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詭異眼球
眼球怪物凝視著靈一，深邃的瞳孔中傳出了低沉的聲音。
“為什么？你竟然脫離了幻境？”
“你做了什么？”
它的聲音具有一種強大的魄力，讓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聽著它說話。四周的黑水頓時變成了一片死水，不再沸騰。
靈一大概猜到這個瘆人的眼球是什么，眉頭微蹙，問道：“你就是冥王？”
巨大眼球平靜說道：“并不是，你看見的只是我的眼睛，我的目光，我的一小塊視野，我的真身尚在黑暗中孕育，還未到破土而出的時候?！?p> 靈一聽后，略感意外，眼前的這個眼球似乎有一些正常的神智，能夠與其交流。
“你為什么要攻擊我？”
“攻擊？并不是這樣......”眼球怪物平靜說道，“我所做的不是在傷害你，而是在同化你?！?p> “同化？那是什么？”
“我可以將任何物質(zhì)吞噬分解，然后在我的體內(nèi)重組，組成一只完整的魔物，這就是同化的過程。像你這樣擁有大量魔力的肉體，如果同化成功，就會誕生出一只非常強大的魔物?！?p> 眼球怪物微微靠近身前的屏障，目光貪婪地注視著靈一，“只要有你的加入，魔物一派就會更加的強大?！?p> 面對它的注視，靈一皺起眉頭，不屑地說道：“誰想成為魔物？我就算死也不會變成魔物！”
眼球怪物疑惑問道：“為什么？”
“為什么？明知故問，魔物根本沒有腦子，它們只會靠生來的本能行動，滿世界尋找人類，然后殺掉他們，殺人就是魔物一生中所做的全部的事情，這種生物就不應(yīng)該存在于世界上！”
靈一憤憤看著對方，內(nèi)心對魔物的憎恨愈發(fā)強烈。
眼球怪物聽后，沒有因此發(fā)怒，反而在微微擺動身體，露出一副異常憐憫的神情，看著靈一。
“所以，你認為，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魔物的存在，人類之間就不會互相殘殺了嗎？”
“什么？”
“人類本就是貪婪的生物，你們的行為總是受著自己的利益所驅(qū)使，永不改變。當個別利益互不干擾時，那還算不上大問題，不會引發(fā)爭奪。然而，一旦你們所有人都聚焦在同一個目標上，這個利益就成了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p> “這片大陸上蘊藏著豐富的天然資源，本來足以滿足所有人類的需求。但是，貪婪的驅(qū)使使得一群人想要獨占所有資源。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人受到他們的影響，也渴望獲取更多。逐漸地，所有人的利益都聚集在同一個地方，戰(zhàn)爭由此爆發(fā)。”
“人類的欲望無窮無盡，而你們之間的戰(zhàn)爭也會永不休止，最終，你們?nèi)祟惖拿\只有滅亡?！?p> 靈一皺著眉頭看著眼球怪物，并不理解對方在說什么，她只是覺得，對方是在用一大段高深莫測的歪理來蠱惑她，影響她的心智。
她堅定說道：“你說的只是一種假設(shè)而已，從古至今，人類從來就沒有互相殘殺過，只有魔物在不斷地殘殺著我們，而我們?nèi)祟惗际窃诒黄茸孕l(wèi)。”
眼球怪物平靜說道：“然而并不是這樣......”
