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及的嘴里積蓄了一腔的憤怒。
他并沒有吐向天健,反而咽了下去。
天健望著面前這個雙眼血紅的男人,忽然間又在心中升起了斗志。
--我是天之驕子!我怎么可能被這種小痞三給嚇倒。
他挺身往前走出一步,迎向侯及。
侯及卻淡淡地問了句話:“我想問你,第一場,你選了她的符號,”他指向簡音,“是不是故意的?”
天健剛剛在內(nèi)心鼓勵自己而裝出來的勇氣,像是充滿氣卻忘記扎上口的氣球,在這剎那間,全都泄氣飛走了。
“你說什么?”天健顫聲道。
“我說,”侯及把剛剛問的又說了出來,“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故意選擇了簡音的符號?”
孟男起身摟著透明柱子憤怒地盯著天健。
天健見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自己。
“你想把自己的失誤怪罪到我頭上嗎?”他想反擊,但語氣中透露出心虛。
“我沒有怪誰的意思,我問你,只想知道‘是’或‘不是’?!?p>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天健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這個回答,明擺著就是不打自招。
侯及慘然一笑:“對,你說的對。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樣。反正人已經(jīng)沒了?!?p> 孟男走了過來,站到侯及的身邊。
她像是復(fù)讀般,把天健說過的一句話講了出來:
“我是真的對簡音一見鐘情。又想表現(xiàn)的男子漢氣概一點,所以情不自禁地選擇了她的符號,想引起她的注意?!?p> 不僅說話時的語氣和天健當(dāng)時的一樣,連表情和神態(tài)都相差無幾。
天健看呆了。
他能說得出來,也做的出來,所以更能讓自己的表情不太過失態(tài),令其他人看不出太多。
“我說過的,我也做了?!彼坏珱]有否認(rèn),反而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但我做錯什么了嗎,我害了誰了嗎,你們倒是說說看,還是說我的選擇妨礙到誰了?”
“如果不是你第一個選擇了簡音的符號?!焙罴耙Ьo牙關(guān),“西西也不會受到傷害?!?p> “明明是你讓她受到了傷害,不是我。”
“是你改變了正常的游戲規(guī)則。”
天健答非所答:“一個被女人廉價的愛情沖昏腦袋的蠢家伙。”
“她并沒有給我愛情?!焙罴坝行┦洹?p> “難不成親了你一下,你就要以命相許嗎?”天健譏笑著。
“她給了我一個男人值得體驗的心動和心碎?!?p> 侯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沖縱身,雙手箍向天健的腰。
天健閃避不及,只能后退。
退無可退之路。沒兩步,他的后背就撞到了屏幕上。
孟男也跟了過去。
“你們要干什么?”天健左顧右盼兩人的舉動。
忽然間,侯及的心血來潮褪去了。
他想起了西西的話,他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不會讓我這么做的?!彼χ蛔屪约函偪?,“所以我并不想做什么,我只想讓你去向她道個歉?!?p> “憑什么要我去向她道歉?”
“就憑你改變了游戲的規(guī)則?!?p> “那也是你,是你。”天健說著,僅剩的左手在侯及和孟男身上亂點,“還有你。是你們造成的錯誤?!?p> “我造成的錯誤,我會付出該有的代價。”
侯及痛苦地望了孟男一眼,繼續(xù)說:“但你造成的不幸,希望你也能承擔(dān)?!?p> “我要是不去呢?”
“那你一個人一組吧?!?p> 簡音的這句話,如晴天霹靂擊中天健的天靈蓋。
“喂,我是對你做了魯莽的事,但并沒有傷害到你??!”天健眼巴巴地望向簡音。
“就因為你對我做了魯莽的事,所以……”
“我已經(jīng)向你道過歉了?!?p> “我希望你也能向照顧過我的她道個歉?!?p> “為什么?我沒有傷害她,我還幫過她一次。為什么你們都說是我欠她的,需要我……”
孟男打斷他的話:“她已經(jīng)還給你了?!?p> “你說那個吻嗎?”天健嘿嘿一笑。
他嘆了口氣,接著說:“好吧,我投降。我認(rèn)命,為了活命,我認(rèn)慫。我向她道歉?!?p> 簡音沒有回應(yīng)。
天健接著說:“但你說到要做到。接下來,你一定要跟我組在一起。”
“行!”簡音回答的簡單有力。
天健見侯及還是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兄弟,我都答應(yīng)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跪下嗎?”
