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行車后座
幾個月后，靠著春節(jié)假期的一通埋頭苦干，戴寬終于是把他和葉筱楠合作的獨立游戲的demo版本，雖然只有一個關卡，但至少是可以玩了，第一幕的劇情也基本把游戲世界觀的輪廓大體展現(xiàn)出來。
把demo版本游戲傳給葉筱楠后，戴寬終于松了口氣，然后趁著假期還沒結(jié)束，跑去買了輛自行車回來。
第二天早上，戴寬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時候就騎上了新買的自行車出門，往遠離市區(qū)、建筑物較少的方向騎去的。
有十幾年沒有騎過自行車了，最開始的時候還有點生疏和小心，但很快熟悉了后，就越騎越順了。
剛開始的時候路上還偶爾能見到幾個同樣騎行或是晨跑的人，但隨著他拐了幾個彎，穿了幾條偏僻小道，到了新的主干道上后，就幾乎看不到行人了。
路寬、路平、路坦蕩，戴寬騎著自行車越來越快，他忽然有點理解舒荷為什么那么喜歡騎摩托車了。
忽然，前方路口一輛載土的自動駕駛貨車拐了出來，直接向戴寬所在的方向加速而來。
意識到那輛貨車一點都沒有減速的意思，戴寬嚇了一跳，下意識一歪車把，連帶著剎車，沖出了路沿，整個人被甩飛了出去。
好在旁邊都是草地，他又戴著頭盔，護膝、護肘也都全套都有，沒怎么受傷。
戴寬一坐起來，看著那遠去的貨車，就忍不住想爆粗口，這什么車？行人判定是怎么做的？
一定要報警，找到那運輸公司和自動駕駛的服務提供商，告死他們！
不過就在戴寬打算用語音呼叫AI助理撥打報警電話的時候，忽然注意到路邊一塊提示牌：
自動駕駛車輛專用道路。
呃……他想起來之前自己拐上這條寬闊馬路的時候，通過了一個護欄的豁口。
所以，他是違規(guī)把自行車駛上機動車道，而且是自動駕駛車輛專用的半封閉道路，也就是說他自己也有不小的責任。
如果是以前的話，真要告上法庭，路政沒有把那豁口補好、自動駕駛貨車的行人識別有問題，其實他是有贏面的，能讓路政公司、運輸公司、自動駕駛服務提供商都受罰。
但前一段剛出了件行人故意制造特殊狀況碰瓷自動駕駛汽車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剛開始這起行人被撞事件，讓自動駕駛汽車可能存在的行人判定缺陷引發(fā)民眾的高度關注，網(wǎng)絡輿論都在重提自動駕駛的安全性問題，自動駕駛服務提供商也將面臨巨額賠償，但后來律師發(fā)現(xiàn)了被撞行人有故意訛詐的證據(jù)，向法庭申請了四級隱私的證據(jù)收集。
于是，那位行人怎么樣尋找自動駕駛汽車的判定盲點，怎么樣策劃制造特殊狀況，讓市區(qū)低速行駛的汽車在撞到他之后才迅速停下的過程，所有能夠證明這些的隱私數(shù)據(jù)，都在法庭上被當成證據(jù)公諸于眾。
輿論瞬間反轉(zhuǎn)，被撞的行人一下子從原告成了被告，反而要承擔巨額賠償，并且要面對千夫所指和網(wǎng)民唾罵，可以說是已經(jīng)社會性死亡。
在這種輿論環(huán)境下，戴寬琢磨著自己還是不要去趟這渾水。
剛想從地上爬起來，戴寬卻忽然感到小腿肚一陣刺疼，又重新坐了下來，檢查了一下小腿，推測是剛剛拉傷了。
情況應該不嚴重，走路可以一瘸一拐地走，但要騎車怕是困難了。
戴寬嘆了口氣，下意識一抬手腕，想讓AI助理叫輛車過來接他，但嘴巴張開還沒來得及說話，卻愕然看到了光禿禿的手腕。
他猛然想起來，剛出門的時候，他因為握車把時戴著手表有些不舒服，就取下來掛在了車上，但現(xiàn)在再看向摔在旁邊的自行車，那掛表的地方光溜溜的，哪還有表在。
戴寬拖著殘腿一瘸一拐地在旁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表掉在了哪，有些欲哭無淚，本來他身上是還有其他的智能佩戴設備，但今天出門騎車，要戴護具，那些設備都取下來了，于是這會他竟然沒有能夠聯(lián)網(wǎng)的工具。
噢，不對，自行車上還有個微型傳感器，能夠記錄數(shù)據(jù)并進行定位，但問題是他沒法通過這東西叫車來接自己。
如果是在城市里，到處都有可操作的公共電子屏幕，他可以通過人臉加指紋識別，進行一些簡單的個人帳號操作，不論是叫車還是聯(lián)系朋友都沒問題。
可惜這不在城中，周圍根本看不見一個可操作屏幕。
