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一天和一年
臨出門了,白小布還追著顧惜問:“惜姐姐,我姐姐昨天晚上到底幾點回來?為什么現(xiàn)在還沒起???”
她平日里也睡懶覺,但是頂多七點半,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到了年紀,睡不著了。
今天怎么就不起來了呢?
難道我不夠可愛嗎?
顧惜目光閃躲,答非所問:“你姐姐累,等你回來不就可以看到她了嗎?”
至于她昨天晚上幾點回的,大概是四點,又或者是五點,反正她聽到樓下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特意壓低的講話聲的時候,抬頭看一眼窗戶,天邊都泛白了。
嘖嘖嘖,長大了,成年人了,管不了了。
來接白小布的車子已經(jīng)停在門口了,白小布拉著行李箱,眼中含著包淚,姐姐你再也不愛我了。
阿福已經(jīng)早躍車上坐好,透過大巴最后一排的玻璃窗和白小布傻笑。
趕緊的,兄die,還要接其他人呢。
也不知道鄉(xiāng)下的大黃大黑過得怎么樣了,俺阿福回來瞧你們了。
柏笙麾倒是開門出來了,對著白小布揮手:“小布,來?!?p> 總算哥哥還有點良心。
噠噠噠地跑到柏笙麾面前,咦,哥哥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咳咳。小白,你姐姐讓我把這個給你,讓你采風的時候抽空給背了,回來要抽查的?!?p> 厚厚一本的書,書名《唐詩三百首》。
白小布不可置信:“為什么?”
不是說好了讓我好好過暑假的嗎?為什么要加我作業(yè)?
柏笙麾心虛地轉(zhuǎn)臉。
大概,誤會了什么吧。
顧惜也心虛,安慰白小布:“小布,你每天背十首,不算難?!?p> 對不起了弟弟,你大概成了我的替罪羔羊,我下個月一定會抽時間回來陪你。
這個死貓還是你吃吧。
白小布苦著臉捧著從天而降的作業(yè)上了車,世界為什么那么殘酷?
只有阿福把狗爪趴到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兄die,人心險惡,我對你表示深切同情。
只是你的笑容能不能收斂一下?安慰人要有安慰人的狗樣好嗎?
送走了白小布,顧惜也要出發(fā)了,看一眼把這里當自己家一般自然的柏笙麾。
有心交代幾句,想到顧盼凌晨在房間哼著的歌,隔了一層樓都能感覺到她的快樂。
算了,我沒眼看。
顧盼一直睡到十一點才起床,伸著懶腰從樓上下來。
果然心理年齡會影響生理年齡,這不過是熬了一晚,全身仿佛被碾壓過一般。
柏笙麾坐在往常的位置上,手上捧著本書,眼睛卻落在沿著樓梯往下走的顧盼身上。
她今天穿著一條緊身的牛仔褲,一件堪堪遮住肚臍的白色T恤。
全身上下迸發(fā)著青春氣息,好身段一覽無遺。
柏笙麾的目光都深幽了幾分,心中想起的,就是小時候讀過的一首詩。
嬛嬛一裊楚宮腰。
唉,真是要命。
顧盼顯然沒想到柏笙麾這么早就過來了。
把伸起來的雙手放了下來,露出個尷尬的笑容:“嗨?!?p> 這么早?我沒化妝呢。
目光掃過他嘴唇上的傷口,某些讓人面紅耳赤的回憶再度席卷,顧盼緊張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瞄。
只能無話找話地問:“我姐他們走了?”
柏笙麾也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地看書。
一邊吃麥片的顧盼心理又不平衡了。
我難道還沒一本書好看嗎?
捧著麥片假裝不經(jīng)意地在四處晃動,最后直接坐在了柏笙麾的旁邊,湊過去問道:“看什么書嘛?”
少女的氣息如同那新鮮的桃子,帶著誘人的芳香,誰都恨不得咬上一口。
柏笙麾整暇以待,問道:“好吃嗎?”
星畔的新產(chǎn)品,營養(yǎng)麥片,專門請了港島明星來代言,不僅橫掃國內(nèi)市場,就連港臺市場也風頭無兩。
顧盼點頭,舉起勺子:“吃嗎?”
男生露出那個帶點蠱惑的笑容,說了聲:“吃?!?p> 就把最想吃的吃進嘴里了。
……
柏笙麾真的是個好鉆研之人。
對于新學(xué)習(xí)的技能,總是孜孜不倦地去鉆研,仿佛永遠不會煩膩一般。
只是你親就親,不能讓我把碗先放好嗎?
又得換衣服了。
走出家門的時候,顧盼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簡潔的連衣褲,還極其心機地畫了個裸妝,站在柏笙麾面前如同蜜糖一般散發(fā)著甜甜的氣息。
柏笙麾左右看看,還是覺得差強人意,就應(yīng)該放在家里最安全。
行吧,自己選的路,再艱辛都要哭著走完。
“去哪里?”
柏笙麾拿著兩張入門券,去年才落成的東風樂園。
上輩子,顧盼去過。
不過那是好多年之后。
那個時候,東風樂園已經(jīng)瀕臨倒閉,顧盼坐在陳舊的過山車里,哭得不能自已。
悼念的是自己那逝去的青春,還有那失敗的婚姻。
顧盼臉上一閃而過的怪異神情,沒躲過某人的眼睛。
柏笙麾疑惑:“你不想去?”