侯及的臉冷冰冰的,用冰冰冷的聲音說:“我是有這個想法?!?p> “好。你們?nèi)硕鄤荼?。我斗不過你們。”
橫肉男這才說了句:“還不是你自己之前造的孽?!?p> “我造的孽我現(xiàn)在準(zhǔn)備還了?!碧旖〔桓适救酰澳阍斓哪?,準(zhǔn)備什么時候還?”
“你小子嘴巴還真硬。”
“還有更硬的!”他說著離開了背靠的屏幕:“可惜我對你這種男的真不感興趣。”
“你以為我對你有興趣?”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彼D(zhuǎn)向侯及,“這位正義之士擋住了我的路,你不幫我一下?”
侯及和孟男跟在后面。
橫肉男打定主意,就算侯及他們來勸,也絕不移動半寸。
“旁邊也可以走?!彼卣f。
“好狗不擋道。”天健還是想占便宜。
橫肉男冷哼兩聲,突然“汪汪汪”地大聲叫了起來。
這叫聲,真把天健嚇了一跳。
站定身,他“切”地一聲,往旁邊吐了一口唾沫,準(zhǔn)備繞過橫肉男這個大塊頭木頭雕像。
格子裙女孩一直望著林凡。
聽到天健和橫肉男的對話中扯到了自己,在心中她已經(jīng)覺得無所謂了。
--反正我這次并不跟你們一組。
她從天健開始解釋“六六大順”的規(guī)則時,一時留意著即將與她組隊的林凡。
見他在這場并不友好的鬧劇中沒有做出過激的行為,也沒有失當(dāng)?shù)难哉Z,心里某名地涌上一種踏實感。
--他人也不傻,長的也可以,關(guān)鍵是心腸也很好。
--那個一臉橫肉的混蛋油膩男,剛剛要是聽他的,我也不會受到傷害。
忽然間,她覺得面前的林凡,不僅形象舉止,還有談吐和思想,都很符合她心目中的理想形象。
所以她慢慢地走向林凡,準(zhǔn)備更近距離地留心觀察。
天健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橫肉男身上。
他繞過橫肉男時,并沒有留意格子裙女孩正從橫肉男的身后走向林凡。
心虛有愧的他,被她冷不丁的出現(xiàn)在面前嚇了一跳,雙腳不受控制地往旁邊倒退兩步。
真是好巧不巧。他直接倒退走進了圓圈里。
屬于他的那條蛇立即飛出屏幕,首尾相銜,把他圈了起來。
--真是天助我也。
天健心里驚喜萬分,臉上卻表現(xiàn)得極度懊惱。
“全是你這個大木頭?!彼劝沿?zé)任推到橫肉男身上,“要不是你擋著,我也不會從這邊繞著走?!?p> “還有你,怎么突然鬼一樣的竄了出來?!彼肛?zé)格子裙女孩,“這么大個人了,難道還不知道,人嚇人是要嚇?biāo)廊说模 ?p> 格子裙女孩走到林凡身邊,聽到指責(zé),并沒有說什么。
她有些像做出小鳥依人般地躲到了林凡的身后。
侯及和孟男相視一望。
彼此都有感覺到對方的雙眸中有復(fù)雜的感情在流露。
這種流露出的感情,無法用言語表達(dá)清楚,只能用實際行動才行。
天健見侯及他們走近,趕緊說:“你看,這真不能怪我。我是誠心實意要過去道歉了,可是他不讓我過去。而這個美女又突然躥了出來,我也料不到會有這么一出。要不這樣,咱們先過去這輪,等下我鐵定第一時間跑過去,跪在她面前,連嗑三個響頭?!?p> 他說著一連串的話,還沒有結(jié)束:“簡大美女,我也求求你,你發(fā)發(fā)慈悲之心,過來幫幫我這一把,接下來我肯定按你說的做!”
簡音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天健望向簡音,雙眼滿是感激:“要不這樣,我先在這里,遠(yuǎn)遠(yuǎn)地向她道個歉?!?p> 他說著用力鞠躬,“嘭”地撞到了未知的堅硬的東西上,額頭瞬間紅了。
“你看,我真的是很誠懇地想道歉的。”他尷尬一笑。
但他這出丑劇般的操作,并沒有引起其他人哪怕微微的一笑。
反而引起了孟男更深重的反感。
她從一開始就盯著被限制住了的天健。
--真想一口咬斷他的喉嚨啊。
記憶中,上一次,也是他間接害死了西西。
但為什么上一場的記憶中,并沒有最后的結(jié)果呢?
