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像白癡。
他都瞅了這么一會兒了,那青色的胡須根,那濃眉大眼,難道就看不出來?
就這眼力見,讓劉協(xié)真的很服氣。
果然見識決定認知。
“董相國一路舟車勞頓許是辛苦了,這些可并不是宮娥,而是王侍中、許侍郎等人。”劉協(xié)笑呵呵說著,親自走下殿來。
董卓聞言,那表情恍若見了鬼一般。
“這是男的?”他瞅了半天,震驚的蹦出這么一句話來。
劉協(xié)點頭,“如假包換?!?p> 董卓還是有些不信,他直接上手,一把捏住了王蓋的下顎,左右好一番觀察,就差再往下來兩把以驗明真身了。
“這是何人所想出來的注意,真他娘是個人才!”董卓哈哈笑著,夸贊道。
劉協(xié)像是一個乖巧的學生,侍立一側(cè)笑道:“多謝相國夸獎,此乃朕一時興起所致?!?p> 董卓微楞,定睛看了劉協(xié)兩秒,忽然哈哈笑了起來,“沒想到這竟是陛下的注意,打小臣就觀陛下聰穎,今日一觀,倒是沒令臣失望?!?p> 說著話,董卓自顧自的往席間一座。
姿勢大馬金刀,豪橫之際。
大漢朝這種跪坐上朝的地方,對董卓這種肥胖的人,并不友好。
他一腚落下去,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卡在了井緣的蛤蟆。
“愣著作甚?舞起來,讓某家瞧瞧陛下將你們這等腌揝調(diào)教的如何?!倍磕闷鹨活w梨咔嚓一口咬了下去,晶瑩的汁水立時沾滿了他茂盛的胡須。
劉協(xié)指揮這幫人的時候,他們之乎者也的一大堆,各種說辭都有。
但當董卓開口,僅僅就是這么一句話,這幫人瞬間動的飛快。
這一幕,看的劉協(xié)眼中腹黑之氣四溢。
一群狗東西!
王蓋等人按照劉協(xié)所教,舞了起來。
初時,董卓是當做一個笑料在看的,但看了兩眼之后,他的眼睛忽然亮了。
“陛下這心血來潮不錯,可惜是一群男人,若是換上那腰肢軟弱扶風柳般的胡女,這舞姿必定妙趣橫生?!倍繃K嘖談道,“陛下,此事,你可得幫臣辦了?!?p> 劉協(xié)謙虛的笑著,回道,“相國憂心社稷大事,整日奔波前線,這點小事,朕理所應當。恰好這幾位侍中、侍郎已是學有所成,便讓他們上相國您的府邸親自教授胡女練舞,相國以為如何?”
“哎,人多了,陛下您身側(cè)也不能沒人伺候,我看就留一半吧?!倍恳婚_口,這事,就算是這么定了。
朝廷的法度,就在他的一句話之間給解決了。
一瞬間,王蓋幾人面色慘白,如喪考妣。
他們一直覺得陛下對他們看不順眼,但沒想到,竟然還真的來這么一手借刀殺人。
這刀,還格外的鋒利。
讓他們?nèi)ソo董卓府上的婢女教練舞,這就是趕鴨子上架。
他們這些侍中、侍郎之流是干什么的,他們自己心中清楚的很。
可以說他們幾個人,代表了這西京城中幾乎所有的勢力。
有人是董卓系的,也有人是王允系的,還有袁氏門生。
但偏偏就是沒有真正忠于這位年幼的皇帝陛下的。
就連劉協(xié)看上的那個種輯,準確而言都不是,他是忠于王允的。
“如此也好?!眲f(xié)應了一聲,這個事情就算是這么定了下來。
砍掉幾只礙事的爪牙,對他以后辦事多多少少都方便一些。
這幾個鬼一般可以自由出入宮禁的家伙,他看不順眼,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
“相國,既如此,那就王蓋他們幾個人吧。”劉協(xié)隨手一指,就把王蓋他們幾個人給點了進去,“王司徒才思敏銳,處理朝政之事如魚得水,他這大公子也是極其聰穎,朕剛才細細看了一下,獨他最具天賦。”
王蓋猛地怔住了,他很想拒絕。
什么他練得好,明明是種輯那個閹人跳的好不好。
陛下你怎么睜著眼睛說瞎話呢,你就算是再怎么看不順眼臣,也不用這么明著來吧。
董卓的目光往王蓋的身上一落,很應付的點了點頭,“陛下自裁便是,臣皆可?!?p> 這話說的,倒像是一個為人臣子該說的話。
可從董卓的嘴里蹦出這樣的一些話,實在是太難太難了,也就偶爾這么一兩回。
而且,劉協(xié)看得出來,董卓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心事。
“陛下可知,臣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董卓那明顯有些腎虛的眼皮微微向上一翻,看向了劉協(xié)。
劉協(xié)故作茫然的搖了搖頭,“相國心若四海般廣闊,這那是朕能猜到到的,還望相國明言?!?p> 董卓定睛看著劉協(xié),冷不丁的哈哈笑了兩聲,“陛下可知,那皇甫嵩殺了臣的將士,明目張膽的喊出來要討伐臣的口號?”
劉協(xié)愣住了,傻傻的看著董卓。
皇甫嵩這老小子,速度這么快的嗎?
算算時間,屯田營應該才剛剛到右扶風吧,這腚窩子都還沒暖熱呢,他就把屠刀揮向了董卓的那些士兵?
忽然哇的一聲,劉協(xié)猛的撲在董卓的身上,就是一通哇哇大哭。
那嚎叫聲,簡直令天地悲慟,令四季失色。
這突兀的一幕,不但把殿上眾人嚇了一跳,也把董卓給搞蒙了。
他手握天下大權(quán),別人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但面對一個哭的嗷嗷叫的皇帝,董卓忽然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他訕訕舉起了右手,似乎是想要安撫一下劉協(xié),可似乎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撫。
“陛下……清醒點,冷靜點,你已經(jīng)是天下之主了,不再是孩子了?!倍砍吨旖?,很艱難的說道。
很顯然,殺人這種事他干的得心應手,但安撫人,真不是他的強項。
這話說的,比那木頭還生硬。
“相國吶,朕有負你的厚望?。 眲f(xié)嗷嗷叫的哭著,一邊含糊不清的喊道,“那皇甫嵩,朕瞧著就跟相國您不對付,朕思來想去,夜以繼日,熬了好幾宿,這才想出這么一舉三得的一招。”
“可朕萬萬沒想到,這老賊會反了相國您啊!朕,竟無意中反倒是幫了他?!?p> “這是朕之過??!朕之過啊!”
“相國你看,朕這思路沒啥問題吧?皇甫嵩不管如何,那是當朝一員猛將,相國將他放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可若是殺了他,這天下悠悠眾口必然中傷相國。于是,朕令其屯田,相國派兵以鎮(zhèn)守。”
“雒陽百姓在皇甫嵩的屯田下,也能順利安家,他還能給朝廷種糧,多好?!?p> “這誰知道這老賊竟然會反?。‰拗^?。 ?p> 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