戴寬看了看空曠安靜的自動駕駛車輛專用車道，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拖著殘腿，先離開這邊，到有人會路過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人借下設備，幫忙叫個車。
至于自行車，扔在這邊就是，回頭再打電話找人來收，反正有傳感器，也丟不了。
戴寬運氣不錯，剛走上一條小路，就看到遠處有個騎自行車的人過來。
他趕緊揮手求助，不過等那騎車的人到了近處，他卻不由得一愣，這也太巧了——騎車過來的，就是楊瞳。
女孩騎著自行車到了戴寬面前后停下，問道：“你是受傷了嗎？……哎？戴先生？怎么是你？”
戴寬忍不住笑起來：“這話我也想問你啊，你怎么會在這？”
女孩正是開蛋糕店的楊瞳，她奇怪道：“我每天上午都會從這邊去店里啊，我家住那個方向，騎車走這里會比較近?！闭f著，她打量了一下戴寬的穿著，問道：“戴先生，你這是騎自行車摔了？你車呢？”
戴寬苦笑著指了下他過來的方向：“摔在那邊了，好久沒騎車，今天第一次騎，不小心騎到那邊的自動汽車專用道上了，差點給輛自動貨車撞死。楊小姐，麻煩一下你幫我叫輛車吧?！?p> “果然AI就是不可靠！”楊瞳跟著吐槽了一句，拿起手機看了眼，卻是無奈道：“沒信號。”
“??？”戴寬有些驚奇，這年頭，又不是在荒郊野外，居然還會有沒信號的情況？
“是不是之前修電池的‘后遺癥’？”
楊瞳搖頭：“不是，我以前從這走的時候，手機就沒信號，不過前面一點就有了。哎，干脆我載你回去吧，到了大路那邊，再幫你叫車。”
“這……不好吧？按照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自行車不能載成人?！贝鲗挭q豫著說道。
楊瞳說道：“真不上來？那你在這邊等著，我到有信號的地方幫你打電話？”
戴寬點了點頭。
不過在楊瞳跨上車準備走的時候，戴寬卻還是出聲喊住了她，然后跨上了后座。
楊瞳笑了起來：“戴先生，你這就是所謂的‘口嫌體正直’吧？”
“快走快走，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杰，哎，我會不會太重了，你載得動嗎？”
“沒問題，走起！”楊瞳的屁股直接抬離坐墊，猛踩腳踏板，騎車前行。
自行車飛馳，戴寬緊緊握著和后座相連的桿子，縮著兩腿。
剛開始他的視線還在兩邊的景物，然后不知不覺就放到了前面瘋狂踩踏板的女孩背影上，看著那晃動的嬌小身軀和擺動的烏黑馬尾怔怔出神。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小時候坐在鄰家姐姐自行車后座上的時光。
而前面那個充滿了飛揚的青春氣息，奮力蹬踩自行車的身影，漸漸地和記憶中那鄰家姐姐重合在了一起。
后座上的戴寬甩了甩腦袋，自失一笑，他當然知道這突然冒起的情愫是來自于童年時期的記憶和經(jīng)歷，其實本身和鄰家姐姐，和楊瞳都沒有非常直接的關系，只是記憶中的那種感覺而已。
載著戴寬到了確定手機有信號的區(qū)域后，楊瞳停了下來，拿起手機替他叫車。
等車的時候，楊瞳半開玩笑地說道：“戴先生，你這騎自行車的技術估計不太行啊，回頭等你傷好了，我教你怎么騎呀~”
“哈哈，好啊，確實是生疏了。”戴寬笑著回道。
這一瞬，他又有了之前那種感覺，本已模糊的記憶回溯到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鄰家姐姐站在自行車旁，背著陽光，周身好像散發(fā)著光暈，笑著對他說道：“你想騎自行車嗎？我教你呀~”
從那天之后，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開始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戴寬每天下班后，都會去蛋糕店買塊蛋糕，有時候會和楊瞳說幾句話，有時候她比較忙就只是打個招呼結(jié)了帳就走。
而楊瞳對他的稱呼，也從“戴先生”，慢慢變成了“寬哥”，偶爾還會一起去騎行，吃個飯什么的，并且都是只有兩人，在外人看來，就像在約會一般。
戴寬也能察覺到楊瞳對自己有些好感，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要表白的時候，楊瞳卻是先一步對他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