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奇醒過來時(shí),只見眼前昏黑,一點(diǎn)燈火晃動,感到天旋地轉(zhuǎn)。那全身血液,仿似都充塞頭腦,漲痛非常,竟是被倒掛起來。自己四肢被牛筋緊緊縛住,丹田空蕩蕩地,全身軟綿綿毫無可使力處。
南宮奇想起在昏迷中隱約聽得幾句女子?jì)陕暎骸感漳蠈m的小混蛋害人不淺!這是小小教訓(xùn)……」
「姐姐千萬別太過份……」
「這幫女子好可惡!」南宮奇想起自己一時(shí)不察被偷襲,心中有氣。
忽然四周人聲自遠(yuǎn)而近,間雜狗吠叫聲。
「找到了!」有人叫道:「人在這里!」一大群軍兵手執(zhí)火把兵刃,蜂擁而上,火光照在南宮奇臉上非常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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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彌勒佛光照,幸保南宮將軍安然無恙?!箘⒋筌姖M面堆笑,說道:「將軍立下千古奇功,若是失陷奸人之手,下官萬死難以贖罪。」
「罷了。本將軍有些困倦,劉將軍不必多禮?!鼓蠈m奇俊面通紅,說話的聲音亦有氣無力。
劉大軍退下時(shí)的笑容,南宮奇看來便像是恥笑他堂堂大將軍竟被女子所乘。若非小鳳有意泄露行蹤,南宮奇不知道要被倒吊在樹林里多久。
后來南宮奇方知道,此事不知何故竟已傳遍軍中,甚至不久后隨著大軍進(jìn)駐汴京的韓林兒教主皇帝也知曉了。從此龍鳳朝廷上下引為笑談,都是說道南宮奇縱容東瀛浪人攻破汴梁后胡作非為,開罪了什么隱世高人,被施以小小懲誡。
甚至義兄張無忌見面時(shí)亦忍不住薄責(zé)了他幾句。原來紅巾軍進(jìn)城后軍紀(jì)大亂。東瀛浪人亂軍帶頭奸淫擄掠,其中來不及逃走的蒙古富大族最是慘苦,十戶中倒有八九戶從此家破人亡。目睹慘況,趙敏心中大是不忍。據(jù)聞趙敏郡主當(dāng)時(shí)便喊出了一句狠話:「把這些浪人全殺了!」若非張無忌心存仁慈,恐怕便是千萬人頭落地??v是如此,朝堂之上,南宮奇亦被同袍攻擊,批評彈劾如潮涌至,認(rèn)為他應(yīng)為縱容浪人奸淫擄掠負(fù)上主要責(zé)任,功不補(bǔ)過,應(yīng)該被革職問罪。
若非義兄一力支持,南宮奇早已被下獄。
可朝廷之上,從此爭論不休。好幾次南宮奇欲辯無從,憤然離開。
龍鳳大宋皇朝終于建立,成就了前朝南宋亡國遺民的志愿。當(dāng)韓林兒在張無忌、劉福通等一眾明教頭領(lǐng)陪同下登上臨時(shí)皇宮大殿時(shí),南宮奇茫茫然站立,眼看著文武百官跪拜地上,三呼萬歲。他心中仍是一片茫然若失。
讓滿朝文武百官感到奇怪的是,南宮奇如此無禮,不但沒有因此受貶,反而被大加重用,封為護(hù)國大元帥,賞賜不絕。
可是他心中卻未有一絲快樂。
他只好將一股憂憤心情,寫在書上。
這是一本無字天書,據(jù)義兄張無忌說是攻破汴京時(shí)從某王府府中寶庫搜出,書上無字,但可書寫其上。水火不侵,甚是神奇。而且一旦易主書寫,前人所寫一切逐漸消失。此中秘密無人能解。
張無忌因見南宮義弟極喜秘笈神書,為一本虛假歸元秘笈費(fèi)盡心機(jī),故將此書贈予南宮奇,希望可破解此中謎團(tuán)。
南宮奇于是將前塵往事,一一慢慢寫下。
這一段時(shí)期,書中所記盡是不快之事。南宮奇但見明教大軍收復(fù)失地后,種種政策不得人心。張無忌雖貴為宰相,受命管治全國明教屬地,但他的想法往往被劉福通等原白蓮教一系人馬制肘,各派系人馬包括原五行旗下屬亦互相斗爭不已,這可令張無忌頭痛無比。張無忌被眾人左右其思想,政策搖擺不定,治理失當(dāng),飽受批評。南宮奇苦于自己乃武將,亦不好發(fā)表意見。
幸好此時(shí)賢妻江玉奴與趙芙蓉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汴梁。令南宮奇感到吃驚的是,趙芙蓉被封鳳陽公主。又封乃父為龍鳳王爺。南宮奇加封鳳凰駙馬。這也是張無忌的好意。他知道義弟夫人趙氏乃前朝趙氏皇族后裔,忍不住向韓林兒奏請恢復(fù)趙氏身份。
誰知談到明教大軍入汴京燒殺焚掠一事,朝廷對應(yīng)否處死一干首犯東瀛浪人尚無定奪。
當(dāng)南宮奇回府與一眾妻妾談及此事,卻聽江玉奴冷聲說道:「妾身倒覺得趙敏郡主做得對。大丈夫做人處事,本就要快、狠!這班浪人犯了夫君的軍法,本就死罪難饒。夫君卻是被這幫人連累了!」趙芙蓉卻不以為然,兩位夫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此時(shí)一直默不出聲的姬絲婷卻插口道:「神愛世人。主的旨意要救世人,明教不也是救世人嗎?!何以視人命如芻狗,如此濫殺,卻不是神明意思?!?p> 「妳常常提及神命愛世人、救世人?!冠w芙蓉反問道:「為何祂容許老百姓要受如此痛苦?」