作為一個思想成熟的姑娘,怎么會因為這輩子尚未,或者說根本不會發(fā)生的悲慘經(jīng)歷,而去打擊男朋友的積極性呢?
顧盼露出個羞赧的表情:“是不是有過山車?人家畏高?!?p> ……
是誰和自己說,等榴花新城最高那棟辦公樓落成,要去買最高的辦公室當做投資的?
是誰說十分享受那種大地在我腳下的感覺?
坐個七八米高的過山車,連三百六十度旋轉(zhuǎn)都沒有的過山車,真的不用怕啊。
顧盼你還是做你自己吧。
最終他們還是沒去成東風樂園。
因為顧盼之前一直想聯(lián)系的一家企業(yè)的創(chuàng)始人,今天終于有機會見顧盼了。
作為一個始終不忘搞事業(yè)的大女主。
就算談了戀愛,也不能忘記本質(zhì)工作。
二話不說,改變了今天的行程。
作為大躍省的電子代工廠第一市,程傳貴本來是做鋰電池代工起家的。
八十年代,作為第一批受到政策傾斜,吸引了大批外資的其中一個城市廊蘋市。
發(fā)展到如今這九十年代中頁,說是遍地工廠,遍地富豪,其實也毫不為過。
而就算在這種工業(yè)發(fā)達,人民富裕的地方,程傳貴的富貴電子廠,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人人見了都敬佩三分的存在。
鼎盛時期,他的代工廠有上萬工人,和亞洲四小龍都有生意往來,承擔著廊蘋市半數(shù)以上的鋰電池代生產(chǎn)。
可謂一呼百應(yīng),好不威風。
聽說,當時圍繞著整個富貴電子廠討生活的商販、供應(yīng)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只是這兩年,卻屢屢傳出經(jīng)營不善的消息,聽說他的很多訂單,都讓對岸的同胞工廠給搶了。
而原來上萬人的工廠,也縮水成三千人。
最近更是傳出經(jīng)營不善,資金鏈斷裂的傳聞。
傳聞?wù)婕?,別人可能不知道,顧盼卻是清楚的。
因為這位程傳貴,是顧盼上輩子的公公。
一個胸懷家國,目光遠大的廠商。
而他的企業(yè)根本不是經(jīng)營不善而倒閉。
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經(jīng)敏銳地覺察到,未來的市場是移動通訊的世界。
他想自主研發(fā)屬于自己國民的移動通訊器。
投進去了很多資金,同時也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自然也就被打壓了。
最終頂受不住壓力,富貴電子廠在1997年年底倒下,遣散了最后的三十名研發(fā)人員。
顧盼上輩子的丈夫叫程楠,一個性格爽朗,卻不思進取的前富二代。
當是他在顧盼就讀的中專對面上大學(xué),經(jīng)常跑到顧盼的的學(xué)校打球。
一次偶然機會相識,顧盼對他算是一見鐘情。
兩人從談戀愛到步入婚姻殿堂,到離婚,糾纏了十多年。
……
顧盼再找程傳貴,自然不是想重溫舊情。
而是她單純地認為,程傳貴目光獨到,如果他能堅持走自主研發(fā)的這條路,以后的結(jié)果會不會截然不同?
他不會六十不會因為郁郁寡歡,六十不到就離開人世;也算是報答這位前公公對自己的疼愛吧。
坐上前往廊蘋市的班車,柏笙麾明顯情緒不漲,托著下巴看向窗外。
如果此刻有網(wǎng)絡(luò),他應(yīng)該馬上在度娘搜索:“我的女朋友是工作狂,我應(yīng)該怎么改變他?挺急的,在線等?!?p> 可惜連什么都能搜的度娘都沒發(fā)明出來呢,柏笙麾只能自己在心里檢討。
一定是我的節(jié)目不夠吸引,她明顯不想去東風樂園,不然為什么接到電話,半點猶豫都沒有就改變行程了?
甚至根本沒問我的意見。
我就這么不重要嗎?
我因為臨時工作私自改變行程,男票因此正在鬧矛盾,我應(yīng)該怎么解決?
顧盼也挺急的,可惜沒人能在線上解答。
伸出手去夠他放在膝蓋上的大手。
十指緊扣,顧盼把腦袋靠到他肩膀上。
哄道:“小柏同學(xué),藍孩子不能那么老是生氣,會很容易老的?!?p> 呵。
真把我當小孩子。
“小柏同學(xué),做一道簡單的數(shù)學(xué)題?!?p> “一天和一年比,哪個長哪個短?”
“一年和一百年比,哪個長哪個短?”
男生轉(zhuǎn)過來,笑得滿意。
這個說法,還有點誠意。
顧盼:??
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我是想闡述這個人的休閑娛樂和國家的戰(zhàn)略發(fā)展之間,是最為渺小不過的事情啊。
哎,戀愛中的藍孩子,就喜歡想歪。
我這大碗雞湯都沒端出來呢,就自己把自己暗示服氣了。
不過,總算目標達成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