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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下有樂籍藝姬近九百名。
藝姬們學(xué)習(xí)才藝,居住的地方,就在月照坊。
一輛普通的馬車,在一所普通的青磚小院前停下。
車夫曹少欽下車備好步梯,劉玄推開布簾,從車內(nèi)出來。
“啪啪啪!~”曹少欽扣響院門。
院門吱呀打開,開門的,是個(gè)青衣小婢。
她本就是柳白纓的婢女,叫做阿青。
柳白纓被帶來時(shí),順便將她帶來了,隨同伺候。
“你們是誰?”阿青半開著門,露著小腦袋,模樣清秀,十四五的模樣,神情戒備,“有什么事?”
曹少欽:“文公子來了?!?p> 阿青一驚,連忙讓開了門,恭敬的站在一邊,“文公子請(qǐng)進(jìn)?!?p> 把她們從霓裳樓力接出來的主事公公說過,這一切都是文公子吩咐的,好生的在這里住著,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
劉玄邁過門檻,走了進(jìn)去。
院子并不大,青磚黑瓦小平房,只六間:北面正房三間,東側(cè)偏房三間。
劉玄如到自己家,登堂入室。
柳白纓正從正房西間走出來,瞧見了劉玄,似曾相識(shí),微微一愣。
劉玄在中堂上坐下了,也往柳白纓瞧去,只見她穿了一身竹青色襦裙。
柳白纓頷首低頭,盈盈一禮:“見過文公子?!?p> 她心里十分好奇,不知這個(gè)文公子是什么來歷!
不過,想來教坊司的主事公公都要聽他吩咐,他的來歷自然非同凡響!
劉玄嗯了一聲,“文公子”是曹少欽對(duì)外扯蛋時(shí)起的化名。
此時(shí),曹少欽呆在了屋外。
阿青奉茶走進(jìn)屋中,柳白纓接過,給劉玄捧了去,“公子請(qǐng)用茶?!?p> 劉玄看著她將茶杯,輕輕的放在自己的左手邊的桌上,說道:“我不知道他們會(huì)把你接到這里來,這是他們自作主張干的。”
柳白纓愕然。
——他們說是你吩咐的呀!
“你是自由的,”劉玄看向她,“住在這里也好,回到霓裳樓也行?!?p> 那里面的姑娘,沒有自由身的,哪一個(gè)不想著能逃出升天?
她們的最大愿望,就是被哪個(gè)貴人瞧上,然后贖身做妾!
如今出來了,又哪里愿意回去。
柳白纓低著頭,“妾覺得這里挺好的?!?p> 劉玄:“那你就在這里住著吧?!蛲淼哪浅銎沛督?,我去看了,里面的小英和你經(jīng)歷很像啊,你有心上人,和人私定終身了么?”
柳白纓微微抬頭望向他,美目之中露出驚訝,忽然恍然大悟,吃了一驚,“啊,我想起來了,昨晚文公子就坐在戲臺(tái)前面的。”
劉玄點(diǎn)點(diǎn)頭,神情溫和,“你要是心有所屬,不用隱瞞,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可以幫忙贖身,并除了你的樂籍。”
柳白纓神色哀傷,說道:“到那里去的,要么是人微言輕,做不得主的,許了誓言,托了終身,也沒奈何。要么就是背著妻子,有了妾室還不滿足,出來尋歡作樂,薄情寡義的。逢場(chǎng)作戲的山盟海誓,哪里有關(guān)清那樣的人?”
關(guān)清亦如戲文中的明君清官,是個(gè)心靈寄托、美好幻想。
這話劉玄沒法接。
甚至還感覺到了尷尬。
“你這是在含沙射影的嘲諷我么?”他知道自己多想了。但仍然感覺刺耳,如芒在背!
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茶,坐著不自在,便站起了身。
“那行吧,”他說道,“你們主婢兩個(gè),就在這里住著吧?!?p> 說著,邁步往外走去,心想:“我劉玄來這里,絕不是貪圖她的美色!”
