,便側過身抱著手靠在樹干上。
宋賀闌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要叫自己等,但還是對著邊三點了點頭,然后下馬來安靜等著。
邊三眼神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還是什么也看不出來。
他撇撇嘴,干脆席地坐下仰著頭曬太陽。
過了一會兒,顧綽憑著好耳力聽著傳來的輕微馬蹄聲睜開了眼。轉過頭卻看見與自己同樣靠著樹干的宋賀闌。
她正噙著一抹笑意看落在自己指縫間的光,陽光明媚,她也是。
顧綽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到底還是個孩子,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