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張亭鶴等人一一來探望問候了他,還有些不認識的紫云觀弟子,也來聊表了關(guān)切之意。沒過多久,白羽飛又帶著杜止汐來了。周云都搞不明白他是真心實意來看望自己的,還是做個樣子讓玄虛覺得他古道熱腸,或者是帶著杜止汐來再宣示一次主權(quán)。
但他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意氣用事的小煉藥師了,含笑迎住道:“我這并無大礙,有勞大師兄和止汐師姐掛念了。”
白羽飛微笑道:“我此番前來,可不是只代表我和止汐師妹,我奉師父之命,特意來告訴你,為了嵐霖宗五大觀的和諧安寧,這件事你就勸勸玄妙長老,不要再追究了?!?p> 周云心頭一暖,原來師父還在為他這件事情奔波勞累,道:“宗主有命,弟子豈敢不從?一會我就去規(guī)勸師父?!?p> 白羽飛贊道:“周師弟年紀輕輕,卻深明大義,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愧是本門年輕弟子的楷模呀!既然你無大礙,我便回去稟報師父了?!?p> 周云道:“大師兄過獎了?!?p> 白羽飛轉(zhuǎn)身笑道:“趙老師,那我先回了?!?p> 趙瀾笑道:“恭送大弟子。”
周云側(cè)臉看見杜止汐原地未動,欲言又止,他笑了笑道:“止汐師姐,還有何吩咐?”
杜止汐抿了抿朱唇,雖然她身材高挑,但寒霜大陸或許是受氣候影響,男女普遍身形較高,領(lǐng)先于其它大陸,周云這兩年個子不停在漲,比她幾乎高了一頭,因此她略微抬頭看著周云道:“如今我若無事,就不能跟你說話了?”
周云一愣,忙搬來一把破舊的椅子,笑道:“止汐師姐若不嫌棄,便請坐吧?!?p> 杜止汐忍不住笑了笑,她還是喜歡看周云這個傻乎乎的樣子,旋即輕輕的坐了下來。
周云聞著近在咫尺的幽香,不禁心神一蕩,搬來個小凳子坐下,卻想起自從那日杜止汐去山上給他送藥材以后,再也沒見過,平時不覺,一見面,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嘆道:“這一年忙著修煉,咱倆見過的面,屈指可數(shù)啊?!?p> 杜止汐冷笑道:“如今的周云,是紫云觀玄妙長老身邊的大紅人,十八歲開辟純色氣府,不可多得的天才,我這結(jié)丹境的小角色,自然不入您的眼了?!?p> 周云聽著她的陰陽怪氣,哭笑不得,干笑道:“你還是結(jié)丹境???”
杜止汐道:“是啊,周師兄若有妙招,不如幫幫我吧。”
周云實在坐不住了,站起身道:“我沒得罪你吧?我怎聽你話里話外都帶著刺?”
杜止汐道:“豈敢豈敢?”見趙瀾很有眼色的關(guān)門去了,她輕嘆道:“周云,我本以為你至少會一個月找我拿一次藥材,師姐也能順便看看你的修為進展,但你現(xiàn)在沉迷練功,不舍晝夜,這樣不是不好,倘若你產(chǎn)生了執(zhí)念,小心有朝一日走火入魔?!?p> 周云心念一動,他確實現(xiàn)在渾身經(jīng)脈酸痛,還以為是練劍太累的后遺癥,但以往只需在紫云石旁修煉兩天,精氣神不僅能恢復,還會有所增加。可這次連續(xù)十幾天,穴道酸麻痛癢,在紫云石旁再修煉也無濟于事,若非鍛煉出了強大的意志力,能咬牙堅持,不然穴道欲爆那種感受,非逼得他咬舌自盡。道:“那依你之見,我該如何?”
杜止汐正色道:“關(guān)于落柳飄湘劍,我私下也聽說過,當年柳湘叔叔尚在世時,與那名劍客決斗,若非突然真氣噬體,亦不至落敗,這事玄妙長老也知道,可她因喪夫之痛,全然沒往心里去。而且玄妙長老雖說耿直善良,卻執(zhí)于死理,她堅信亡夫的劍法不會有任何差錯。所以你也不必怪她,等過了五觀大會,這劍法你就別練了。因為它是柳湘叔叔自創(chuàng)的,未經(jīng)完善,種種弊端尚未除去,雖威力巨大,但隱患無窮?!?p> 周云眼前一黑,這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激的他淤血上涌,突然從凳子上歪倒在地,人事不省。
等他醒來時,竟已在五天五夜之后,穴道中的不適感雖有減弱,卻仍待根除。他失魂落魄的望著屋頂掛著的枯燈,自己沉迷練劍一年,到頭來卻落個這般下場,實在是造化弄人。
卻聽門外素素大叫道:“你讓我進去!”
又聽杜止汐道:“等他醒來,我立即通知你,你現(xiàn)在先不要打攪他休息!”
“杜止汐,你未免管得太寬了吧?我才是他的嫡系師姐!”
