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恒,你放開我……唔!”
朱子濤被寧恒拽到無人的地方,才松開手。
“你想捂死我呀?!敝熳訚偪翊瓪?,片刻后,看見被數(shù)名學子圍著恭賀的杜雨生,“喂,憑什么呀?你是不是得罪松溪公了?就算只有半闕,也秒殺那廝??!”
“終究是不完整的,不用太在意,比起那些虛名,子濤,你覺得,這硯臺……像不像一塊很大的銀子?”
“臥槽,我的!”朱子濤回過神來,“這是我的,我叔要送給我的,你不會想要私吞了吧?”
寧恒:“也是我叔!”
“無恥小賊!”朱子濤扁了扁嘴?!拔覀儍尚值?。”
寧恒笑了笑:“給你個機會,出價的機會?!?p> “你!”朱子濤氣得跺腳,“能不能不要那么俗,你不會看不出來吧,我叔其實是想要通過你把硯臺給我的……得,十兩,夠不夠?這是我的零花錢?!?p> 朱子濤摸了摸肥腰。
一錠銀子擺在手心。
寧恒干咳一聲:“談錢傷感情吶!”
“毛,談感情才傷錢,不會覺得少吧?”
朱子濤一把將硯臺搶過去,把銀子丟寧恒的手上。
嘿嘿的賤笑。
寧恒一臉肉痛,“子濤,你認識做筆齋書文的店家嗎?”
“干嘛突然說這個?我家就做啊?!敝熳訚H粨项^,“定康縣有一家,汴梁還有三家。”
寧恒聽完,笑著道:“子濤,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對了,你爹是做什么的?”
“我爹?”朱子濤搖了搖頭,“也不行,就是一吃軟飯的?!?p> “吃軟飯的?”寧恒越發(fā)覺得不可思議,投胎真是個技術活,娶女人也是。
“你娘是?”
“哦,寧清郡主?!?p> 寧恒頓時無言。
他早就聽說過清河村朱大財主家地多銀子多,可沒想到,來頭會這么大。
可是身為郡主之家,記憶中應該有相關資料才對。
“子恒,此事你可要保密?!敝熳訚淹媪艘粫觚敵帲潇o下來,“我外公當年因為一些事被罷黜了王爵,被貶潮州,此事朝堂之內,如今知曉的人亦不多了?!?p> “明白,你外公被貶,你舅舅什么的肯定也牽念其中,故而把王爺家的財產肯定暗地里轉到你娘的頭上了?!睂幒憧戳丝词稚系你y子,“你不覺得太小氣了嗎?”
“子恒。”朱子濤瞇著的眼睛睜開,“你最近變聰明了,不好玩了,對了,你說松溪公為什么沒把你那半闕抄與那老太監(jiān)?”
“我也不知?!?p> 寧恒攤了攤手,其實他心中有個大概的猜想,但不一定準。
“神神秘秘。”朱子濤搖頭,“總之,我欠你一個人情,說吧,又有什么賺錢的路子了,我?guī)湍?。?p> “就等你這句話了?!?p> 寧恒把朱子濤推進了他住的書舍。
兩人暢談良久。
……
麓山書院,后山閑居。
顏如玉穿一身雪白襖裘,秀發(fā)束冠,只著一只琉釵,鬢發(fā)兩縷,飄于耳畔,雙眸蘊神,黛眉如畫,臨窗而眺,一支紅香裊繞,雖剛至及笄之年,未完全長開,但若荷包待放,最是誘人。
旁側案幾,幾枚紅棗艷麗,精致的江南點心分外香甜。
一支筆,一硯墨,一張上好的宣紙。
上面寫著: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涓涓秀字。
漂亮得緊。
下方又添新詩兩句: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小姐,老爺催促你吃飯呢?!毖诀咝《饋泶?,不見小姐轉身,略提高一些聲音:“小姐,你可魂不守舍好一陣了?!?p> “我在想一些事?!?p> 顏如玉起身,把紙卷起,納入袖中。
一旁丫鬟小娥輕聲笑道:“沒想到那日那摔如蠢驢的書生,竟然能作出這般好詩來?!?p> “你懂個……”顏如玉小嘴一抿,修養(yǎng)之家,不可爆粗口,“一個登徒子罷了?!?p> “什么?”
