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一個人緩緩走進祠堂內,其實按照規(guī)矩,她是沒資格進來的,只不過這個老太太在族中的聲望太高了,高到了足以藐視一些規(guī)矩的地步。
她看也沒看被摁倒在地上的賈政一眼,可賈政卻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盡管嘴被堵住,如同發(fā)瘋了似的掙扎,可卻被賈福牢牢按住。
賈母手拿一桿拐柱,腳步顯得有些虛浮,背也有些佝僂,臉上也是一副慈眉善目的笑容,只是卻顯得極有氣勢,就連賈瑜也不得不贊嘆,怪不得這賈府里陰盛陽衰,便是從根上便有了源頭。
賈母走進祠堂內,擺了擺手,止住了想要上前行禮的眾位族老,然后對賈瑜笑道:“瑜兒可否給老婆子個臉面,這次便放過老二家,如何?我老婆子給他擔保,此次過后,老二一家絕對不會再做你的絆腳石。”
賈瑜上前行禮,捏了捏頸脖子,然后才露出了一絲疲憊的模樣,好半響,他才開口說道:“祖母,您是非要摻和進來嗎?”
賈母確是不理會賈瑜那淡漠地話語,依舊還是那副模樣,搖了搖頭說道:“老婆子年齡大了,就這么兩個兒子,一個跟我親近不起來,另一個也不怎么成器,這府里還是要靠你撐著,老婆子從你回來那天起就明白了,所以沒打算和你對著來,只不過這到底是我肚子里掉出來的肉,若是真讓他去給祖宗請罪,那他也就廢了,所以老婆子今日便厚著臉皮求你一回,怎么樣,你給不給老婆子一個臉面?”
賈瑜哈哈一笑道:“若我說不呢?”
賈母似乎并不訝異賈瑜的態(tài)度,她長嘆一聲,緩聲說道:“當初太后娘娘曾經(jīng)給了老婆子一個權力,若是家中有不肖子孫,可以身著誥命服,頭戴如人冠,向她老人家稟明情況,她老人家自有計較。”
“祖母是打算以勢壓人嗎?還是說只是在威脅我?!?p> 賈母無奈地笑道:“瑜兒,老婆子非要和你過不去,只不過在此事上,卻是不會退縮。”
賈瑜點了點頭,爽朗一笑:“那我們便各施手段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祖母的意思,我明白,只不過我亦有自己的執(zhí)著,今日如果沒有個說法,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說道這里,他便對賈福說道:“壓他去給祖宗請罪?!?p> 賈母閉上了雙眼,她不想看著二兒子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她已經(jīng)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語氣,盡量避免與賈瑜的沖突,可是她卻也沒有想到賈瑜會如此不留情面,做事情也是如此果決,就算是她上書皇太后,到那時賈政也已經(jīng)被罰了,那他也已經(jīng)被廢了。
一個被自己侄子親手罰跪在祖宗靈前的子孫,一下子便坐實了不孝之罪,更是丟盡了顏面,所以無論是在外頭還是在府里,賈政都已經(jīng)沒了立足之地。
到那時再去處罰賈瑜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有些后悔了,今日確實不該來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沒保下賈政似乎連自己的顏面也被落了。
她這一生順風順水,沒想到到了老了卻被自己的親孫子給狠狠上了一課。
罷了罷了,她突然之間覺得有些勞累,丈夫死去后,她便獨自將這賈府給支撐了起來,很多世交關系都是靠她維持住的,只不過她終究只是一個女流之輩,眼界還是窄了一些,既然有個強勢的頂在前頭,她也該好好歇一歇了。
她睜開雙眼,看著賈瑜那神似丈夫的身影,嘆道:“便由著你折騰吧,老婆子也累了,便回屋了,只要你以后見了你爺爺有話說就好了,好自為之吧?!?p> 說完這些,賈母便退了出去,從頭至尾都沒有看那賈政一眼。
一場大戲也落下了帷幕,族老們見這個場景,也都明白了很多,一個個都朝賈瑜躬身施禮,然后便都默默離開了。
賈瑜對站立于一旁的賈珍說道:“大哥哥可還有什么交代?”