靈一憤憤說道：“怎么不是這樣？難道你還想說，如果魔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人類就會開始自相殘殺了？”
眼球怪物聽后，一語不發(fā)地望著她，很顯然它就是這么個意思。
靈一見狀，頓時感到很是不爽，她漸漸抬起手中的銀劍，惱怒說道：“我懶得跟你這個大眼球爭論這些，現(xiàn)在告訴我，你到底把阿力怎么樣了？”
眼球怪物聽后，瞳孔微微一縮，沒有馬上回答靈一。它顯然知道阿力是誰，那略感意外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片刻寂靜之后，它平靜說道：“你說的阿力，已經(jīng)陷入了痛苦的絕望中，再也回不來了?！?p> “什么？”靈一瞪眼看向?qū)Ψ?，驚訝至極。
“他經(jīng)歷過太多次死亡，不想再承受更多的痛苦，所以他把身體交給了我，我會用這副身體建立一個真正和平的國度，一個沒有人類的世界?！?p> “少騙人！”
靈一捏緊手中的劍柄，迅速朝前方猛地揮去。黑水中魔力噴涌，一道半圓弧狀的金色劍氣突然出現(xiàn)，急速沖向屏障外的眼球怪物。
“給我把阿力還回來！”
劍氣猛烈地砍在眼球怪物身上，頓時，一道冒著刺眼白光的傷口出現(xiàn)，將周圍的黑水照的透亮，如同一陣劇烈的爆炸。眼球怪物嗚咽一聲，身體迅速被劍氣劈成兩半。
它顫動著半邊瞳孔，望著靈一，眼神里既沒有表現(xiàn)得憤怒，也沒有表現(xiàn)得痛苦，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神秘感覺。很快，它的身體迅速被周圍的黑水所吞沒。
“你無法殺死我，可憐的人類。很快，我就會在黑暗中重生......”它的聲音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爆炸的光芒漸漸褪去，靈一眼前的視線又被一片黑暗所籠罩。
靈一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等待即將到來的危險。
然而，那只眼球怪物仿佛真的被劍氣砍死了一樣，沒有再出現(xiàn)在靈一的面前，周圍的黑水也沒有了動靜，仿佛一片漆黑無比的深海，充滿了壓抑與孤獨。
一分鐘過后，黑水依然安靜。
兩分鐘過后，黑水依然安靜。
三分鐘過后，黑水依然安靜得讓人害怕。
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水域里，靈一開始逐漸感到孤獨與無助，臉頰上緩緩滲出冷汗。自己不能一直這么待在這里，魔力屏障不能維持很久，很快自己的魔力就會消耗殆盡，那時候，自己就會再一次被黑水所淹沒。
她必須做點什么。
她朝著遠處大喊道：“阿力！快點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
她的聲音透過黑水，傳播得很遠。然而，在這片孤獨的深海里連一條魚也沒有，她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
靈一皺了皺眉頭，不想這么輕易放棄，繼續(xù)大喊道：“我知道你很怕死，我也怕死！但是我寧愿死的壯烈，死在尋找大秘寶的路上！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死掉，算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要做個好人嗎？行啊，那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差不多要死的人，可能沒過多久就會被眼前的黑水淹沒，溺死，最終變成魔物的一員，這是你想看見的嗎？你就這么當一個好人的？”
“喂！阿力！快給我出來！你要是真看我不順眼，就當面出來跟我說！”
她氣憤地叫罵了半分鐘，眼前的深海仍然一片死寂，只有她孤立無助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環(huán)境中。
靈一恐懼地發(fā)抖，她從未感覺到死亡如此的接近自己。她現(xiàn)在就像是被困在深海當中的囚犯，做什么都沒有用，永遠無法逃離，也沒有任何人知曉她的存在。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魔力耗盡的那一刻，黑水淹沒她的全身。
“我求你了，阿力，出來見見我好嗎？”
她的眼前依然一片死寂。
“誰都可以，來個人跟我說說話?。 ?p> 依然是一片死寂。
靈一哽咽一聲，眼里閃起淚光，兩行淚痕突然從她的臉頰上流下。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委屈說道：“我不想再被拋棄了......”
一片死寂。
靈一哭喪著臉，緩緩抬起手中的銀劍，凝視著劍身上倒映出的自己。
“吶，阿力，你也被人拋棄過，對吧？所以你已經(jīng)感到絕望了......”