人真是一種復(fù)雜的生物,心思千變?nèi)f化,他明明就是覬覦對(duì)方的美色,才跑過來的。
柳白纓與婢女阿青,目送馬車離去,直到折過拐角,消失不見。
阿青道:“姐姐,文公子怎么走了?”
柳白纓道:“他要走就走,我怎么知道為什么?”
阿青道:“他廢了那么大的力氣,把姐姐接到這里來,我還以為他今晚會(huì)宿在這里,就和姐姐成了好事呢,嘻嘻?!?p> 柳白纓被調(diào)笑,又羞又惱,拿手捏她,“我叫你亂說!”
阿青卻一扭腰的逃開,閃進(jìn)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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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中路巡撫衙門發(fā)出的緊急奏報(bào),送到了朝廷。
這是六月二十三日的下午。
朱雀湖里的水賊,實(shí)在是膽大包天,竟然威脅起朝廷來了!
說什么不放他們的寨主和兄弟,就要起兵鬧事,糜爛郡縣!
真是豈有此理!
內(nèi)閣里,五大臣都十分的震怒!
震怒完后。
曹凱道:“茲事體大,不可怠慢,我們這就去求見陛下?!?p> 其余四個(gè),無論是曹黨、還是清流,都沒有異議!
抓到王將等人,那是皇帝運(yùn)籌帷幄的成果!
縱然惹出來了這一樁禍?zhǔn)?,他們又能說什么?
在曹黨,主旨就是逢迎皇帝的。找皇帝的茬?我制杖,還是你制杖?!
在清流,我方張瑜也是這事的參與者,有功的,要保護(hù)我方中人!
求見皇帝是什么意思?
皇帝惹出來的鍋,你自己背吧!
他們很快就到了天寧宮前,將奏本遞了進(jìn)去。
不一會(huì)兒,內(nèi)侍帶著奏本回來了,皇帝并沒有召見他們。
五人大驚!
曹凱接過奏本,展開,就見皇帝已經(jīng)做了御批:“已閱?!?p> 曹琳、高潔等都湊了過去,看到了那兩個(gè)字,都傻眼了。
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什么態(tài)度?
這是什么對(duì)策?
五人都覺皇帝這么處置不對(duì),堅(jiān)持要求見皇帝!
如今大災(zāi),稍有疏忽,就可能引起天下大亂!
朱雀湖的水賊要是帶頭造反,會(huì)形成連鎖反應(yīng),后果不堪設(shè)想!
那是要掀桌子的節(jié)奏?。?p> 內(nèi)侍瞧他們焦急的模樣,微微笑,說道:“陛下還吩咐了奴婢,給諸位閣臣帶句話。陛下說,有岳武侯在梧中路,梧中路就亂不起來,不必?fù)?dān)心?!T位大人,都放寬心,回去當(dāng)差吧?!?p> 皇帝不見他們!
沒奈何,只得回內(nèi)閣了。
翌日。上午。
又有緊急奏本送到朝廷!
這回更可怕了!
……有伙神秘人襲擊了平鳳縣,燒毀房屋,聲東擊西,沖入縣衙監(jiān)獄,把丁家五兄弟、并王將一伙人,都給救出去了!
放虎歸山吶!
禍端更大了!
內(nèi)閣五大臣,再次去求見皇帝。
劉玄看了奏本,也是不由的驚。
“竟然有人敢劫獄?!”
眉頭緊皺。
這年頭,又沒攝像頭,鬼知道是誰干的!
不過,看奏本中說,蓮花禪寺的釋覺和尚,白天曾去求情,想把丁家五兄弟救走,但是,被張瑜給否了。
劉玄暗道:“十有仈玖,就是釋覺和尚干的!”
冷哼一聲,暗道:“曹六他們,也該到蓮花禪寺了吧?”
持起朱筆,照樣只批了兩個(gè)字:已閱。
“梧中路的事,岳飛要是都搞不定,那他就該買塊豆腐撞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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