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個要飯的傻子。
軍官面露輕蔑,螻蟻一樣的東西,根本不值得他親自出手,于是揮手讓夏侯安趕緊滾蛋。
夏侯安點頭唯唯諾諾,一瘸一拐的往北闕大街外走,然則沒走多遠(yuǎn),就被人拉進(jìn)了偏巷。
有人要下黑手?
夏侯安心頭一涼。
等他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曹昂和許褚兩人。
“你們這兩個沒義氣的家伙……”
夏侯安心中腹謗,隨后三個人悄悄探出腦袋,看向皇甫府外。
不一會兒,沖進(jìn)府里的甲士出來了,同時還帶出個身軀微微佝僂的老頭,頭生幾縷白發(fā),難以辨別其真實年齡。
見到此人出來,站在外面的軍官笑了笑:“皇甫將軍,有人舉報你與叛賊勾結(jié),跟我們走一趟吧!”
老者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跟著軍官走了。
這就是我要拜的老師?
夏侯安心中嘀咕,咋一點脾氣也沒有。
說真的,光看外表,確實很難將這個容顏憔悴的老者和聲名遠(yuǎn)播的漢帝國名將聯(lián)系起來。
曹昂拔出了佩劍。
夏侯安急忙喊道:“曹子脩,你干什么?”
“皇甫將軍蒙難,我等豈能坐視不理!”曹昂挺直了身軀,義正言辭的說著,像極了課本里的少年英雄。
“你是個憨批嗎!”
夏侯安很沒好氣,大白天就敢大張旗鼓的在北闕甲第抓人,放眼整個長安城,除了董魔王,找不出第二家。
現(xiàn)在沖過去救人,能不能救出來還很難說,就算救出來,皇甫嵩的罪名也就板上釘釘跑不掉了,而且還會暴露自己等人的身份。
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夏侯安從來不做。
“那你說怎么辦?”曹昂盡量克制著內(nèi)心沖動。
“能怎么辦,想辦法唄。”
“你有什么主意?”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先找個地方歇息,從長計議?!?p> “所以,我們要去找線人接頭嗎?”曹昂眼神一亮。
夏侯安表示不急,好在還有下家。
出了北闕大街,夏侯安三人往城南方向走。
蔡邕府前,夏侯安微微頜首。
曹昂再次無語,他嚴(yán)重懷疑夏侯安的腦子被門來過,方才是北闕甲第,現(xiàn)在又是大儒府邸。
夏侯安颯步走去。
看門仆人不出意外的再次將他攔下。
不過夏侯安這次吸取了剛才的教訓(xùn),直接來個李代桃僵:“勞煩通稟恩師,就說學(xué)生阮瑀來訪。”
聽說是蔡邕的學(xué)生,看門仆的臉色立馬變了,賠笑說著:“原來是阮公子,您快請進(jìn)?!?p> 夏侯安拿捏身份,點了點頭,招呼還傻愣在街上的曹昂和許褚過來。
在仆人引路下,三人穿過前堂,徑直來到客廳。
婢女上前奉茶,府內(nèi)管事也不懷疑夏侯安的身份,畢竟蔡邕乃當(dāng)代大儒,桃李滿天下,有一兩個窮苦學(xué)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公子您在此稍候,我這就去通稟家主?!惫苁潞芸蜌獾恼f著。
夏侯安點點頭,端起茶水細(xì)品,悠哉悠哉。
“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等會兒蔡大家到了,看你怎么自圓其說,別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人家掃地出門……”
曹昂像個小媳婦兒似的怨怨念念。
“曹子脩,你盼我點好行吧?”夏侯安撇撇嘴,你要不是曹老板的兒子,分分鐘給你踹出隊伍。
不多時,一名氣神儒雅的老人來到堂中。
瞧這份氣態(tài)以及管事的態(tài)度,用腳趾頭想就知道,這位就是當(dāng)今名滿天下的大儒——蔡邕。
聽說學(xué)生阮瑀來訪,小老頭兒高興壞了。
阮瑀是他器重的學(xué)生之一。
此子文采不凡,尤擅詩詞、章表,以前蔡邕避難江東時,師徒兩人還經(jīng)常互通書信,后來戰(zhàn)事頻繁,聯(lián)系也就斷了。
如今登門拜訪,蔡邕極為高興,甚至已經(jīng)準(zhǔn)備拉著學(xué)生,徹底秉燭長談。
可當(dāng)蔡邕來到客堂時,發(fā)現(xiàn)堂內(nèi)坐著的三人,似乎有些不對。
他雖然上了歲數(shù),但也遠(yuǎn)遠(yuǎn)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見過蔡大家?!?p> 從進(jìn)府就一直坐立不安的曹昂趕忙起身行禮,尷尬得想要找個洞鉆。
蔡邕不認(rèn)識此子,但好在還算禮貌,微微點頭算是回應(yīng),然后將目光看向堂內(nèi)的另一名儒衫少年。
夏侯安見狀,起身作揖,道明自己身份:“蔡大家,在下乃阮元瑜的好友,此番登府造訪,是專程替好友送傳書信給您。”
說著,在曹昂滿是不信的眼神中,真的掏出了一封書信。
“這位公子,你方才不是說你就是阮瑀么?”管事神情納悶兒。
“我說過嗎?肯定是你聽錯了,嗨呀,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夏侯安插科打諢,很快將此事糊弄過去。
蔡邕打開書信,上面的確是他學(xué)生阮瑀的筆跡。
書信看完,蔡邕感慨的嘆了口氣,隨后問這少年:“后生怎么稱呼?”
夏侯安抱了個拳,很灑脫的說著:“小子夏侯安,表字伯陽,您叫我伯陽就行?!?p> 蔡邕點了點頭,說了辛苦。
夏侯安打蛇隨棍上,當(dāng)即就順著話往下說:“辛苦是真的辛苦,您老不知道,長途跋涉,又累又渴,如今到了長安也沒地兒住,唉,估計今晚是要露宿街頭……”
蔡邕見他說得可憐,遂下意識的出言:“那不如就在老夫府上,暫歇兩日?!?p> 夏侯安等的就是這話,果斷應(yīng)承下來:“那小子就卻之不恭,多謝蔡大家了!”
真夠臉皮厚的!
曹昂捂臉,裝作不認(rèn)識此人。
蔡邕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哈哈笑了起來。
如此率性的少年,他已經(jīng)許多年沒見過了。
入夜。
宵禁之后,長城內(nèi)家家戶戶閉門。
街道上除了偶爾路過的巡夜士卒,冷清一片。
某處府邸內(nèi)。
白天的軍官正躬身向一名中年文士匯報:“大人,皇甫嵩已經(jīng)下獄,是否需要即刻定罪?”
中年文士面藏于黑暗之中,看不清臉龐,但聽得他的聲音陰寒:“此事不急,皇甫嵩素有名聲,若貿(mào)然殺害,于相國不利?!?p> 軍官點頭稱是。
“近幾日內(nèi),長安城可有異動?
“回大人,各府皆無異常。不過今日下午,有三個外地少年去了蔡邕府上,是否需要提審?”
文士揉起額穴,擺了擺手:“不必,關(guān)東諸侯不會這么愚蠢,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