江玉奴道:「對??!為何神不早早現(xiàn)身在中國,在皇帝面前顯神跡,救萬民?」
姫絲婷說道:「秦始皇帝很敬誠上天。但他不明白神的心意,他長年征戰(zhàn),殺人無算;滿手血腥,又焚書坑儒,神不愿見他。所以他上泰山封禪,派方士遍訪海內(nèi)外神仙不果?!?p> 「那末說來,他可算拍錯馬屁。」趙芙蓉也是書香世家,忍不住也反問:「始皇帝不對。那秦漢后又如何?但自漢唐以來也沒有其他賢明君主見過上帝???!」
「可能該怪儒教學(xué)者,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箠z婷說道:「儒教學(xué)者由孔子始曰:敬鬼神而遠(yuǎn)之。這是得罪神的做法。故歷代儒家忠君愛國的下場皆不好,正因得罪神的原故。他們不知自己有罪。歷代中國皇帝還自封天子。大大的得罪神。有罪之人未認(rèn)罪前是不得見于神的?!箠z婷又補(bǔ)充:「我與父親遍訪中土,只見老百姓一夫多妻,驕淫奢侈至極,尤其是儒家讀書人,寒窗苦讀,圖的不是服務(wù)百姓,圖的是升官犮財(cái)、是自己的榮華富貴。大宋皇帝還鼓吹什么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明白指向財(cái)富和女色。」
趙宋太宗皇帝干的好事。
趙芙蓉黯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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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出人意表的是,某天皇帝竟宣布周芷若乃周子旺后人,欲要納為皇后。此舉更令以峨眉派為首之群雄極為不滿,紛紛疏遠(yuǎn)這個(gè)新建的大宋龍鳳朝廷。
并且書中記載了紅巾軍中路軍將領(lǐng)破頭潘曾經(jīng)兩次北伐攻至元上都及進(jìn)入當(dāng)時(shí)仍稱高麗的朝鮮。差點(diǎn)便成功滅了元朝廷。世人皆以為紅巾軍龍鳳大宋朝廷雖然收復(fù)了古汴京,但未能成功北伐,被元朝廷大軍反攻滅亡后,大明朱洪武帝才統(tǒng)一南方各群雄,然后大將徐達(dá)、常遇春再北伐才成功趕走元帝。
可是這書卻明白提及了史書所無記載之事。
本朝修的元史沒有破頭潘此人。但是此人卻是北伐元朝的前驅(qū)。破頭潘原名潘誠,因?qū)D苡谌f軍中摧破元軍將領(lǐng)首級。是故外號破頭潘。原來白蓮教龍鳳大宋朝廷建立后分三路北伐,由關(guān)先生、破頭潘率領(lǐng)的白蓮教紅巾軍中路軍,從山東曹州出發(fā)迂回包圍大都。兩年后,大軍攻克遼陽。元順帝為避紅巾軍鋒芒,下旨于高麗耽羅(濟(jì)州島)修建行宮,想在高麗避難。
紅巾軍決議東征高麗,首先是為切斷高麗對元朝的軍事援助,其次是穩(wěn)住遼陽行省的形勢,圍困大都。
四萬紅巾軍在主將毛居敬的率領(lǐng)下,渡過鴨綠江,開始第一次征伐。咸從一戰(zhàn),紅巾軍大敗,只剩下一千多人返回。
至元十七年前,紅巾軍關(guān)先生、破頭潘、沙劉二所部二十萬大軍第二次征伐高麗。
紅巾軍大敗。關(guān)先生,沙劉二以下十萬人戰(zhàn)死,破頭潘率余部遁走鴨綠江,退回遼陽,后被元軍俘虜。
究竟誰才是驅(qū)逐韃虜?shù)拇笥⑿郏?p> 難道竟是本朝視為洪水猛獸,稱之為魔教的明教、白蓮教?
如此看來,本朝太祖功勞真有那么大嗎?北伐都沒破上都。比得過紅巾軍破頭潘二次北伐乎?
我心中忽然冒出寒意:這是一本禁書。若被朝廷犮現(xiàn),肯定會為我南宮家?guī)頊珥斨疄?zāi)!
究竟是誰故意放在我注意到的地方給我看見?
我心中一緊,沖動地把書遞向燭臺。我要把它燒了,為南宮家消除隱患!
竟然燒不起來?!
這本書看似普通。為何燃燒不起來?
正在焦急時(shí),忽然聽到房外傳來春麗輕快腳步聲。我慌忙把書以油紙包起貼身收藏。
這本要命的東西,絕不能讓其他人看到。以后拿到深山里沉河或深埋也罷!
此時(shí)房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少爺!是我麗兒。」春麗輕隔一下,緩緩?fù)崎_門。
外面已天色微黯。燭光映照春麗臉泛紅霞,手捧梳洗潔具低聲道:「天快黑了。爺該梳洗休息了。」
春麗怎么了?聲音怪怪的似乎在顫抖。
我柔聲道:「妳身體不適便自去休息。不必伺候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