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鉤,鎖清秋。
夏侯家住宅的某處房間里,容顏絕美的女子端坐在妝臺前,用木梳輕輕撥動著發(fā)絲,嘴角不自覺的微微升起弧度。
每逢這個時候,夏侯安都會來的。
關(guān)于這點,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以前的夏侯安,她談不上喜歡,但也討厭不起來。
不過自從那次以后,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身上,其實有著很多優(yōu)點……
“我的女人,別人碰不得,天王老子也不行!”
每每想起夏侯安的堅定,她心里就有著說不出的歡喜。
腳步聲起。
他來了。
腦海中的思緒緊忙收住,貂蟬攏了攏秀發(fā),看向銅鏡里的自己,又整了整衣衫,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他看。
然而,那腳步卻在屋外頓住,并沒有推門的打算。
與此同時,門外的黑影微微躬身,恭敬稟道:“如夫人,方才主公交代,今晚就不過來了,請您早些歇息?!?p> 如夫人是對妾室的尊稱,意指如同夫人。
作為當今司徒公的義女,她擔得起如此稱謂。
他不來了!
聽得這個消息,女子坐在妝臺前愣了許久,心里更是發(fā)酸:他……這么快就厭倦自己了嗎?
她內(nèi)心感到無比的失落。
“我知道了?!?p> 女子淡淡回上一聲。
見到屋外的黑影退走,她卻又忍不住的問道:“可是府上來了新人?”
在她看來,郎君不來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了新歡。
“不是,是主公身體抱有?!?p> “郎君怎么了?”
“這個屬下也不清楚,您最好也別去打擾,早些歇著吧?!?p> 說罷,護衛(wèi)離開了此地。
他怎么了……
女子托著腮,美眸里升起一縷憂色。
…………
臨近寅時。
一聲驚魂的尖叫刺破住宅的寧靜。
“啊~~~!”
聲音是從夏侯安的房間里傳出來的。
守在門口的許褚第一時間沖了進去。
其他巡守的護衛(wèi)也在聽到動靜以后,急忙沖了過來。
“主公!”
破門而入的許褚大聲喊著,直到看見夏侯安坐在床上安然無恙,他才放下心來。
而夏侯安呢,額上冷汗密布,臉色慘白,渾身打顫著哆嗦,像是見到了極為可怖的東西,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主公,您沒事吧?”
隨后趕來的護衛(wèi)們也是一陣擔心。
夏侯安直直的看了眾人好一陣后,才緩過神來,在床上擺了擺手:“我沒事,你們都退下吧。”
看樣子,主公是做了噩夢。
護衛(wèi)們對視一眼后,躬身退去,將門輕輕關(guān)上。
房間重歸于黑暗,夏侯安往后倒下身子,重新蓋上薄毯。
方才,他的確是做了噩夢。
夢見董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管如何乞求,董卓都無動于衷,下令屠滅住處。許褚和護衛(wèi)們即使拼盡全力,也全部被殺,自己更是被攔腰切成兩截,扔進了煮沸的酒鼎里。董卓舀起酒水,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幫兇爪牙們也都在跟著猙獰大笑。
夏侯安如何也睡不著了。
閉上眼,就是夢中的景象重現(xiàn)。
翻來覆去好幾次,仍舊是睡不著。
夏侯安踹開薄毯,翻身而起,在床榻邊上坐起身來,套上鞋襪,然后打開了房門。
嘎吱~
厚實的房門打開。
“主公,你怎么起來了?”
聽得開門聲,守在外邊的許褚偏頭詢問起來。
夏侯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吩咐:“去打盆冷水來。”
對于夏侯安的交代,許褚從來不問緣由,乖巧的‘哦’了一聲,立馬跑去打水去了。
不一會兒,一大桶冷水拎來,嘩啦啦的倒進盆子里。
將水倒?jié)M以后,夏侯安彎腰,雙手按住盆子的弦邊,深吸一口氣,猛地將腦袋扎了進去。
不知浸泡了多久,直到水底不斷吐起泡泡,夏侯安快憋不住氣,才將面龐脫離水中。
接著,又是一陣急劇的喘息。
站在一旁的許褚默默看在眼里,不知道主公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夏侯安將前額處濕漉的頭發(fā),往后攢起。
冰涼的井水,以及快要窒息的感覺,總算讓他回復(fù)了一些狀態(tài)。
之后,他并未回屋,而是坐在了門前的小梯坎上,雙臂抱住膝蓋,仰望起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一坐,就是數(shù)個時辰。
從天黑坐到天亮。
許褚靜靜守在一旁。
天空中,亮起了魚肚的白色。
如同雕塑般坐著的夏侯安終于站起身來,想了一晚上的事情,在此刻也有了答案。
眼神不再迷茫和掙扎,變得堅定起來。
也許。
他和董卓之間,是該有個決斷了。
…………
朝陽升起的時候,長安皇宮里已經(jīng)散朝。
王允再度登門。
上次因為貂蟬的事情,兩人翻臉。
事情才過去多久?
這老頭兒居然又厚著臉皮來了。
要是換作以前,夏侯安絕對不會讓他進來,你圖別的倒也罷了,居然打起我女人的主意,這誰能忍!
不過今天,夏侯安也有事要同王允說。
進到府里,王允在客堂見到了夏侯安。從籃子里取出煲好的肉湯,這老頭兒恬著臉皮笑道:“賢婿啊,昨個兒你受驚了,所以老夫特意熬了滋補的烏骨湯,來給你壓驚?!?p> 夏侯安看在眼中,心里冷笑:昨天李儒找我麻煩時,可沒見你出來替我說話。如今覺得我還有用,就滿臉堆笑的跑來,一口一個賢婿叫著。
這臉皮,可真不是蓋的。
瞥見夏侯安沒有說話,王允還以為他是在為上次的事情過不去坎兒,于是降下臉面,主動賠罪起來:“上次那事,的確是老夫思慮不周,伯陽你說得很對,國家大事自有男兒擔當,犧牲一小女子,確實不算本事,你可莫要放在心上……”
夏侯安懶得聽他啰嗦,而且王允這老頭兒除了在匡扶漢室這件事上是來真的,其他幾乎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于是,夏侯安直奔主題:“司徒公,我們聯(lián)手吧!”
“對對對,沒放在心上就好……”
王允捋須繼續(xù)打著哈哈,但他旋即便意識到不對,猛地抬頭,目光鎖定在夏侯安的身上,眼眸深處似是在期冀著什么,就連語氣也跟著急促起來:“伯陽,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