“但我是他的朋友?!?p> 門外立時安靜了。
又聽老鼠道:“那我老鼠不是周云的朋友?”
狒狒道:“等周云醒來你問問他,我們是不是他的朋友?”
“好,等他醒來,我立馬喊你們,請你們先回去吧?!?p> 素素道:“不是,憑什么你能守在這?”
“素素師姐,師妹我可沒有和你賭氣的意思?!?p> “我有說我和你賭氣么?我愿意呆在這。”
“那你呆著吧?!?p> 素素氣道:“趙老師,這究竟是誰的煉藥房?聽你的還是聽她的?”
趙瀾賠著笑臉道:“感謝各位惦記著我家周云,等他醒后,我一定將諸位的心意如實轉(zhuǎn)達。麻煩大家都先回去吧,站這等著也不是辦法。”
“那你讓她先回去,我們也回去?!?p> 趙瀾干笑道:“杜大小姐是我家周云的貴客,我……”
“那我們就不是貴客?我今天非要進去,再不讓開我就闖了!”
“素素師姐,你究竟是來看周云的,還是來尋我晦氣的?”
“我自然是來看周云的,但你在這,我的確感覺很晦氣?!?p> “好,如果你真對我有什么怨念,那咱們五觀大會做個了斷?!?p> “何必等五觀大會?怎么?還不到黃庭境,怕師姐欺負你?”
“你若這般咄咄相逼,我已退無可退,只好領(lǐng)教一下師姐的高招。”
“來吧,我可不會留情的?!?p> 嘭!
門忽被一腳跺開,憤怒的周云兩步?jīng)_出門外,只見杜止汐和素素拉開陣勢,正要決斗。老鼠和狒狒把趙瀾拉到一邊,避免他阻止礙事。但他們見周云不僅醒了,還火冒三丈,立時都低了低頭。
周云怒道:“你們?nèi)绻@么愛打,就來跟我打。止汐師姐的確是我的貴客,你們不要難為她?!?p> 素素、老鼠、狒狒同時心一寒,素素道:“周云,你為了杜止汐,要和我們翻臉?”
周云道:“我是為了自己耳根清凈?!北溃骸笆俏义e了,你們都請回吧?!鞭D(zhuǎn)身進屋關(guān)上了房門。
老鼠怒道:“周云,就當從此以后我沒你這個兄弟!”
狒狒道:“我也是!”
二人氣呼呼的去了。
素素道:“還愣著干嘛?你還不走?”
杜止汐道:“我晚點再走。”
素素道:“行,那就耗著,看誰耗的過誰?!?p> “夠了!”周云大吼一聲,沖去又拉開房門,沖著素素道:“你回去吧,讓她留下?!?p> 素素一呆,轉(zhuǎn)眼勃然大怒道:“周云!你……你對得起我么?”心中一陣酸楚,眼淚欲奪眶而出,跑著去了。
周云并不心疼,因他隱隱約約聽出了素素對杜止汐有敵意,才非要與她一較高低。她或許也關(guān)心自己,卻仿佛沒有杜止汐來得純粹,他當然知道該怎么選。只是有些對不起老鼠和狒狒,這二人除了無條件的站在素素這一邊,對自己并無惡意,不過他倆硬拉著趙瀾,未免有挾持之嫌,屬實有些太過分了。
杜止汐輕嘆了一聲,走來道:“你這下可把他們?nèi)齻€心傷透了,為了我,值得么?”
周云道:“并不只是為了你,是他們太不尊重我的老師!”
趙瀾聞言心頭暖洋洋的,笑道:“好小子,不枉老師對你這么好了。行,你們倆先聊著。我去買點好菜,今晚給我徒弟好好補補身子?!比チ恕?p> 周云回屋躺下,卻見杜止汐走了進來,難免有些不雅,又坐了起來。
杜止汐微微一笑道:“沒事,你還是躺著吧,感覺好些了么?”
周云嘆了口氣道:“好是好些了,可我練了一年的劍,到頭來……唉!”
杜止汐道:“我不是跟你說了么?玄妙長老傳你劍法時,她可絕無害你之意。莫非你是因此才對他們?nèi)齻€……”
周云道:“不是,我周云再傻,也分得清誰對我好,誰對我壞。我周云入門最晚,師父為了教我成才,布置功課時已很遷就我了。而且我也不是因為這個氣,我是因為素素師姐她……”看了杜止汐一眼,低下了頭。
杜止汐笑道:“你肯為我出頭,得罪素素師姐,不枉我守這五天。我之前還以為周師弟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吶!”
周云一愣,隨即咧嘴笑道:“你什么時候也不會是舊人?!?p> 杜止汐呸了一聲:“這一年沒怎么見,臉皮倒是厚了不少!我知道有個地方生長著驅(qū)除經(jīng)脈疼痛的四品玉洗花,對你這黃庭境簡直藥到病除。兩日后入夜我們老地方見,能不能找到,全看你的運氣。”
周云道:“老地方?”忽想起他倆上次偷跑下山,去冰風堡時,在飛云觀集合的云霜嶺,喜道:“好,不見不散。”
杜止汐微微一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