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免費的誘惑

　　陸舒點完了餐就向孟黎柯所在的那處隔間走去，一路上可以看到這家小店點的數(shù)個隔間里還有不少客人。

　　大部分客人身上都穿著各式各樣的制服，有穿著警察制服的和穿著治安部隊制服的，還有幾個穿西裝的。

　　也有游客，不過在這種治安明顯不是很好的地方，夜間敢出來玩的游客就少了許多。

　　待一名明顯長得有點像高盧人的侍者把所有菜品上齊，孟黎柯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陸舒并不吃飯，就坐在肥宅對面，靜靜看著他。

　　對于那個免費的殺手，陸舒已是垂涎許久，只是……這事不太好提。

　　孟黎柯狼吞虎咽的吃下了兩個卷餅以后，發(fā)現(xiàn)陸舒沒有要動眼前飯菜的意思，便扔下手里的卷餅說道：“別想了，我不可能帶你去找老殺手。”

　　陸舒先是一驚，隨后便笑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去找老殺手的。”

　　這都能看出來，這肥宅有兩下子啊。

　　“還用得著想？”，孟黎柯鄙視道，“一個免費的頂級殺手，對你可謂是極具吸引力的，因為他頂級不頂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免費?！?p>　　“免費！我太了解你了，老兄，還記得我們剛認(rèn)識那會嗎？你一聽說我有一間空閣樓等著你免費去住，連雙肩包都差點落在了街上?！?，孟黎柯嘆道。

　　“而且自從我們認(rèn)識以來，你第一次去周圍超市搶免費的試吃是什么時候？九月份還是八月份？我還記得有一天我在從沃爾夫?qū)蠼秩ゾ瓢傻穆飞?，正好看見你在LIDL門口，衣冠楚楚的站在一群不務(wù)正業(yè)的難民中間，手里捏著根短木叉試著他們新上市的白腸面包，你為了證明自己和難民之間有一些區(qū)別，還特意放慢了咀嚼速度?！?p>　　說到這里，孟黎柯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知道你捏著叉子、臉皮鼓成兩顆球、嘴里慢慢咀嚼故意做出品鑒面包的模樣，最后還在那鄙視那群難民的眼神有多有意思嗎？又窮又要臉，你活像個鼻孔昂到天上去的高盧老太太?！保侠杩滦Φ?，“你真該慶幸我當(dāng)時正在急著趕去和那位尼德蘭女孩約會，不然就這個表情，這個動作，嘖，我只要把你發(fā)到油管上去，絕對能夠一票爆紅……”

　　“謝特，你什么時候看到的?！标懯骟@道。

　　“大概是八月……還是九月來著，我記不清了，反正那時候剛認(rèn)識你不久，隨后我每個星期的上新日都會在LIDL門口欣賞你在那品鑒免費面包的模樣，不過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有時候也去ALDI，或者其他連鎖店?！?p>　　“法克，你偷窺窮鬼的日常生活，你難道不覺得你這種行為很無聊嗎？”陸舒怒道。

　　“無聊？不?！保侠杩鲁谅暤?，“你知道你為了跑到各個超市和面包店去吃白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你扮成下班了的警員、消防員、汽車修理工、保安、醫(yī)生、律師、甚至還留長了頭發(fā)扮成女孩，更絕的是有一次你竟然還扮成了面包師，跟康拉德面包店的師傅一起討論鵝式香腸的做法。”

　　“對，我記得，最后他佩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在他那以交流學(xué)術(shù)的名義白白蹭了一個月的新品面包，直到他跟他女友去奧斯陸度假，這事才告一段落?！标懯纥c點頭肯定道。

　　“世界上數(shù)萬名自由職業(yè)間諜做夢都想練好的簡易偽裝術(shù)，你卻用來……吃白食，可見免費的東西對你的誘惑是有多么大?！保侠杩聡@了口氣道，“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有可能是一名職業(yè)間諜，但后來卻發(fā)現(xiàn)你只是單純的……窮。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每家面包店在打烊以后，都會將白天剩下的面包用紙袋包裹嚴(yán)實并扔到后面的垃圾桶里，而你卻懶得去撿，我不明白，為什么你寧可費那么大的勁去蹭吃也不愿意白撿?！?p>　　陸舒聽完以后，慢慢解釋道：“不，試吃面包和撿垃圾是兩個概念，無論垃圾有多干凈……好吧，我承認(rèn)我確實喜歡免費的東西，但這個免費一定得是我想要的，不然我不會要。”

　　“很新奇的說法?！泵侠杩乱惶裘碱^，重新抓起面前碟子里的卷餅，開始繼續(xù)吃喝。

　　免費的就是免費的，拿了就是拿了，還有什么想與不想的區(qū)別嗎？

　　陸舒看孟黎柯擺出一副“我在聽，你繼續(xù)”的表情，便接著說道：“你知道我活到現(xiàn)在所遇見到的最大實惠是什么嗎？是成為難民的誘惑……不只是在倫汀，即使是在穆尼黑，甚至拉賽勒院。

　　以我的血統(tǒng)，我只要出門說一聲‘我是外國人，我是難民’，我就能被那些急招難民的難民中心拉去，享受一天三頓吃喝不愁吹拉彈唱的日子，甚至借著半個斯拉夫人的身份我還能罵一罵賽亞維爾博取同情，但我沒有。”

　　“因為我知道，在生活這條絕路上，我們都只有向前不停進(jìn)發(fā)這一種選擇，一旦我放棄了自己的底線，選擇了墮落，那我就成了真正的難民，這種“難民”不只是能夠在身份上體現(xiàn)出來，更是一種思想烙印，他壓的你永世不得翻身。”

　　“有道理，骨頭被打斷了可以再接，但膝蓋彎了，可就直不起來了……百折而不回，真真君子之道。”孟黎柯咽下最后一口卷餅，感慨道。

　　“什么？”陸舒問道。

　　“沒什么，我們的成語，百折不撓，意為無論失敗多少次都不會屈服。”孟黎柯解釋道。

　　陸舒贊同道：“這句諺語很有道理，嗯，這以后就是我的格言了?！?p>　　陸舒不知道的是，這種作為行為規(guī)范的話語，在東方還有另一種稱呼——座右銘。

　　兩人因為白天耗盡了力氣，剛才又閑聊了一會，因此現(xiàn)在腹中更加饑餓，于是便不再言語，匆匆吃罷了卷餅和魚湯付款離開，在警局附近找了家旅店開了標(biāo)間住下，這才安頓下來。

　　陸舒按照陳驊教給自己的流程，簡單檢查了一遍房間，見實在沒有什么不干凈的小玩意，才同孟黎柯在同一間屋里睡下。

　　也是，加爾丹警局門口應(yīng)該不會有黑店……在尚有秩序的國家，警局門口開黑店那不是老壽星上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