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人生最長的路
顧盼覺得,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大概就是某人的套路。
自己明明已經(jīng)打定主意,讓他打哪來回哪去。
自己則繼續(xù)擁抱自由的空氣。
只是為什么當(dāng)他被自己拒絕之后,一臉平靜,毫無波瀾,甚至還表現(xiàn)得一如既往的高興的時候,心中會產(chǎn)生了那么一點不快?
到底是什么說不清楚,只是讓顧盼整晚都無法順暢地思考。
腦海中翻來覆去的一句話就是:“其實他也沒那么想和我同居嘛?!?p> 人果然是很奇怪的動物,當(dāng)這個念頭一出,顧盼的心情突然就不美了。
為什么不再勸一勸我?
如果那么容易就放棄了,就代表根本不是真心嘛。
虧我剛剛還真心實意的心疼了你一下。
哼。
等到吃完飯,柏笙麾推著行李箱準備告辭的時候,顧盼的心情就更差了。
站在門口幽幽地說:“其實,你今晚還是可以留下來的?!?p> 說完就后悔了,這會不會是讓人誤會的邀請。
畢竟這老腰還酸著,我還是想好好休息一晚的。
柏笙麾頓住腳步,意味深長地回頭看向顧盼。
“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睡客房?!?p> 真是越描越黑,顧盼抿嘴,不肯再發(fā)一言。
面前的男人眼睛里有一閃而過的光芒,仿佛那年春節(jié),在老家放過的仙女棒。
雖然渺小,卻不容忽視。
只是仙女棒的燃放時間到底是短的,火總是會滅的。
柏笙麾伸出手,輕揉了一把她的頭發(fā),笑道:“走了?!?p> 顧盼發(fā)誓,這一刻的自己不是自己。
到底是誰侵占了她的靈魂,不知道。
只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別走了,你住次臥吧?!?p> 柏笙麾輕笑:“顧盼,沒關(guān)系,不用勉強?!?p> 心里某個角落,又酸又軟,仿佛在門口看到了一只無家可歸的小毛絨動物,正仰頭對著自己滿眼期待。
再也管不了許多,顧盼伸出手,摟住高大的男人。
“你住次臥好不好?我還是想要一點個人空間?!?p> 聲音悶悶軟軟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把臉埋在柏笙麾的頸窩,無論如何不肯抬頭。
直到頭頂傳來那充滿愉悅的低沉回應(yīng):“好?!?p> 顧盼才清醒過來。
咦,我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我剛剛到底怎么了?
身體已經(jīng)被人抱起,徑自走向房間。
直到被人壓在次臥的床上,顧盼才在心里冷笑。
NND,我剛剛就是撞了邪才覺得他可憐可愛。
思緒已經(jīng)無法集中,夜還很長。
今年的魔都冷得確實很快,所幸房間里有暖氣,就算此刻外面狂風(fēng)驟雨,顧盼也能身穿一件襯衣,手捧熱茶站在窗前看雨景。
小憩了一輪,顧盼此刻已經(jīng)找回了一點精神。
玻璃里映出剛剛沐浴完一身清爽的柏笙麾,正捧著個果盤站在自己身后。
看到他挺拔的身姿,顧盼就覺得腰酸。
這剛開葷的男人真可怕。
用簽子戳了塊切好的水果,顧盼邊吃邊說:“我過兩天要去西省?!?p> 你費盡心思住進來的房子,很快就能讓你獨占了,想不到吧。
驚喜吧。
顧盼臉上帶了點得意,淘氣的表情根本無法掩飾。
柏笙麾把果盤放在窗臺上,伸手去解顧盼襯衣的紐扣。
白色的襯衣,穿在柏笙麾身上,是最普通不過科研男范,穿在顧盼身上,就是玲瓏有致,把她骨子里的性感誘人展露無疑。
顧盼嘴里還咬著塊草莓,忍不住吞了唾沫阻止道:“你……你干嘛?”
不要了吧,留我一條命好不好?
柏笙麾雙手握住她的衣領(lǐng),一臉沉靜地看她。
目光里有太多顧盼看不透的東西,但是卻一如既往的專注執(zhí)著。
……
顧盼認命,松開握住衣服的手。
我闊出去了,看看到底最后誰堅持不住。
柏笙麾微量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碰她的肌膚,像是漫不經(jīng)心,又像是刻意為之。
無論是哪一種,都已經(jīng)讓顧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興奮。
柏笙麾微低著頭,紐扣解得一臉專注。
顧盼漸漸有點不耐煩,催促道:“快點?!?p> 柏笙麾抬頭,退后兩步,一臉無奈地看著顧盼:“我看你扣子扣錯了……”
“現(xiàn)在好了。”
說完長手一伸,拿起窗臺上的果盤,走了。
顧盼……
有一句不知道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調(diào)整了心情,總算能好好說話了。
柏笙麾大咧咧地坐在沙發(fā)上,比顧盼這個主人更像主人。
哦,他也是房子的業(yè)主之一。
那沒事了。
“去西省哪里?”
