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水閣位于一座小島之上,風(fēng)景宜人,雕梁畫棟。身臨如此秀麗風(fēng)光,也讓二人亡命奔波的緊張稍退,胸中的急躁得以舒緩。
按照太華子的指引,他們來到了水閣里的一間偏室,太華子默念一道法訣,屋內(nèi)墻壁上的一幅優(yōu)美的田園畫卷立時爍爍發(fā)光,且有一股極強的吸力。玉華子正感驚愕之際,卻已被吸進了畫內(nèi)。
玉華子美目一瞥,竟見畫中的世界和畫上的圖畫一模一樣,別無二致,奇道:“這是什么地方?”
太華子引她進了主室,家具食果一應(yīng)俱全,道:“這是平瀾閑居圖,是師尊當年傳我的寶物,乃本門駱軒師祖所創(chuàng)?!逼嗳坏溃骸爱斈犟樮帋熥骁娗橐晃慌樱瑓s擔心自己有了子嗣,傳位時會有失公允,因此此番心意一直深埋心底,未曾給那位姑娘提起。奈何紅顏薄命,那姑娘得了一種怪病,猝然離世,駱軒師祖為了紀念亡人,便將那姑娘的生前住所,封印在了這幅畫內(nèi)。只要這畫中世界動了一草一木,待我們離開畫時,此畫會隨著改變圖案,妙不可言?!?p> 玉華子不禁感慨駱軒師祖奇思妙想,深情無私。
“師妹,嫣兒的事……”
“別說了,師兄,其實我理解你的苦衷,換做是我,我也會那么去做。師尊待我們恩重如山,倘若師尊有命,別說是嫣兒,連我自己的性命我也置之度外。只不過,你傷成這樣,以后本門可怎么辦?”
太華子看著愛人柔情的目光,卻暗含一絲凄楚,深知她痛失愛女,但不想讓自己內(nèi)疚自責(zé),正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可這更令他心里難受,還不如她大鬧一場,來得踏實??捎衅奕绱?,夫復(fù)何求?
他伸臂一攬,便欲把愛人深擁入懷,卻驟然想起駱軒師祖對他所愛之人,愛至骨髓,一直也不曾越雷池半步,自己身為天道傳人,難道還要執(zhí)迷不悟,害人害己?師尊既已把大位傳于我,我再沉溺于兒女情長之中,怎對得起師尊的在天之靈?
想到此,他不禁滿腔激憤,真氣在不經(jīng)意間催動,只是毒素雖被松鶴散驅(qū)散中和,但殘余的毒素已深入他的五臟六腑,他一運動,經(jīng)脈便似架在火爐上烤一般熱辣,他只得收勁,卻憤慨難平,目光中幾乎噴出火來,顯然已對金華子憎恨到了極點。
玉華子察覺到他的異樣,輕喚道:“師兄?!?p> 太華子輕輕搖頭,示意無礙,又緩緩站起身,踱了兩步,忽道:“師妹,金華子說的并非全不在理,今日之事,本可避免,卻因我一意孤行,才釀成禍端。而我今日的毒難,便是老天對我負心薄幸,殘忍殺子的懲罰,我罪有應(yīng)得?!鞭D(zhuǎn)過身來,平靜的看著玉華子,接著道:“但你和嫣兒都是無辜的,我會一死來為嫣兒贖罪,可這筆血債,金華子他休想置身事外?!?p> 見他渾身籠罩著一層婆娑的殺氣,玉華子心下一凌,憂聲道:“師兄,你想做甚么?”
太華子挺直身子,朗聲道:“玉華子聽令,即刻起,你是我天道宗新任宗主,以后務(wù)必牢記師尊教誨,光大門楣?!比〕鼋鸸饪M繞的掌教令牌,遞給了愕然的玉華子。
玉華子咬緊皓齒,倔強的側(cè)過身去。
太華子喝道:“玉華子,你要違抗宗主之令么?”
玉華子切齒道:“好一個有擔當,有氣魄的宗主!”
太華子一聲輕嘆:“我已毒入精血,病入膏肓,倘若找不到能夠根除的辦法,這輩子我都不能再運功。即使有朝一日,我驅(qū)除了所有毒素,只怕修為也要大打折扣。因此……天道宗只有交給你了,難道你要我把大位傳給金華子么?”