賈珍擺了擺手笑道:“我可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瑜弟是西楚霸王,我可做不來劉邦,呵呵,今日卻是見識了瑜弟的虎威啊。你放心,老哥哥我還是識得好歹的?!?p> 賈瑜笑道:“大哥哥不愧是寧府掌權人,既然如此,弟弟也就不陪了,擇日去東府找哥哥吃酒,感想今日哥哥給我這個面子。”
賈珍大笑道:“那老哥哥就等著瑜弟到來,別的我是不如瑜弟,可是論道這酒色財氣,呵呵,不是老哥哥自吹,老哥哥還是有一套的?!?p> 說完便笑呵呵的離開了。
賈瑜又看向一邊的賈赦,賈赦也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賈瑜。
到底賈赦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小子今日這是殺雞給猴看啊,特意把老子也給叫來,怎滴,是怕老子擋了你的路了?”
賈瑜連忙訕笑道:“哪能啊,父親這是折煞我也?!?p> 他停頓片刻,才豪邁地說道:“說句不好聽的,若是父親,我卻是一點不怕的?!?p> 賈赦呆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一腳踹了過去,真是豈有此理。
“你小子真是不當人子,狗日的,真當老子是吃干飯的不成?!?p> “您這比喻為免也太......啥叫狗日的。”
賈赦:“.......”
......
做完這一切,賈瑜便老老實實的在府里開始了閉目思過。
事情有急有緩,很多事情總要有個過程,折騰一段時間便罷了,也該緩緩,給所有人一個適應的過程。
他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過著神仙般的日子,每日里和他院子里那些嬌媚的女人們玩鬧嬉戲,一時間倒是頗有些賈寶玉的感覺,樂不思蜀,也不過如此。
他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寶藏少女,那就是新來的香菱。
這個女孩子就好像是個受氣包一樣,賈瑜每日里最喜歡的便是將她拖到被子里給她講些不算多么恐怖的鬼故事,這小丫頭倒也配合,賈瑜每次還沒講完,香菱便如同個小鵪鶉似的,啊啊大叫,又把腦袋埋在他的胸懷里,雙腳一頓亂踢,逗的賈瑜一陣開心。
“從前有個小丫鬟啊,她叫做菱子,她是少爺?shù)馁N身侍女,每日照顧少爺?shù)纳钇鹁?,漸漸的少爺便喜歡上了這個小丫頭,可是卻被少爺?shù)奈椿槠拗懒耍巧贍數(shù)奈椿槠薨阉齺G到井里給淹死了。
大家都以為這件事就這么不了了之了,你說后面如何了?”
香菱小臉上露出一個氣鼓鼓的模樣,想了半響以后,香菱才慘兮兮地說道:“菱子真可憐,可是她只是一個侍女,又能如何呢?”
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賈瑜卻是不去理會女兒家千般心思,他壞笑道:“后來,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那少爺?shù)奈椿槠拚趭y臺上打扮,她突然看見銅鏡里露出一個腦袋,那腦袋披頭散發(fā),接著銅鏡里竟是爬出了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她早都被嚇得不敢動彈,那白衣女子抬起頭來,她這才看清楚,卻不是那死去的菱子又是誰。
菱子滿臉是血,高呼道:“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賈瑜還想繼續(xù)訴說那菱子的所作所為,卻聽香菱大叫一聲,一下便鉆進了賈瑜的懷里,又對著杯子一頓猛踢,搖頭說道:“別來找我,別來找我?!?p> 這模樣真是把個賈瑜逗得大笑了起來。
香菱踢了一會,弱弱地抬起頭來,見主子還在取笑她,她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面露嬌憨之態(tài),低聲說道:“大爺不準笑話婢子?!?p> 一段時間的相處已經(jīng)讓香菱慢慢消除了自己的戒心,她并非是個傻的,知道大爺喜歡逗弄她,并沒有什么壞心思,每次她都不想這么失態(tài)的,只不過大爺講的故事都太讓人害怕了。
不包括今日的菱子,就前幾日的僵尸丫頭大香,吸血丫頭小菱,還有就是古墓女尸菱菱,她都被嚇傻了。
大爺還老說她說,其實她自覺自己一點也不傻就是被大爺嚇傻的。
賈瑜彈了彈她的額頭笑道:“香菱啊,你想你老子娘不?”
可誰知,香菱聽了這話,肩膀卻是一縮,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眼眶也立刻變得無比通紅,她悲戚道:“大爺這是又要把婢子送人嗎?”
賈瑜沒來由地心頭一窒,只是將她的眼淚擦干,將她重新抱在懷里,哈哈大笑道:“想得倒美,你被薛家人賣給老子了,就是老子的人,休想逃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