“箐炚縣?!?p> 說起來也巧,這是當(dāng)年水災(zāi),顧盼去救下來的那個鄉(xiāng)村的所在地。
顧盼自然也不是平白無故去那里的。
而是那個時候,她想起了她的第一個主顧。
那年她第一次當(dāng)月嫂,其實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畢竟她沒生過孩子,人也長得年輕。
就算特意把自己往老氣的方向打扮,也生怕主顧不信任自己。
但是那個文靜的秦太太人很好,總是溫柔地說:“我信你?!?p> 讓并不自信的顧盼得到了莫大的鼓勵。
秦太太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太太,他是別人的小三。
孩子從生下來到滿月,父親只來看過三次。
第一次來的時候,直勾勾地毫不掩飾地看了顧盼很久。
甚至還對新產(chǎn)婦大言不慚地道:“這么年輕的月嫂嗎?比我的秘書還漂亮?!?p> 顧盼氣得心里直打鼓,只怕工作要不保了。
等到秦先生走了,秦太太卻笑著安慰她:“沒事,你別怕,他不會亂來的?!?p> 顧盼當(dāng)時心里是暖暖的,她并沒有因為自己是外人,就不把自己當(dāng)人看。
后來兩人接觸的時間長了,熟悉了,顧盼越發(fā)覺得秦太太人好。
忍不住問道:“你其實長得也好看,人也年輕,為什么……”
后面的話就不好說了,但是秦太太聽懂了。
她低頭笑著看自己的孩子,嘆道:“98年洪水,你記得嗎?”
顧盼點頭,這么大件事,當(dāng)年自己已經(jīng)二十歲了,怎么可能不記得。
“我老家整條村都被淹了,房子沒了、牲口沒了……”
“爸爸也沒了。”
“我和媽媽一起出來城里打工?!?p> “她進的第一家廠,就是秦先生的鞋廠。”
“后來我媽媽在做鞋子的時候,出了意外,沒了一只手,也是秦先生出錢給我媽媽治療的?!?p> “甚至我讀書、上大學(xué),都是他一手包辦的?!?p> 言盡于此,秦太太低頭看孩子,臉上是歲月靜好,溫柔恬靜的母性光輝。
但是目光卻掩藏在長長的睫毛下,不辨喜怒。
顧盼無數(shù)次回憶她說話的語氣,寥寥數(shù)語,已經(jīng)把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姑娘的無奈和悲涼道盡。
顧盼當(dāng)時就是想到了她,覺得如果自己能盡一點力,會不會改寫她的人生?
只是沒想到,這第二站的旅途,會再次回去那箐炚縣,而且還是年晉提的地點。
如今他是自己的主顧,選的地點,顧盼只能捏著鼻子答應(yīng)。
當(dāng)然,其實她也想回去看一看。
三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何少琴他們怎么樣了。
本以為柏笙麾會問為什么會選這個地方,誰料他只是點頭道:“你98年去的那個地方。”
顧盼驚喜。
“你怎么知道的?”
柏笙麾戳了塊水果塞進顧盼的嘴里,反問道:“什么時候去?”
“機票還沒出,不過應(yīng)該是下周二?!?p> 柏笙麾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時間,道:“我要周四才能動身,讓你助理幫我也出一張機票。”
顧盼被嗆到,一直咳嗽。
不好吧。
“你不用陪我,咳咳?!?p> “你也要工作,總不能每次都讓你一起去吧?!?p> 關(guān)鍵是我還沒想好怎么和你說年晉的事情。
怎么有一種被捉奸的既視感。
柏笙麾遞了紙巾過去,待顧盼不咳嗽了才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世界?!?p> “咳咳,我這次星辰很緊,周四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在哪里?!?p> “而且在箐炚縣我有個好朋友,她會一直陪著我。小姑娘看到陌生男人會不好意思的?!?p> “你就當(dāng)成全我和閨蜜的二人空間吧。”
“下次我們再一起去好不好?”
顧盼甚至連撒嬌大法都用上了。
柏笙麾深看她一眼,最后點頭應(yīng)了。
但是目光卻幽幽的,看得顧盼后脊背發(fā)涼。
只能再次撒嬌道:“很晚了,我們睡覺吧。”
“那個次臥的被套不舒服,我們還是睡主臥吧?!?p> 柏笙麾看向顧盼的目光更深幽了。
你到底在掩飾什么。
被男人修長有力的手臂扣住,被他熟悉的氣息包裹。
顧盼也苦惱。
徹底沒了睡意。
我為什么要邀請他來一起睡覺?
說好的睡次臥呢?
果然一個謊話需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去圓。
但是如何和柏笙麾說年晉的事情,她真沒計劃好。
畢竟年晉到底為何而來,她自己都沒搞清楚。
或許只是單純的一次商業(yè)合作。
真的是敬仰我的文筆來著。
如果是這樣,就更沒必要說了。
都是成年人了,什么事都匯報,還有空間嗎?
我的床已經(jīng)被侵占了一半了,就讓我的工作保持一方凈土吧。
顧盼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總算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