小娥瞪大眼睛,一臉好奇。
“沒什么,我爹的那些門生,都走了么,若他們在,我可不去吃?!?p> “小姐放心,他們來去匆匆,忙著制鹽的事兒呢?!?p> 顏如玉聞言,眼中透著一絲超乎女子的智慧。
來到閑居廳堂。
顏松溪對著桌子上的四個雅菜,神色有些嚴肅。
“顰兒,來,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比往日少了一些,將就著吧?!?p> 顏如玉入座,丫鬟盛飯,她眉宇間帶著一絲英氣:“爹,你昨日送兩位先生回來,就沒吃過飯,有煩心事?女兒說不定能幫你。”
“朝堂之事,你一個小女兒家的,不要參與,沒事學學女紅,也老大不小的了。”
“爹啊,我才十五呢?!鳖伻缬裥∽煲幻?,“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離開廟堂,是迫不得已,你的那些門生現(xiàn)在都被排擠,這叫樹倒猢猻散,說什么制鹽,那些事,哪輪得到工部的人親自下場。”
顏松溪本來端起碗,又放了下來,有些遺憾道:“可惜爹只有你一個女兒,若是男兒身……”
“哼!”
顏如玉有些不滿。
“好好好,我家女兒聰明伶俐,不輸那些讀書郎?!鳖佀上樕下冻瞿鐞郏似鹜?,又有些惆悵,尋常吃飯,他是不與人說話的,今日有菜無胃口,身邊又無往常的官場朋黨可以暢懷,帶著考校:“顰兒,你說昨日黃郎送來急旨,這事背后有什么玄機?”
顏如玉手托杏腮,回答道:“燕州歷來遭胡戎侵擾,已是歷史問題,朱清先生雖有才華,但想要解決北侵之患,非一日之功,再說陛下一直不待見麓山書院的人,朱清先生此行必定困難重重,說不定還要背鍋,大梁和胡戎看似和平了幾十年,實則大梁每年納稅朝貢,胡戎牧羊馬,不善制鹽鑄鐵,我大梁納精鹽為主,換取牛羊,此事心照不宣。
而程啟先生南下任鹽道使者,說明胡戎今年向大梁索要更多的貢鹽,淮南為制鹽之地,制私鹽偷稅者不在少數(shù),程啟先生之難,還在朱清先生之上,若是惹火上身,得罪了江南權貴,只怕也會推出去當棄子,所謂君恩浩蕩,無非……”
“咳……顰兒,不可人后言君?!?p> 顏松溪謹慎的看一眼周圍,丫鬟小娥不在。
顏如玉似乎也知自己失言,偷偷的閉上小嘴,然后悄然吐了吐小舌頭。
顏松溪沉默片刻,點頭道:“你說對了大半?!?p> “那另外一小半是什么?”
顏松溪笑而不語,一轉話題:“顰兒,爹打算收一名或者兩名弟子,于閑廬中受其儒法之道,你要束其言行,畢竟女兒家?!?p> “哼,爹你也是個酸儒!”顏如玉嗔了一句,“誰要見那登徒子。”
“嗯?登徒子?”
顏松溪打量著女兒。
顏如玉神色尬然,小酒窩帶粉,略有羞色,不知該如何啟齒。
恰在此時,管家匆匆進來:“老爺,宋昌明求見。”
“呵,這老家伙!”
顏松溪起身,似早就在等宋昌明一樣。
兩人在外堂會見。
宋昌明一開口便道:“杜雨生離開書院了?!?p> “哦?!鳖佀上渥?,“看茶,順之,來,嘗嘗云山雪茶?!?p> “不喝,我不喝!”
宋昌明帶著怒氣,落座后,下意識的將茶杯端起來。
“方才國子監(jiān)的教諭親自來,將杜雨生從課堂里接走了。”
“你沒挽留他?他是個好苗子的。”顏松溪哂然。
“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留得?。坷戏蛘媸强醋哐哿??!彼尾骼夏樆覕?,品一口茶,身體一哆嗦,這茶顯然不錯,又嗦了一口,見顏松溪在暼他,哼的一聲,放下茶杯,雙手抱懷,老神在在。
“所以你來找我撒氣?”
“若非你將詩抄與黃郎,國子監(jiān)會來搶人?他們那些人,見得麓山書院的好?”
顏松溪品一口茶,緩緩開口:“我知道國子監(jiān)會有人來,況且昨日之事,你也在場,若杜雨生今日未跟著國子監(jiān)的人走,老夫打算教導一二,引其正途的,可惜了……不過,不是還留了一塊璞玉嗎?”
宋昌明聞言,立時起身道:“那小子是老夫的學生!”
“當然,每日午后,讓其到閑廬來,讓我也解解悶?!鳖佀上f完,遞過去一張紙,“來,品一下這首詩?!?p> ……
叫我九郎
求點收藏,搞點推薦票⑧,可憐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