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場上的風云瞬息萬變,但打仗,卻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自李傕定下了奪取郿鄔,營救董氏族人的計劃之后,這轉(zhuǎn)眼間就是五天時間。
當李傕的大軍出現(xiàn)在郿鄔城下的時候,樊稠凍的都快成一個木棍了。
這五日間,他不分白天黑夜,像個標桿一樣,就這么被綁在柱子上,望著城下。
連睡覺都是這么睡的!
此刻,看著城下熟悉的軍隊,兩行老淚刷的一下就滾下了被風吹龜裂了的臉頰。
“祖宗啊,你們終于來了,再不來,哥哥我就真的被風吹成木棍了!”
因為嘴上塞著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找來的破抹布,樊稠這一嗓子激動的吶喊,喊出口就成了……嗚嗚嗚……嗚嗚嗚。
李傕一身金甲,把自己弄得十分的闊氣。
他抬頭掃了一眼城樓上樊稠,嘴角微勾,冷笑了一聲。
這個蠢貨!
左手微抬,李傕身側(cè)的王昌便策馬出了軍陣。
“城內(nèi)的賊人,給我聽好了,我家將軍念城內(nèi)百姓安危,特欲招安爾等。速速下城,高官厚祿,就在眼前。”王昌扯著嗓子高聲呼喝了幾遍。
但……城內(nèi)沒有任何的動靜。
甚至于,城墻上除了樊稠那根滿臉滄桑的木棍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
王昌回身,看向了李傕,“將軍,這……”
“接著喊!”李傕喝道,“城內(nèi)賊人不過百人,我大軍到此,他們的膽子恐怕早就被嚇破了,哪敢冒頭,接著喊便是?!?p> 王昌領(lǐng)命,再度扯起了嗓子。
如此反反復復,直到王昌把嗓子都給喊啞了,但城上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那一面象征著屯田營的黑旗,依舊在風中烈烈招展。
但就是沒人!
“將軍,這……如何是好?”王昌用沙啞的聲音對李傕說道。
李傕也有點懵,人家根本不鳥他,這讓他怎么弄?
本來定好的計策,人家不搭理他,連個人影都沒有,就成了空談。
本來胸有成竹的他,這一拳算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了棉花上。
“攻城!相國族人的安危為上,為防再有變故,迅速攻城!”李傕沉聲喝道。
計策用不上了,那就只有這一條辦法了。
大軍浩然而動,嘩啦啦的鐵甲,像是奔騰的流水,撲向了那扇新立起來才不久的城門。
云梯架上了城墻,奮勇的將士,目露兇光,口銜快刀,手腳并用。
沖車被一群躲在盾牌后面的將士推著,發(fā)力一聲怒吼之后,飛快的撞向了城門。
吱呀~
尚未干燥的新城門發(fā)出吱呀一聲脆響,然后,緩緩的,城門開了。
推著沖著的死士們愣住了,傻傻的看著眼前依舊在緩緩打開的城門。
這門,是開的?!
他們愣在原地,齊刷刷的看向了遠處被大軍拱衛(wèi)的李傕,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打了那么多的仗,他們還沒有遇見這么詭異的情況。
李傕遠遠的也看見了這一幕,同樣一愣。
這伙賊人玩的這算什么把戲?
身側(cè),親兵曲長宋果笑言道:“將軍,看來那伙賊人是聽到了王將軍的呼喝,應該是想請將軍進城談?!?p> 李傕轉(zhuǎn)念一想,似乎有幾分道理。
這伙賊人不管再如何的囂張,可他們僅有百余人。
眼見自己親率一萬大軍兵臨城下,定然是慌張的猶如冬天里的耗子,出城納降肯定不敢。
他們此刻最大的依仗,不外乎相國的族人。
只有把這些人捏在手上,他們才有談的地步,進城談對他們更為有利。
如此一想,李傕這心頓時安定下來,還有些自得。
他再度瞥了一眼被掛在城墻上的樊稠,心中暗道,像如此蠢貨,就該被綁在城樓上立威。
連點腦子都沒有!
“進城!”李傕呼喝一聲,策馬奔向了城門。
城墻上,被綁的像個粽子一般的樊稠,看到這一幕心中大驚。
“不能進城,不能進城?。∮邢葳?!”
不管他喊的再用力,把嗓門扯得再大,但通過那塊破抹布傳出來的聲音,始終都是……嗚嗚嗚……嗚嗚嗚。
樊稠急的把眼珠子都瞪紅了,但這個消息,他就是喊不出來。
這幾日他被固定在這根桿子上,雖然背后沒有眼睛,看不到城內(nèi)的景象。
但他的耳朵還是管用的,他知道那伙穿著漆黑玄甲的賊人,這幾日一直在刨這座城池的地基!
李傕的大軍依次進了城,一眼望過去烏壓壓的一片。
但進去之后,李傕再度懵了,“人呢?”
身側(cè)幾個將領(lǐng),也有點兒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剛剛新建不就的大街上,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只有尚未建成的建筑,和丟棄的到處都是的沙土等材料,堆砌的猶如墳堆一般。
蕭索的秋風打著轉(zhuǎn)兒,盤旋在街道上。
“將軍,恐怕是有埋伏!”王昌的手按在刀柄上,警惕說道。
李傕聞言,冷哼了一聲,“以百人埋伏本將軍的一萬軍馬?腦子啃過豬屎吧?搜!”
“喏!”
一聲令下,李傕的大軍以部曲為單位,迅速分散了開來,殺進了這一座巷陌并不復雜的城池。
忽然,一陣轟然之聲在不遠處響起。
緊接著而來的是,是慘烈的呼叫聲,和喊殺之聲。
“難不成真的有埋伏?”李傕側(cè)耳聽了聽,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以百人埋伏萬人大軍,這伙賊人怎么想的?
難不成他們覺得自己有以一擋百的本事不成?
“派人過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傕沉聲下令。
一隊士兵領(lǐng)命之后,迅速沖向了事發(fā)地。
等他們在短短片刻后回來的時候,一個個的臉,都是慘白的。
那名屯將盯著自己的腳面,很是惶恐的說道:“將軍,他們……他們都死了。”
高坐馬上的李傕,聽到這句話猛地一失神,“你再說一遍?”
其實他聽清楚了,聽的很清楚,但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曲的人馬,全死了?
“將軍,他們都死了,那街上賊人挖了一個很大的陷阱,下面豎著尖銳的木棍,密的跟林子一樣……”屯將一臉惶恐的再度說了一遍,把事情也說的詳細了一些。
怒火以可見的速度,浮現(xiàn)在李傕那張上窄下寬的臉上,兩撇八字胡,像是在跳舞一般,隨著怒火一抽一抽的抽搐著。
“賊子!”他咬緊了牙齒,蹦出一聲怒吼,“傳令全軍,給我挨家挨戶的搜,掘地三尺的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話音方落,轟然之聲,忽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還有人驚悚的大吼了一聲,“將軍,將軍,城……城……在晃?!?p> “是地龍翻身,將軍,快躲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