是這個該死的男人勝利了,還是我追隨西西而去了呢?
她看著天健,越想越覺得牙齒癢癢。
--是的,應(yīng)該是我追隨了西西而去,所以我才有資格擁有這段既幸福又痛苦的記憶。
決定己定。
孟男盯著天健,頭也不回地對侯及說:“侯大哥,謝謝你剛才沒有扇我的一巴掌。”
說完,在天健的連聲驚呼中,她毅然決然地踏了進去。
屬于她的蛇飛來,圈住了她。
侯及已經(jīng)來不及拉住她。
可怖的童謠居然又響了。
這一場考驗,不再是以人分配組隊完整再進行檢驗,而是有組了就開始進行檢驗。
侯及看出來了,但他還是想不通:為什么西西向孟男的親吻會讓她們受到懲罰,而孟男主動親吻卻一點事都沒有。
“喂,她讓我照顧好你?。 焙罴暗穆曇粢呀?jīng)嘶啞。
孟男瞬也不瞬地盯著天?。骸拔抑恢雷屵@個家伙活下去,我們都會死。”
天健向孟男吐口水,大聲罵著。
聽到她這么說,他反駁道:“她又在演戲了。她要把我們都害死,她是這里的惡魔,我的記憶提醒我了,她才是這里的惡魔,真正的魔鬼。我們都會死在她手里的。而我只不過是很可悲地先走了一步,你們也會緊隨著我的腳步,來地獄跟我共赴黃泉路的……哈哈哈……你們都會死的?!?p> 孟男神色不變,編織著記憶:“西西親吻我之后,我的記憶又出現(xiàn)了新的?!?p> 她語氣從容淡定地說著:“記憶里,這一場他要是活下來,在接下來的七上八下的考驗中,侯及哥,林凡哥和大塊頭,你們都會受到他的傷害。而我們女人,特別是簡音……你……你……”
她編織好了,卻說不出口。
有些畫面她可以想像,但這些想像出來的畫面,是不能輕易說出來的。
不能輕易說出來的話,會留給聽著這些話的人更多的想像空間,引起更多的敵對意識。
簡音果然后退了兩步。
“你別聽她胡說。我也只有個色心,絕沒有那個色膽的……”
天健為自己辯解著。
童謠在這時結(jié)束了。
只聽得“唰唰”兩聲,蛇離開了兩人的手腕,飛回屏幕。
天健在恢復(fù)自由的剎那,那渾身的氣力用在雙腿上,向孟男身上猛擊撞過去。
孟男時刻留意著天健,見他有動作時,她的身形一轉(zhuǎn)。
可惜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
即便她身體的柔軟度再怎么好,也無法在如此近距離內(nèi)扭轉(zhuǎn)身形,躲過天健猛虎撲食般的沖擊。
幸虧侯及和林凡的出手也快。
天健把孟男壓在身下,剛舉起斷了手的右臂,立即被林凡抓住。
侯及也在天健呆了呆之際,抓住了他的左臂。
兩人心有靈犀般趁勢往后一拉,把天健從孟男身上拉開。
天健好似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對的辦法,沒有掙扎,而是趁他們把自己拉開的時候,趁勢踢出一腳,正中孟男的腹部。
孟男痛苦地低吟一聲,卻咬著牙,硬生生把痛苦咽了下去。
她看著幾近瘋狂的天健,捂著腹部。
她笑著站起身。
她的笑是裝出來,是猙獰的笑,是不擇手段獲得需要的結(jié)果后的扭曲的笑。
天健的罵有多難聽,有多激動。
孟男的笑就有多扭曲,多猙獰。
她忍著劇痛,推開簡音前來扶她的手。
--我要證明給你看,我一個人也能走到你身邊。
她想著,慢慢地踱到西西的血柱墓碑旁。
雙手雖然沒有了,但她輕柔撫摸起透明柱子時的感情,完完全全是由心而發(fā)的真情。
孟男低聲說著什么,臉上忍著的痛苦在慢慢消失,幸福感緩緩地從她的雙眼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