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蓮舟頷首道:「六弟,咱們一起去!」撇下留在原地的郡雄不知如何是好。
板田太郎不耐煩地道:「南宮先生,我們也去殺過痛快!走罷!」南宮奇正在猶豫之際,谷外突然傳來大叫聲道:「蒙古兵打進來了!大家快撤??!」接著山谷兩端出口,湧進無數(shù)人來。南宮奇定睛一看,原來是丐幫人馬且戰(zhàn)且退,被大批蒙古兵逼退入山谷。
「終於來了!」一時之間,有人激動大叫,有人喃喃自語。更多人是面面相覷,手足無措。
南宮奇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女子尖叫道:「少爺!不得了!快走罷!韃子兵進攻了!」
南宮奇回頭一看,祗見迎兒、段碧兒二女正在殷離等人陪同下氣急敗壞地趕來。迎兒遠遠地看著南宮奇叫道:「少爺快走!這趟韃子兵果然早有預(yù)備,弓箭火炮齊來,形勢不妙哩。我們從山後撤退罷!」
南宮奇迎上前去,執(zhí)著迎兒雙手大喜道:「太好了!我正在擔(dān)心妳倆的安危呢!」迎兒回頭望了一下段碧兒,說道:「少爺,夫人執(zhí)意要留下,妳快勸勸她罷!」
對這位莫名其妙遇上的如夫人,南宮奇曾有驚艷感覺,但卻並非深愛,此時竟然忽略了她。經(jīng)過迎兒提醒,他方才望向段碧兒,正要說幾句安慰說話。那知她一言不發(fā),直走向地上呻吟著的受傷丐幫弟子,蹲下來快速檢視他的傷勢,從懷裡拔出一柄小刀,熟練地割開他胸前中箭傷處,一手把箭頭拔出,灑上藥粉,傷口瞬即止血。原來她身上包袱裡帶著不少刀傷金創(chuàng)藥,顯然早有準(zhǔn)備。場中傷者愈來愈多,段碧兒不停來回救傷,對跟在她身邊的南宮奇毫不理會。
「碧兒……」南宮奇正要開口,段碧兒頭也不回地道:「你們走罷。」語氣平淡之極。
南宮奇道:「碧兒,現(xiàn)在形勢危急,妳和迎兒一起先撒退回妳家,為夫隨後便走?!苟伪虄豪淅涞氐溃骸阜蚓抑猩杏袔孜环蛉嗽诘戎?,你還是先撒罷。我在此地還能為大夥出點力?!埂赴?,救人的事自有人做,戰(zhàn)亂中妳一介女兒家十分危險,為夫那能放心?」南宮奇不住勸止。段碧兒衹是不依,說道:「各路英雄千里迢迢到雲(yún)南打韃子,便是我段家親人,我不能見死不救。」南宮奇心知段碧兒用毒功夫厲害,但武功平平,如此戰(zhàn)亂之中,定難自保,當(dāng)下內(nèi)心焦急,想要找援手,那位殷離姑娘和藍玉卻已不知去向。再望向迎兒,衹見迎兒櫻唇輕動,欲語還休,最後還是蹲到了段碧兒身旁,說道:「夫人,婢子也來幫忙。」果真勤快地動起手來。南宮奇呆在當(dāng)場無所事事,抬回來的傷者卻愈來愈多,幾乎令他無地容身。
南宮奇極目四下張望,方圓百丈內(nèi),死傷者橫七豎八地擺滿地面,耳際儘是痛苦呻吟聲。
「快讓開!」兩名丐幫弟子抬回一人,匆匆忙忙放下便要離開。南宮奇連忙攔阻,說道:「前面戰(zhàn)況如何?為何大夥兒還不撒退?」
