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王室公子,國君也不會拿真正的王脈來異國他鄉(xiāng)送死……可是我不能告訴這個男人我的身份,這個男人不知是敵是友,我的身份若是十三公子,我未死,他若跑去告狀,我一樣逃不掉,以天鄉(xiāng)現(xiàn)在的囂張勢頭,完全可以越江北上,我不知這個彈丸之地到底隱藏了多少奇人異士,我總有種錯覺,他們若真的想掠奪江北,完全有可能的……我若不是十三公子,更是欺君大罪,兩國交戰(zhàn)更是有了不可退避的理由……
思來想去,我抬頭對那男人滿不在意的樣子說了句:“十三公子已經死了,我只是從南棠城跑出來看熱鬧的小老百姓,他從城墻上跳下來把我砸死了。他身份尊貴,他的尸首早就被人收了?!蔽夜首髡J真的樣子狡辯著。
“你別騙我,我親眼看見你從城墻上跳下來的,死相凄慘,根本無人收尸,要不是我可憐你,把你和我同鄉(xiāng)趕在一起,你早被那一圈一圈的烏鴉給吃了!”他自以為聰明自以為善良的反駁著……全然不知我心里緩緩燃起的殺意……他見我不說話,繼續(xù)賣弄著自己的聰明:“南棠城的老百姓最富有的都穿不起你這樣的錦衣,還想騙我……”
這個人太認真,這么好的品格,他卻用錯了地方……我心里洶涌著殺意,既然無法抹掉他的記憶,那就殺了他,以絕后患……我絕不能因一己的死活給北楚招惹災禍。
我盯著他,像野獸盯著入侵領地的另一頭野獸:“你真善良,可惜你的善良沒能給你換來好報,希望你來世做個啞巴!”我宛如閃電般的速度出手,直刺向那男人的胸膛,那男人驚嚇不已,腿一軟倒在地上,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我毫不手軟的將鋼刀似的手指刺向了他的胸口,可在我觸及他胸口的溫度時,我背后似有什么東西在拉扯著我,背后的皮都快被扯破……他離死亡分毫之差,我不甘心!我的手拼命的向他伸去,他好似察覺到了我被什么東西束縛,趁此機會趕緊站起身來,慌里慌張的在我身上貼了一層符咒,繼而無力的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抬頭囂張的看著我……
“我說你混的可真是悲哀,連活著都得偷偷摸摸的?!彼麤_著我冷嘲熱諷……
我用盡渾身的力氣,哪怕是死也要殺了這個人!因為他長了嘴,我不敢賭……可是,我的身子仿佛被放進了一個鋼鐵模型里,任憑我怎么用力,我都沖不破這個束縛,我仿佛成了一個雕塑,動彈不得……
“你確實很危險,畢竟是北楚國的人,北楚人向來陰狠,不留余地……誰知道你是不是假死脫身,再暗中潛入天鄉(xiāng)為非作歹呢?”那個男人肆意猜測著……
“你若有這么多顧慮,就趁著我不能動時,殺了我!”我憤怒著,我討厭被猜測。
“你把我同鄉(xiāng)的尸體都毀了,他們無法落葉歸根……我殺你,應該也在情理之中吧?”
我憤怒的看著他,若此刻我掙脫束縛,定把他生吞活剝:“啰哩啰嗦!殺就殺!”
他被我嚇到,后退半步,他恐懼的看著我的眼睛,仿佛在看著一個魔鬼:“你……你的眼睛是紅色的……師父說過,食人血肉的惡魔的眼睛才是紅的……”
我借此機會沖著他詭異一笑:“被你看出來了……”此時我的手指竟然能動了,身后控制我的東西好像松懈幾許,我趁此機會握緊拳頭奮力一震,無形的枷鎖被震碎,我腳用力一蹬,本想著直接沖到那個男人身前給他致命一擊,可能是我太心急,腳底有個石頭渾然不覺,再加上石頭上落了雪,滑的很,我結結實實的甩在雪地上,我覺得,積雪沒過了我的身子,沒有感覺到疼,就是腳崴了,我背上好像有個什么小東西踩了過去……緊接著,是諷刺和嘲笑的聲音,我猛然起身,見那男人手里握著一個兩手大的懸絲傀儡,那個木頭的十分靈活的小東西,就是它剛剛趴在了我的背上,我竟然被這個小東西控制了那么長時間……我無法忍受惱羞成怒……這時候,那個小東西猛然竄到了我與那個男人之間,無形的絲線借著傀儡的身軀穿到我身上,我又在他的操控之下,無法動彈……
“膽小鬼,不敢殺我,也不敢讓我殺你,你到底要僵持到什么時候!”我憤怒著,無法忍受這種未知……其實我輸了,我越是急躁,越證明我心虛,越證明我背后無所依靠,越證明我怕,那個我無法承受的結果……
這個時候,我眼前的傀儡忽然舉起了一個錦囊,是臨行前十三公子交給我的那個……此刻,我的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只有一個念頭,殺人滅口。
我扯斷了那絲線,同時仿佛撕掉了一層皮,我已經感知痛楚了,我捏碎了傀儡,搶回了錦囊,向那個男人殺去……
“我是趕尸人!我得帶我的同鄉(xiāng)歸故土安葬!你不能殺我!”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吼著,林中鳥撲棱著翅膀,飛走了……月亮很亮,沒有云彩的遮擋,仿佛一個睜大眼睛看熱鬧的人……
“你要練功德,好啊……我成全你……”我松開了鉗住他喉嚨的手,緩緩的用他傀儡的無形絲穿過了他的喉嚨,刺瞎了他的眼睛,折斷了他的手骨……他說不了話,看不見我,寫不了字就不會告發(fā)我了……
“我夠仁慈,留了你的命……”我一如既往冷漠的站起身來,我拾起火堆里燃燒著的柴,把那五具尸體都燒了:“把他們的骨灰?guī)Щ厝グ伞蔽一仡^對在地上痛苦打滾的趕尸人說道。
他無法說話,只捂著喉嚨眼睛嗚嗚哭著,我攥緊了錦囊,穿入老林深處,站在樹梢上回頭看了他一眼,五具尸體根本燒不起來,那個人還在痛苦的打滾,地上的雪被染紅了,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凍死……一身符咒的趕尸人,五具面具全非尸首分離的尸體,這是多么詭異的一個故事啊……
我無心再關心那趕尸人的“故事”,趕緊打開那個錦囊,里面竟然沒有任何東西,我急切的把錦囊翻了過來,依舊什么都沒有,月光很亮,我斷然不會看錯,這個東西是空的……還是……那趕尸人已經把錦囊打開了?我即刻朝趕尸人所在的方向看去……死的人還在,活人消失了……
我頓時渾身發(fā)涼……我腳下一滑墜了下去……十三公子恐怕早就知道我不會死,那錦囊定然不是空的……我在他面前就是透明人,我的一切他都知道……我摔倒在地,錦衣之上的血跡證明我受過傷,身上的傷口早已愈合,我緊張的看向周圍,心像是被一只不會松懈的手捏著:我把錦囊丟了,我把任務搞砸了,她會找到我的……然后把我抓回籠子里……我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