靈一看著手中的銀劍，低聲念道。她的聲音細小得只有自己能夠聽得清。
“在圣馬丁教堂的那天晚上，我也感到很絕望。那一天，七神之一的路西法站在我的面前，要取我的狗命，按理來說，我在那天夜里就應(yīng)該死了，因為我知道神明有多么的強大，想從他手中逃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那個時候，你和莫西婭，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就像兩束光一樣，讓我感覺莫名的安心，看見你們的臉，我的體內(nèi)就有一股溫?zé)岬牧α吭丛床粩嗟赜楷F(xiàn)，讓我一瞬間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苦笑一聲，略感諷刺地說道：“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有伙伴在自己的身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她輕輕嘆了口氣，有些哀怨地看著劍身上面的自己，“唉......現(xiàn)在的我倒是沒有那樣的勇氣了，光是孤身一人站在這里，我就感覺自己要被孤獨給逼瘋了?！?p> 她橫持銀劍，把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劍刃用力抵住自己的頸動脈。
“我真是......太傻了......”
靈一緊閉雙眼，悲傷地說出最后一個字，然后將手臂往外用力一抽，“嘩”的一聲，鮮紅的血液立刻從她的脖頸噴涌而出，凄慘地灑落在魔力屏障上！
她無力地垂下頭，四肢迅速癱軟下來，緩緩?fù)皟A倒，漂浮在深海之中。
魔力屏障很快消失，黑水如潮涌一般灌了進來，將靈一的尸體淹沒......
......
......
一段長久的沉寂過后，靈一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從地上緩緩爬起來，環(huán)顧自己周圍。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處在一個全是灰色調(diào)的奇異房間之中。
房間里擺放著各種形狀奇特的小玩意，堆積在木桌，木架子，還有木制地板上面，這些東西都是她從未見過的東西。
她隨便從地上撿起一個黑白相間的皮球，把它捧在手心，疑惑地觀察了一陣。暗自斷定，這房間里的小玩意都不是自己那個世界該有的東西。
換句話說，這里是另一個世界。
靈一把皮球放下，再次環(huán)顧整個房間。
隨后，她雙眼驟縮，看見了阿力的身影。
阿力正坐在一張木制桌子上，身體緊緊靠在墻邊，臉頰也緊靠在墻上，姿勢顯得有些傻里傻氣，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透過兩張窗簾之間的縫隙，偷偷地望向窗外，神情有些出神。
靈一緩緩地站起身，沒有發(fā)出聲音，靜靜地走向阿力。
她走到阿力身后，跟隨著他的目光向外望去。眼前展現(xiàn)出一片彩色的街景，窗外高樓聳立，五顏六色的招牌閃爍著，人群穿梭其中，穿著各異的服裝，小巧而明亮的燈光點綴著整個景象。這個街道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窗外的景色，跟房間里的灰調(diào)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靈一看著窗外景色，眼睛微微一亮，有些驚訝。她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建筑和如此絢麗多彩的燈光，這樣的景象絕對不是人類所能創(chuàng)造出來的。
她漸漸明白了為什么阿力一直注視著窗外。外面如此不可思議的景象，任誰看了都會目不轉(zhuǎn)睛。
她伸手拍了拍阿力的后背。
阿力感受到身后傳來的推背感，默默轉(zhuǎn)頭看向身后。隨后，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空洞的眼睛瞬間閃爍了一下。
“我找你找的好苦，你知不知道？”靈一苦笑著說道。
阿力驚訝地看著對方，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卻無法開口。
靈一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雙手，突然緊緊地抱住了他。
阿力見狀，眼珠瞪得溜圓，臉上的驚訝更加凸顯。
還未等他開口詢問怎么回事，靈一緩緩抬起頭，望向他。此刻，靈一的臉上竟?jié)M是淚痕，眼角通紅，像是剛剛失去了一個最愛的人一樣。
“我們回去好不好？”靈一帶著哭腔說道。
阿力的表情頓時凝固，陷入長時間的沉默當中。然而，當他注視著靈一那真切的表情時，深深感受到對方內(nèi)心的脆弱和恐懼。這一刻，他那失神的雙眼終于明亮起來。
他微微一笑，輕輕用額頭觸碰了一下對方的腦袋。隨后，他的身體逐漸開始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而房間也在這光芒的映照下開始扭曲變形。
一束強烈的光芒突然涌現(xiàn)，將一切都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