「戰(zhàn)況如何?你自己不會去看?」那人瞪眼吼道:「是男兒有種的便隨我來!」言畢轉(zhuǎn)身便走。南宮奇遭人搶白,心中有氣,施展輕功,兩三下已搶先越過他們,奔到東面谷口戰(zhàn)場。東面谷口地勢狹長,兩邊是幾乎筆直的石崖。
衹見數(shù)百人密密麻麻地擋住谷口,叫喧廝殺??罩杏鸺龣M飛,地上金鐵交擊之聲不絕如縷,震耳欲聾。己方佔住險要地勢,把蒙古兵擋在谷外,谷外蒙古兵雖有千軍萬馬,一時三刻卻衝不進來??墒悄蠈m奇看見谷口高處,卻有幾撥人分別激戰(zhàn),在石崖間不住跳躍。南宮奇依稀認得武當(dāng)派的殷梨亭與一名持劍漢子鬥得十分激烈,雙方劍光飛舞,間中劍鋒相交,雙方各飛退回石崖,雙足住崖石上一點便躍回,瞬即又鬥起來。而耶律千山正與數(shù)名蒙古高手惡鬥。耶律千山雙掌翻飛,每一掌都掌風(fēng)呼呼,威勢非凡,敵方數(shù)人左閃右避,不敢硬碰。敵人中一人書生打扮,手中兵器竟是一柄摺扇,正是奪命書生。另一人赤手空拳,可是拳風(fēng)呼呼,武功亦是不弱。還有一名頭陀雙手運爪如飛,身手不凡。三人每每趁虛而入,專攻敵方身上要害。
忽然奪命書生悶哼一聲,急退一邊,「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原來耶律千山故意賣個破綻,誘得他大喜搶攻,反手一掌正中他左肩。另外二人不敢造次,急忙退開。蒙古兵陣中羽箭破空而至,三支勁箭分上、中、下三路射向耶律千山。耶律千山一掌掃飛三箭,也不追趕,沉聲喝道:「無恥漢奸!念你有傷在身,這一掌暫且不取你狗命!從此恩斷義絕,下手再不輕饒!」
奪命書生伸袖擦去嘴邊血跡,大笑道:「甚麼漢奸走狗?當(dāng)今大汗聖德賢明,愛民如子,比前朝漢人的昏君勝過百倍。大元天下廣披四海,疆土更勝當(dāng)年大唐。四海英雄……」話未說完,已被耶律千山雄渾無比的掌勁壓逼得接不下去。
「無恥狗腿!給我滾!」耶律千山盛怒之下,連擊數(shù)掌,三人無法招架,連連後退。蒙古兵陣營中忽然飛出兩條人影,揮掌分擊耶律千山左右兩側(cè),耶律千山舉掌接招,「碰!碰!」兩聲,震天價響,罡氣爆發(fā)四濺。雙方各退一丈,竟是旗鼓相當(dāng)。但耶律千山以一敵二,明顯是略勝一籌。
殷梨亭急忙道:「耶律大俠小心毒掌!他倆便是玄冥二老!」
耶律千山哈哈一笑道:「來得好!正想領(lǐng)教玄冥神掌有何神通!」暴喝一聲,全身運勁,十成功力的降龍十八掌一掌接一掌地不住發(fā)出,罡氣如狂龍亂舞,猛撲向玄冥二老。二老那敢怠慢,沉默揮掌應(yīng)戰(zhàn)。烈火般的剛陽氣勁與陰寒內(nèi)勁在空中不斷對碰,空中氣流激射,地面飛砂走石,混雜絲絲陰冷寒氣。方圓百丈內(nèi)人人無法扺擋,不得不退後數(shù)步。
奪命書生乘勢急退十丈,又大叫道:「你耶律家祖先也曾事天可汗。漢人之中,古有郭靖,今有明教張教主,皆貴為金刀駙馬;足證大汗不分蒙漢,唯才是用。汝等若是識時務(wù)者,還不快快投降,郡主娘娘看在金刀駙馬情面上,可以饒你們一命!衹要為朝廷消滅叛逆,立下大功,此後升官發(fā)財,榮華富貴……」此言一出,群雄中不禁傳出一陣騷動。