見師兄說的鄭重其事,言情款款,玉華子悲哀不已,昔日九幽大陸數(shù)百年來,唯一一位狂龍血脈巔峰強者,居然落到剛接任傳奇宗門天道宗掌教,轉(zhuǎn)眼便要交出宗主大位的凄慘境地,甚至有一些窘迫,可悲可嘆。
她強忍著胸中的酸楚,說道:“我喜歡的太華子,是一個百折不撓、堅韌不屈的好漢子,大丈夫,而不是一個認輸投降,逃之夭夭的鼠輩。你的法令我恕難從命,但我身為天道宗門下,宗主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理?請宗主放心,我玉華子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能幫你治好毒傷的辦法。”
太華子決絕道:“不必了。宗主之令,斷無朝令夕改的道理。而且天道宗宗主必須斬斷情絲,我們倆已不能再待在一起。”深情的看著愛人,柔聲道:“師妹,保重?!闭f罷,他人已消失在了平瀾閑居圖里。
玉華子大驚,悲憤交加的心情終于抑制不住,眼淚在太華子走的一瞬間崩潰決堤,哭喊道:“師兄,你又撇下我一人走了么?”她忙追出門外,一躍入空,卻砰的一聲被彈回了地面,她急切的居然忘了自己還身在畫里。
她憤怒不已,連著入空沖撞數(shù)次,摔得狼狽不堪仍不肯罷休,但很顯然,這平瀾閑居圖靠蠻力是出不去的。
她忙跑回屋里尋找線索,卻一眼瞧見了太華子留在茶幾上的掌教令牌,她恨得一掌把茶幾拍個粉碎,忽聽地磚里的某一個機栝‘吱啦’一聲,登時將她傳出了畫外。
原來太華子料到以玉華子的性子,在他走后定會摔桌子砸椅子,便把掌教令牌留在了機關(guān)上的茶幾上,剛好被玉華子掌力一震,機栝激活,傳到了外面。
只是太華子既執(zhí)意要走,定會想方設(shè)法的躲著她,還被他搶占了時機,世界之大,人海茫茫,又該去哪里找尋……
太華子其實并沒走,而是躲在暗處,五味陳雜的目送了玉華子的離去。
而他還保存著僅剩的精力,要去干一件大事……
于是他來到海邊,口哨一吹,不一會居然游來了一只色彩斑斕,憨態(tài)可掬的小海馬,他輕輕摸了摸小海馬乖巧的大腦袋,騎著它來到了海對面岸邊的一座小鎮(zhèn)。
在鎮(zhèn)上他買了一只二階靈獸龍須馬,騎上后在天黑時,輾轉(zhuǎn)來到了方圓數(shù)千里最大的城池,加瑪城,換了一只三階飛行靈獸鐵爪鷹代步。兩日后的一早,他騎著鐵爪鷹趕到了東勝大陸最北邊的奧格城港口,坐船過了無盡之海,來到了另一塊大陸,玉蘭大陸。
玉蘭大陸是九幽大陸極為秀麗的大陸,漫山遍野開滿了各種各樣的蘭花,而且這里四季如春,日照充足,雨水充沛,因此世間許多名貴珍稀的花種,都生長發(fā)育在這里,并有舉世矚目的頂級強者。
他購買了一只三品三尾雁,入夜時分,趕到了一座名為紫蘭山莊的莊園前。
此時萬籟俱寂,莊內(nèi)只有后院點著幾盞枯燈。
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
他緩緩攥緊了潛龍離淵劍,額頭上青筋暴起,翻身一躍,進了莊內(nèi)。
“什么人?”
巡夜的五名護衛(wèi),忽然發(fā)現(xiàn)了來歷不明的入侵者,但他們只覺眼前白光一閃,自己的腦袋已跟身體分了家。
而莊園內(nèi)的其他人聽到動靜,紛紛提刀沖了出來。
嘩的一下,莊內(nèi)所有燈盞被瞬間點亮,照的宛若白晝。
他們齊刷刷的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只見衣著華麗,繡金佩玉,只是此時此刻,卻蓬頭垢面,滿身污泥??勺钜俗⒛康?,乃是那一柄始終低吼不絕,黑龍纏繞游走的深淵劍。
這時,從后院走出一位二十來歲,披著白褂,神采奕奕的年輕人,他便是這紫蘭山莊的莊主。他從上到下瞧了瞧太華子,滿臉奇怪之色,問道:“閣下是?”
太華子寒氣逼人的雙眼,倒映出萬千燈盞,可萬千燈盞此時匯聚在他的眼里,卻似熊熊烈火,他冷冷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蛘哒f,從你剛出生的那一刻我就認得你。只不過你父親就算沒有你,他也無緣本門大位。因此這個秘密,我?guī)退乜谌缙苛硕?。這樣也好,他讓我失去嫣兒,我就讓他斷子絕孫!”說罷,光影一閃,直接一劍封喉。
那少年瞪大驚恐的雙眼,死不瞑目。或許他至死都想不明白,殺他的人是誰,說的話又是何意。而那一直以父親故交身份出現(xiàn),送他莊園,幫他娶妻生子,不時來看望他的那個人,莫非就是他的生身之父?
樹倒猢猻散。
莊主橫死,家丁們沒了主心骨,嚎叫著四散而逃。
可殺紅眼的太華子豈會放過他們?猶入無人之境,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不消片刻,莊內(nèi)盡是殘肢斷臂,走廊上人頭亂滾,幾條忠心護院的二階靈獸雙頭狗也被剁成了肉泥。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