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凌七七就這樣被蕭木然晾著,每天視若無物,哪怕是刻意說話,也被視作空氣,新做的點心,新裁的衣服,通通看不見。
終究是將最后一絲耐性給耗光了,某個風黑月高夜,整個將軍府一片漆黑,凌七七終究是大著膽子,躡手躡腳上了木梯,背上還背著行李。
巧香渾身瑟瑟發(fā)抖,見自家小姐爬上了墻頭,才暗暗松了口氣,挽了袖子正準備往上爬,被身后兩只冷颼颼的眼神給嚇了一跳,一直給自己催眠著,沒有人看見沒有人看見,抬腿就要往上爬,被一聲喝止嚇的停在中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干什么去?”
巧香朝上面看了一眼,凌七七正興奮的往外面張望,合計著從哪里跳下去比較好,根本沒有注意院里的男人。
“下來?!?p> 精簡話也不多,巧香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舍了自家小姐,認命的從梯子上下來了,看了眼蕭木然,便推到了后面。
等凌七七尋好了路,再回頭時,看見蕭木然一臉不高興的瞪著自己,凌七七瞬間覺著有些尷尬,臉上帶著還沒有消失的笑意:“將軍好巧啊,我看今晚夜色不錯,就上來賞賞月,哎呀,下霧了,還是先下去吧?!?p> 說罷作勢要下來,蕭木然雙臂一抬,兩只手搭住兩邊,將梯子整個圈住,抬頭等著上面的人下來。
“將軍,你讓一下,小心砸著?!?p> “你下來啊,我等著接著你?!?p> “那我不下去了,你在下面守著吧。”
衛(wèi)洇低頭挖了巧香一眼,面上都是不滿,這凌家小姐是要活活氣死將軍,居然還敢一次又一次挑釁將軍:“你家小姐也是有點過分了,怎不知道見好就收,將軍對她那么好,還這般耍脾氣?!?p> 巧香心底帶著莫名,對著蕭木然不敢吭聲,這衛(wèi)洇還是不在話下的:“衛(wèi)侍衛(wèi)說的這叫什么話?我實在看不出你家將軍到底對我家小姐有多好,咱們小姐在這將軍府名不正言不順,還有好多事情要忙,日日將我們困在府里是何意思?”
衛(wèi)洇的情緒立馬就上來了,三年未見,連巧香都變得這般一字不讓了:“我們將軍。。。。我們將軍。。。。?!?p> 衛(wèi)洇是不敢把凌七七走后的將軍府告訴巧香的,只能梗著脖子,瞪著眼睛盯著巧香。
“你們將軍是怎樣?”
衛(wèi)洇終究是敗了下來,扭頭兀自鬧著別扭。
凌七七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屁股下面的青石透著清冷,面上絲毫沒有爬墻的悔過,瞪著簫木然,語氣里滿是不快:“將軍這是要一直在這守著梯子?”
“我叫你下來?!?p> “你讓開我才好下去啊?!?p> 兩人僵持了片刻,終究是簫木然讓了步,環(huán)胸默默站在邊上,看著凌七七慢悠悠的往下爬,人還未落地,就被蕭木然拽著衣領拖回了房間。
兩人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蕭將軍,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為何要將我困在這將軍府?又日日的無視我?”
蕭木然反而不惱,在桌子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往嘴里一送,卻是涼的。
“我不過冷了你幾日,便受不了了?那你不辭而別,整整冷了我三年,沒有只言片語,沒有一封書信,你去了北疆,一去三年,沒有消息,可我將軍府就在這,從未挪過地方,你怎么就不肯給我捎封書信?”
蕭木然轉了身,青色的外衫還沾著外面的濕意,包裹著那張落寞的臉,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凌七七倒突然覺著是自己錯了,嘴里囁嚅了幾句,低頭往后面退了兩步:“我們是什么關系?就是朋友,著實犯不上這樣上心,還是你身上的冰蠶絲毒性發(fā)作了?”
仿佛被戳到了心尖上,虎口間被緊的發(fā)白,蕭木然低了頭,隱忍著嘴角,整個人都被那暗色的青衫包裹著。
“不早了,早些睡吧,若想出去,便從大門大大方方的出去,別想著半夜翻墻頭了,我也不是要困著你,我怎能不知你的心思,不過是想找果郡王報滅門的仇,他的身上可不只有你一家的血仇?!?p> 蕭木然轉了身,面上竟帶著以前不曾有的疲累,強牽著笑意:“七七,果郡王早已是日暮西山,你耐心在這住著,皇上自有皇上的計劃,眼下并不是動手的好時機,若真的有那一日,我答應你,定讓你親手了結果郡王?!?p> 凌七七被說的噎在原地,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他都曉得,眼下正滿眼都是自己的盯著自己,凌七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咳嗽兩聲別過了臉。
“時辰不早了,早些睡吧?!?p> 蕭木然心底有些落寞,本想也讓這丫頭嘗嘗被人輕視的感覺,可她終究是不在乎的,一直都這般沒心沒肺,若真的冷著了,便想拔腿就跑,從不給自己半分的妥協(xié)。
“將軍,明日我去藥鋪買些藥材,回來給你泡藥浴可好?”
“好。”
蕭木然未回頭,輕輕答應一聲,便出了門。
整個人隱在暗夜里時,嘴角卻控制不住上揚,腳下也輕快了許多。
正在暗處與巧香拌嘴的衛(wèi)洇見蕭木然出來,趕緊跟了上去。
“明日派兩個人跟著七七,去集市若遇著大件的東西,幫忙搬一下,沒什么重要的事,讓她多逛逛,這些日子在府里,想是也悶壞了。”
蕭木然腳底輕快,留下衛(wèi)洇一個人楞在原地,對著蕭將軍的背影喃喃自語:“這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剛剛不是還氣的恨不得摔杯子,不過進屋片刻的時間,就被哄好了?”
衛(wèi)洇搖著頭,咂咂舌:“男人啊,真是。。。。一言難盡?!?p> 巧香掩了門,瞧著凌七七一人在床邊發(fā)呆,便去打了水:“小姐,你說這蕭將軍是不是有些叫人捉摸不透,剛剛衛(wèi)洇對著我,好一頓牢騷,說的蕭將軍一副癡情模樣,我差點懷疑他說的是不是咱們認識的那個蕭將軍?!?p> 一股暖意從腳底往上蔓延,剛剛在外面吹了風,這會泡著熱水格外舒服。
“巧香,你說蕭木然是不是并不是我們看到的樣子,他對我——”
“他喜歡你?!?p> 凌七七有些意外,低頭看著忙活的巧香:“你說什么呢?”
“衛(wèi)洇說的,剛剛在外面衛(wèi)洇說蕭將軍看著小姐,就心底歡喜,剛剛跟我吵嘴,被我一激,說禿嚕嘴了?!?p> 兩人都不說話,只有冒出的熱氣不斷蒸騰著。
“小姐可喜歡將軍?”
“不知道,反正不討厭?!?p> “那便是喜歡了?”
凌七七佯裝生氣,挖了巧香一眼:“天天年紀不大,竟想些不著邊的事,趕緊倒水去。”
巧香掩面不語,出去倒了水看著凌七七傻笑:“那咱們明日還逃嗎?”
“困了困了,睡覺?!?p> 凌七七倒在床上,將整個身子包裹嚴實,心頭卻漫開那個男人的身影,生氣的,嚴肅的,冰冷的,不茍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