「明教果真投靠了韃子朝廷!咱們中計了!」
「怪不得事機不密……」
「照??!難怪明教不來……他奶奶的!敢情出賣了咱們!」
「他娘的金刀駙馬!他姓張的享盡溫柔鄉(xiāng)榮華富貴,咱們還在這裡拼死為啥來哉?」
「對呀!他張無忌做了朝廷駙馬爺是事實!否則他的老情人峨嵋派掌門周姑娘為何不來救他?」
「殺千刀的魔教!早知道他們不可信!」
「還拼甚麼命?走罷!」眾人竊竊私語,愈說愈激動灰心,有些人已遲疑地腳步後退,那邊廂蒙古兵搖旗吶喊強攻,一時之間,前線陣腳大亂,群雄這邊陣營眼看便要崩潰。
南宮奇站在高處看得真切,正在群雄洩氣怯退之時,一群手舉長刀的東瀛浪人,狂叫一聲,從群雄後方逆流而上,直迎向猛衝過來的蒙古兵。刀劍交擊聲如連珠爆發(fā),血花四濺,這幫浪人竟是悍不畏死,全不顧自己身上被對方刀槍刺中,揮刀劈斷對方槍頭、刀刃,欺身上前直取對方頭頸,走在前排的蒙古兵紛紛倒地。蒙古兵一時間嚇得不敢再上。群雄借勢反攻,稍為扳回劣勢。
原來東瀛浪人們一直被人牆阻擋在後方,此時方趁隙上前廝殺。
「這是反間計啊!大家切莫相信!」殷梨亭盡力一劍逼退對手,抽空大叫道:「無忌絕不是投靠朝廷……」話口未完,又被對方一輪快攻逼得無法說話。
奪命書生哈哈大笑,繼續(xù)道:「這位必定是武當(dāng)六俠殷大俠了。殷大俠可知聖上非常仰慕張真人,日夜期盼張真人傚法當(dāng)年全真派的丘處機真人,當(dāng)任我大元國師,如此武當(dāng)上下齊為朝廷上賓,何等榮耀美事?!褂窒蚴箘Ω呤纸械溃骸阜叫郑蟠髠b是駙馬爺師叔,雙方都是自己人,切磋一下,點到即止,可別傷了對方!」他這幾句話,表面上和顏悅色,恍如親人閒話家常,但殷梨亭祗覺對方使劍極快,劍招凌厲狠辣,招招奪命,如何像有半點留手。旁人不知,見二人久久未分勝負,卻是半信半疑。殷梨亭一時沉不住氣,急欲分辯,招式中露出破綻,一個不留神,被對方一劍劃破長衫下擺,輸了一招。姓方高手隨即收招停手,氣定神閒而立,竟不追擊。
奪命書生不住從旁挑撥說道:「方兄,好劍法!不愧是八臂神劍。你當(dāng)年敗於駙馬爺武當(dāng)劍法後,閉門苦練多時,今日丐幫劍法終於小勝武當(dāng)劍法一招,為丐幫贏回一點顏面?!乖瓉泶巳顺錾碡?,當(dāng)年在武當(dāng)山曾敗於張無忌太極劍法之下。
「方某當(dāng)年並非敗於武當(dāng)劍法?!拱吮凵駝淅涞氐溃骸阜侥车o是敗於駙馬爺九陽功下。可惜如今……嘿嘿,駙馬爺已不復(fù)當(dāng)年了?!?p> 「吃我一劍!」忽然群雄中有人輕叱一聲,衹聽得一陣「嗤嗤」破空之聲大作,姓方高手面色劇變,急揮寶劍護身。「噹」的一聲,他手中長劍斷飛兩截,半空中血花飛濺,八臂神劍慘叫一聲,捂腹飛墮而下,直落入蒙古兵陣內(nèi)。
眾人一時不明所以。殷梨亭卻心知出手相助之人武功蓋世,剛才所發(fā)出無形劍氣非常厲害,把八臂神劍手中寶劍震斷,餘勢未止,劍氣透腹而過,把對方重創(chu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