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不僅僅是靠著他個人的能力。
他麾下這些謀士,將領(lǐng),皆居功至偉。
此刻,能坐在這個大帳中的,都沒有一個是腦袋長殘了的。
略作分析之后,他們基本上就得到了一個正確答案。
李儒陰沉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腳面,緩緩說道:“皇甫嵩于陳倉大興屯田之事,顯然已小有成效。陳倉地小,但朝廷西遷,自雒陽入三輔的百姓有數(shù)百萬戶之舉?;矢︶苑值赜诿?,爭取到了百姓的信任,募兵自然便不再是難事?!?p> “一萬軍馬,乃是去年的數(shù)字,相國也沒有往陳倉派哨探。如今近乎一年的時間過去了,皇甫嵩麾下的軍馬,恐怕已近十萬之數(shù)。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三路動兵?!?p> “以一路軍馬過斜谷,奇襲漢中。漢中地大物博,水草豐美,皇甫嵩此舉,應(yīng)是為了漢中之糧。而后再分兵兩路,取京兆尹、左馮翔,已達到合圍西京,控制朝廷的目的。他恐怕死意圖效仿相國,入西京勤王!”
董卓冷哼一聲,“他效仿我?李儒,不會說的話,你盡量少說上兩句,免得有殺身之禍。老夫聽從了那些奸佞之言,征召各地名士入朝為官,你們都睜大眼睛瞧瞧,這關(guān)東諸多興兵討我的太守、刺史,有多少人是老夫一手征辟!”
提起這事,董卓的腸子青都快成石頭了。
這事兒辦的,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天下一等一的冤大頭一般。
他費勁心力的征辟,結(jié)果,就是為了把這幫人送到地方上,然后來討伐他?
瑪?shù)拢忻。?p> 現(xiàn)在倒好,如今又添一樁。
年前,賈詡就曾幾次三番的告訴他,皇甫嵩將會陳兵故道,對漢中用兵。
結(jié)果他的耳朵愣是塞了驢毛了,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現(xiàn)在后悔,顯然已經(jīng)晚了!
就連賈詡此人,都被皇甫嵩給扣押在了陳倉,回不到他的身邊了。
等等……
董卓忽然抬手,陰沉的眼簾低垂,一動不動的陷入了沉思。
帳中正在激烈議論中的諸將,見狀立刻安安靜靜的站著,連姿勢都不敢動一下,目光一動不動的停留在董卓的身上。
“兒皇帝,用心可是真狠吶!老夫竟一直都未察覺。真是錯怪你了啊,文和,直到失去你,我才發(fā)現(xiàn),你之前所說,都是真的!”董卓忽然沉喝一聲,扼腕嘆息,氣的渾身直發(fā)抖。
“相國,這……”李儒疑惑的低喚了一聲。
董卓長嘆一口氣,斜躺了下來,憂憤說道:“這一切,都是兒皇帝的手筆??!我等,皆被他當成了掌上玩物,戲弄于鼓掌之中?!?p> 眾人聽了個一臉懵比,什么是未央宮中那小兒皇帝的手筆?相國到底在說什么?
倒是李儒聞言,瞬間有些明白過來。
他與賈詡,雖有些隔閡,但賈詡一直對相國的諫言,他卻都很清楚。
賈詡一直覺得,皇甫嵩、張溫、荀攸等人皆是兒皇帝故意撒出去的人手,以為外援。
但兒皇帝善于琢磨,總是以其他的借口誆騙過了相國。
如今相國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難道是有什么事情能夠直接證明,這一切都是那小皇帝干的了?
“相國,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李儒問道。
在這個董卓隨時都有可能暴起殺人的節(jié)骨眼,整個帳中,敢主動問話的,唯有李儒一人。
“悔不聽文和之言吶!”董卓幽幽長嘆一聲,神色反倒是平靜了許多。
他被整的心服口服的,提不起太多的怒火!
就在剛剛,他把之前所有的事情,又細細深思了一遍,發(fā)現(xiàn)兒皇帝做的這一切,幾乎全無破綻。
若不是此番東征的時機過于巧妙。
恐怕真的很難找到什么破綻!
“文優(yōu)啊,我們都被兒皇帝牽著鼻子走了。不僅僅是我等,韓遂、馬騰恐怕也回不去了。除非,打回去!”董卓怒極反笑,他很服氣。
他是真的沒有料到,那年紀輕輕的兒皇帝,竟然還能折騰出這樣的手筆。
以前,他甚至真的懷疑過這是王允的手筆。
但現(xiàn)在,很明顯了,王允絕對干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行事大膽乖張,但卻又步步為營,算計縝密。
“相國,此前賈詡可有進言,此事當如何應(yīng)對?”李儒小心問道。
董卓搖了搖頭,模樣看起來都有些瘋癲了。
小皇帝這一道擺的太狠,把董卓都快擺出心臟病來了。
這一主一仆一言一語的說著,帳中其他人卻聽的云里霧里的,到現(xiàn)在都沒有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郭汜是個急性子,聽著聽著他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了,粗著嗓子對李儒喊道:“李郎中,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等聽的一頭霧水,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李儒看了一眼董卓,轉(zhuǎn)身說道:“此事,說來話長。陛下自去年起便斷斷續(xù)續(xù)的征調(diào)了幾人,以皇甫嵩、張溫、荀攸為屯田校尉,分別前往陳倉、上林苑、杜陽司屯田之事?!?p> “年關(guān)之前,陛下又數(shù)番親上相國府,建議相國施行合縱連橫之術(shù),聯(lián)合西涼韓遂、馬騰,東征關(guān)東人馬。如今這關(guān)東戰(zhàn)事剛起,皇甫嵩便一路軍馬南下,一路軍馬直取三輔,將我等拒于三輔之外。如此,爾等可明白了?”
嘶……
“小皇帝竟然有如此算計,這……我等竟然都沒有絲毫的發(fā)覺,這……”張濟忍不住感慨了一聲,這算計聽著簡單,可他明白,若要施行起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小皇帝情知相國心軟,用的,都是女人手段,哭哭啼啼,不成模樣!”李儒輕哼一聲說道,李儒可是曾親眼見過那小皇帝為了說服相國,抱著相國的腿嚎啕大哭的模樣。
看著比王允還要惡心!
“但,不管如何,如今看來,小皇帝是成功。如此說來,陽翟長公主劉侑,也定是小皇帝的人!”郭汜見過劉侑一面之后,劉侑的模樣就在腦子里揮之不去了,當下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劉侑。
董卓猛地抬頭,目光透著濃濃的陰冷之氣,喝問道:“劉侑現(xiàn)在何處?即刻派兵拿了!”
“皇甫嵩以老夫宗族為挾,老夫便糟蹋他皇室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