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這是李白的行路難,賈瑜獨自立于船頭,輕聲吟誦著這首傳誦千年的絕句,現(xiàn)在他的心情便頗有些行路難的樣子。
雖然費勁了心思,終于讓他走到了這一步,可若一個不慎,被南方的哪些人給吃了個精光,那美事便變成了禍事,到那時別說是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便是想要留個全尸都是不可能的。
紀嚴哈哈大笑地走上前來,自覺落后賈瑜半步,隨意問道:“主公在想什么?”
賈瑜沒有轉頭,迅速收斂起心神,回問道:“你可知作為一個主上最忌諱下屬什么?”
紀嚴渾不在意的說道:“卻是揣測上意?!?p> 好半響,賈瑜平淡的聲音方才傳來。
“既是知道,你為何明知故犯?”
紀嚴走上前與賈瑜肩并肩,語氣依舊是那般無所畏懼:“無他,唯問心無愧爾?!?p> 賈瑜聽到這話,又沉默了好半響,看著遠方奔騰不息的大河,自言自語地笑道:“是啊,問心無愧便好了?!?p> 賈瑜又深深看了一眼滿臉微笑的紀嚴,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好你個糟老頭子,變著法子給老子甩臉子?!?p> 賈瑜拍了拍有些消受的臉頰,隨后便恢復了那堅毅的神色,他笑了笑轉身便向船艙內走去,紀嚴盯著他的背影,又轉身看向那波瀾壯闊的江河,忽的詩興大發(fā)。
“出師一表真名士,千載誰堪伯仲間?!?p> 只是這兩句明顯是抄襲那諸葛丞相,他和賈瑜廝混久了,別的沒學會,這臉皮卻是厚了幾層,原本對于這抄襲之事,頗為不屑,可今日興正濃,意正憨,抄上幾句是無妨的,便像是賈瑜經(jīng)常掛在嘴邊那句: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管他哪個寫的,只要是從老子嘴里吟出來,能表達老子的心情,那就是老子寫的。
......
這艘千料大船本是艘海船,用它在這大江之中運轉,顯然是大材小用了,那日若非賈瑜親自拜訪,且有牛家父子在旁煽風點火,秦顯是絕不可能答應賈瑜這無理的請求的,對于他們水軍,海船戰(zhàn)艦乃是他們的生命,是以對這些大家伙極為愛護,現(xiàn)在聽說賈瑜殺雞用牛刀,第一個反應便是拒絕,甚至起了好好教訓一下這敗家子的打算。
不過也正是因為是賈瑜親自前來,這才答應了他的請求。
海船吃水深,且在這風浪甚小的大江之上,簡直就是穩(wěn)若泰山,賈瑜也正是看上了這么一點,才厚著臉皮親自前去越國公府討要。
賈瑜如此大費周章,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便是他賈家子弟都是北邊的旱鴨子,是以對于水上作戰(zhàn)很是陌生,其實也是賈瑜多慮了,他們漫說是對于水戰(zhàn)陌生,對于陸戰(zhàn)也熟悉不到哪里去。不過賈瑜卻還有另外一番考慮,這海船在這大江之上如履平地,使得那一百名子弟兵能夠很快適應這船上的生活,將來對于更好的接受水戰(zhàn)創(chuàng)造出一個很好的環(huán)境。
第二便是他那嬌滴滴的林妹妹了,林妹妹本就身子弱,這次又遭到如此打擊,是受不了路途上的顛簸的,在這種大船上,似乎要好些,晚上也能睡個安穩(wěn)覺,一路上也能少受點罪不是。
只不過賈大將軍這番無比周到的安排,卻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賈瑜走到大船的第三層,這里本是指揮官的居住所在,雖非富麗堂皇至極,可也舒適無比,也不知這墻壁是用什么建的,竟是冬暖夏涼,通透無比。
這里本應該是賈瑜的居所,可是為了照顧林妹妹的身體,再加上他本也不是什么講究人,便將它留給了林妹妹。
他來到這里,便是為了看看林妹妹。
可剛一走到門口,便看見紫娟正滿臉焦急地在門口踱步,見到賈瑜的到來,便大步走了過來,一點也不像個大家豪族的侍女。
賈瑜一看便已經(jīng)明白了三分,還未等紫娟開口,便先開口說道:“站下,深呼吸三下,把氣呼順了,把舌頭捋直了,把話想清楚了,再跟我說,別急,就算是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你頭上?!?p> 紫娟本來是無比焦急的,可聽到賈瑜的話,卻沒來由的一陣心安,主要是她發(fā)現(xiàn)賈瑜太好使了,每次他一來,姑娘便什么性子也沒了,氣也順了,飯也能自己吃了,以至于到了后來,紫娟每日里就盼著賈瑜能來,只比個正主還要著急。
所以便聽話地深呼吸,思考了片刻,才淡定地說道:“我家姑娘又哭了,飯也不怎么吃,昨個晚上還嘔血了?!?p> 賈瑜一聽這話卻是急了,一拍她腦袋,道:“你怎滴不早說。”
紫娟卻是白了她一眼,心中委屈道:不是您老人家讓我把話想好了再說嗎?
面上卻只能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賈瑜走上前,卻被一個仆婦攔住,賈瑜轉身望向紫娟,眼睛之中露出了無比濃烈的疑惑,那意思很簡單,他娘的,老子怎么不知道,咱府上還有敢攔老子的路的仆婦。
卻聽晴雯低聲說道:“這是咱姑娘府上的嬤嬤,是林老爺特地派來接姑娘的?!?p> 賈瑜挑了挑眉毛,眼睛忽的閉上,他思考了良久,對紫娟笑道,你先去幫我泡壺茶來。
紫娟并不是個看不懂形勢的丫頭,不然她也不可能成為林黛玉的大丫頭,只看大爺這模樣駕式,便知道他要來硬的了,一向自認為姑娘身邊女諸葛的紫娟已經(jīng)把賈瑜之后的行動做了個預判。
便有些心疼地看向那個健壯的仆婦,又有些擔憂的看向那禁閉房門內林黛玉,這才轉身離去。
待紫娟走遠,賈瑜方才又看向那兩個仆婦,笑道:“二位真打算攔我嗎?”
兩位仆婦低下頭,其中一個稍微年老的仆婦說道:“還請將軍見諒,男女授受不親,涉及我家小姐的清欲,將軍還是不要如此無禮得好。”
這話倒是說得有理有據(jù),強硬之中帶了點屈服。
賈瑜嘆了口氣,并沒有如同紫娟小丫頭想的那般模樣直接來硬的,只聽他聲音深沉地說道:“老子知道你們有辦法聯(lián)系到林如海,老子不管他是真死也好,假死也罷,打我姑姑身死那天起,老子便不關心他的死活了,只不過這個不要臉的老秀才,他不知道自己要死的消息會給他那可憐的女兒帶去多少傷痛,呵呵,真自私啊,他這一輩子,說是為國為民,只是一個連自己妻兒都顧不上的人,居然敢說自己為國為民,真是他娘的搞笑?!?p> 說道這里,他聲音越發(fā)陰沉地說道:“老子不知道你們?yōu)楹蝸淼搅置妹蒙磉?,只一點,別在老子面前裝腔作勢,不然老子一定把你們兩個老虔婆丟到海里喂魚?!?p> 說完也不顧兩人驚訝的面容,一下便將兩個仆婦推開,大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