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冬去春來,山里彌漫著煙雨,這是廟里一年陽光最少的季節(jié),卻也是山里顏色最鮮艷的季節(jié),草長鶯飛,樹木醉著朦朧,黃鸝鳴著翠啼,山雞飄著鳳尾,野猴逗著芭蕉。
山澗有清泉直瀉,拍打著山石,嘩啦啦做響,伴著賤賤度過一個個寂寞的夜晚,這里沒有風(fēng)花雪月,廟里唯一會動的只有佛前那盞青燈,火苗左右飄搖,但永遠離不開燈芯,就像賤賤左右漫步,但離不開廟宇。
一天夜里,也許是山里動物太莽撞,誤撞了一下墻外的石墩,咚的一聲,然后身體滾向墻壁,肢體噗嗤噗嗤的作響,也許是在屋檐下避雨,一下子把墻壁另一側(cè)的賤賤吵醒了,睡意朦朦朧朧,賤賤翻了個身,扯了扯破舊的被子,準備繼續(xù)睡,耳邊卻隱隱約約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賤賤側(cè)耳傾聽。
“你確定要繼續(xù)給這小子梳理經(jīng)絡(luò)?”
“你沒看到他脖子上掛著那個象牙吊墜?普通人看不出來,難道你還不知道這是無極的標志?”
“都十年過去了,你還不死心?”
“臭老道,你不要管那么多,有些東西不試一試你怎么知道?萬一咸魚翻身了呢?再說他原本就不是咸魚,你就忍心看著他一輩子廢材在這破廟?”
“你以為這破廟那么好惹?當(dāng)年這方丈慧園老禿驢一掌可就拍死了旋風(fēng)劍劉老三,再這么讓他練下去,老禿驢一眼就能看出他有練武,何況緊緊練武有個屁用,在這個江湖混,靠腦子才能活的久”
“我不甘心啊!十年前那場洗劫,哪里有那么簡單!幾十條人命就這么沒了,連嬰兒都不放過,這簡直是滅絕人性??!”
“人性?江湖講人性?朝堂講人性?這個世界,外包光鮮亮麗,實際上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讓他一輩子在這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不是很好嗎?”
“我也想??!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居然被發(fā)配到這破廟照看這些死禿驢,他還有悟性看透這十八羅漢的奧妙,那就由不得我了!”
“還十八羅漢的奧妙,你沒點撥他,他看得懂?”
“嗨!你還別說,這些羅漢有的人點撥了也看不懂,有的人看懂了,羅漢也不會把天地的元氣挪給他,這是什么?這是緣分,這是上天注定的東西,哈哈哈!哈哈哈哈”
賤賤越聽越驚,越聽心跳的越厲害,我是誰?無極是誰?十年前發(fā)生了什么?
賤賤顧不了那么多,起身鞋都沒穿,開門沖出臥室!
木門吱的響聲也驚動了那兩位來客,一起默契的雙腳一蹬,飄出大殿,等賤賤趕到大殿,啥也沒有!
“你們是誰?我又是誰?”
“怎么不說話?你們在哪里?”
“十年前發(fā)生了什么?”
“無極是誰?”
沒有回音,只剩下顫抖的呼吸!
一陣風(fēng)吹來,梁上老鼠一串而過,菩薩一動不動的微笑,羅漢怪異的看著賤賤!
賤賤這才覺得有點冷,機械的挪回臥室,穿起外套和鞋子,呆坐在床沿邊!低頭看著脖子上的那個小象牙!小象牙彎彎的,淺淺的笑,笑這美好的夜色,笑這突如其來的夢和人生!
今夜,窗外又不知道有多少花被雨打風(fēng)吹落!這些花或紅或黃或紫,點綴在這人跡罕至的土地上和院落里,雖然沒人欣賞,但至少曾經(jīng)爭艷過,綻放過,招蜂引蝶過,翩翩起舞過,迎風(fēng)呼吸過,向陽微笑過,而賤賤,難道你的一輩子就想這么簡簡單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