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心死只在剎那間
林宥文向縣令一拱手,陪著笑道:“在下怎敢?在下只是一時生氣,還求……”
他話未說完,縣令又重重拍了一下驚堂木,怒斥道:“你是有功名在身還是怎的?見了本官竟敢不跪!
還口口聲聲說你不敢,本官看你明明就是膽大包天,來人,把此刁民杖責(zé)十大板,以敬效尤!”
別小看了這十大板,打下去能讓人十天半月連走路都不能好好走。
林宥文也就少年時候吃過些苦,自從何氏嫁給他后,日子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許多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現(xiàn)在猛的要挨板子,林宥文的膽都快嚇破了。
忙往前竄了兩步,到了縣令的身邊,把一張面額五十兩的銀票偷偷塞到了縣令手里。
然后退回到原來的位置跪下,心照不宣的看著縣令微笑。
雨卿跪在堂下,將林宥文的小動作全都看在眼里。
縣令看了一眼手里的銀票,暗暗揣進(jìn)袖子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雨卿。
見她目光澄澈、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公正嚴(yán)明的樣子,拍了一下驚堂木,沉聲道:“怎么還不動手?”
立時上來四個衙役,在林宥文的錯愕中把他按倒在地,開始杖責(zé)。
這些負(fù)責(zé)杖責(zé)的衙役全都是老油子,給了銀子他們,別說十大板打下去,哪怕二十大板、三十大板他們也能保你無虞。
雖然林宥文塞了銀票給縣令,但縣令并沒使眼色讓他們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再加上厭惡林宥文寵妾滅妻,連自己的女兒他都下毒手,因此這十板打得林宥文皮開肉綻,哭爹喊娘,慘叫聲不絕于耳。
不僅雨卿姐妹幾個,就連何氏見他挨打,不僅毫無半分同情,而且還覺得特別解恨。
何氏這時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對他早就心死,恩愛已是昨日黃花。
她腦海里回憶起初見他的樣子。
他家道中落,窮困潦倒。
拿著許多年前的一紙婚書前來她家求娶她,佇立在碧竹林里的身姿那么挺拔,讓十五歲的她一見傾心。
那副畫面曾經(jīng)如同鐫刻在她心上一般,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忘,卻在這一瞬間變得模糊不清……
十板打完了,林宥文疼得躺在地上起不來。
縣令再次拍響了驚堂木。
林宥文如今聽不得驚堂木的聲音,一聽就膽戰(zhàn)心驚,立刻掙扎著爬了起來,匍匐的跪在地上,弓得像個球。
縣令怒道:“不過十大板而已,你就跟本官裝起死狗來。
怎么不裝到底?起來作甚?不比試一下是你骨頭硬還是板子硬了?”
林宥文知道縣令這是在故意找他的茬,哪有在他塞了銀子并且還沒審案就給他一頓杖責(zé)的理?
他自問自己并沒有得罪縣令,那就只有可能是雨卿這個逆女在縣太爺面前詆毀他,才使縣太爺這么討厭他。
其實(shí)并非雨卿的緣故,實(shí)在是夫人就在槅扇后監(jiān)督縣令審案,他怎敢徇私枉法?因此得了好處卻秉公辦事。
反正他是官,林宥文是民,他收了他好處不放他一馬,他能奈他何?
林宥文趴在地上壯膽問:“小的不知犯了何錯,求青天大老爺明示~”
縣令又是一拍驚堂木,嚇得林宥文差點(diǎn)四分五裂了。
縣令威嚴(yán)道:“你女兒林雨卿狀告你寵妾滅妻,毒打親生女兒,你可伏罪?”
林宥文在心里恨得咬牙,果然是逆女在縣太爺面前中傷他,忙喊冤道:“青天大老爺,冤枉呀,小的從未有過如此滅絕人性的行徑,這一切全是小女雨卿在血口噴人!”
躲在后面偷聽的縣令夫人按捺不住暴脾氣,從槅扇后面走了出來,怒斥林宥文:“你們男人為了美色還有什么事干不出來?
大夫已經(jīng)給你夫人把過脈,說你夫人身上全是日積月累的內(nèi)傷,幾欲要了她性命。
你還敢說是你女兒血口噴人,看來剛才的板子打輕了!”
她冷著臉揚(yáng)聲喊道:“來人呀,再給我杖責(zé)二十大板,我看他認(rèn)不認(rèn)罪!”
林宥文死期將至般大汗淋漓,乞憐的拿眼睛瞪著縣令。
縣令怕他不禁打,萬一這二十大板打下去把人打死打殘了怎么辦?
只怕到時不好收拾。
因此小聲提醒道:“夫人,你這是屈打成招,是會被上頭問罪的?!?p> 雨卿也忙道:“夫人,青天大老爺定能明斷此案,等案子水落石出再責(zé)罰林老爺也未遲?!?p> 她不能叫縣令落個屈打成招的把柄在林宥文手里,怕對縣令不利。
雖然縣令不是好官,可是縣令夫人卻是好人,她不想人家?guī)土怂概畢s被她們連累。
再說這案子又不是審不明,到那時再責(zé)罰林宥文師出有名。
林宥文不僅無話可說,還能讓圍觀百姓覺得縣令剛正不阿,為弱勢出頭,是個好官,豈不好么?
縣令夫人這才作罷,肅著臉指著縣令的鼻子道:“給我好好審案,若有半點(diǎn)偏向,當(dāng)心你的皮肉!”
縣令唯唯諾諾,用目光恭送夫人入了槅扇后面,這才接著審案。
他一拍驚堂木,對跪在堂下的雨卿和林宥文道:“你父女倆各執(zhí)一詞,那就各自拿出證據(jù)來證明自己所說的是真話吧?!?p> 林宥文搶先道:“青天大老爺只要傳喚小的家中奴仆,就知道小的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縣令冷笑:“林家的奴仆自是為主子說話的,不然回去必受重罰,那些奴仆的證詞本官豈能相信?
你說你沒寵妾滅妻,何氏的內(nèi)傷從何而來?你四嫡女的頭傷又是從何而來?”
林宥文避重就輕分辯道:“四嫡女的頭傷與小的無關(guān)。
是小的前去質(zhì)問何氏為何故意推懷有身孕的姨娘,這逆女就想拿圓杌砸我,欲置小的于死地。
小的自衛(wèi)時推了她一把,不想撞在小幾上,把腦袋給撞破了。
小的要給她請大夫,她卻故意跑掉,來衙門擊鼓鳴冤,就是想冤枉小的,望青天大老爺明察?!?p> “不是這樣的,是爹說謊!”小雨潔的童音尖厲的在人群里響起。
縣令沖她招了招手:“那真相是怎樣的,你說給本官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