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刀客與道士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游伎皆秾李，行歌盡落梅。
——出自唐代：蘇味道《正月十五夜》
眼前這涼涼夜空之下的千陌之都，似乎也只有此詩能配的其所。
浩大門閣，萬頭攢動。
闔家之日，外面的街道，商鋪，亦或那碧光的水池旁，早已插滿了燈火，擺滿了玲瑯滿目的戲耍，美食，當(dāng)然，最少不了的還有那萬不可缺的謎之秘，轉(zhuǎn)輪燈，鵲相會。
很熱鬧，可以隨處看到那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兒嘴角，眼角難掩的笑意，成雙成對，三兩結(jié)群。
見那溫文爾雅的書生手拿折扇正湊上去與那低眉垂眼的小姐訴說心中情事，往日那強聒不舍的三五婦人今天竟也變得步步蓮花，翹首以盼，一手繡花指，面巾拂笑顏。
卻見那不知那家公子，小姐，三三五五，有說有笑，正朝著一個地上走去，原來是一個寫滿奇門八卦，算補姻緣的卦攤。
看那道士卻是讓人感到驚奇，往日很常見的不外乎瞎眼的，蒼老的道士，今日這位到是真的與眾不同。
三只眼睛，高盤束發(fā)，俊俏面龐，一了拂塵。
只看得那未出閣的少女羞紅了面孔。
桌上三銅錢，大，中，小。道士開口，各位只可取那枚小銅錢，雙手默念心中所想問題，用銅錢寫下一字。
旁邊一個高高瘦瘦，書生打扮的公子哥聽的此言，有些不解。
開口問道＂即寫字，無筆何為之？＂
道士清灑一笑，手執(zhí)那枚小銅錢，取出一張白瘊紙，在紙上來來回回，竟出現(xiàn)一個＂謎＂字
眾人皆被震撼，搖搖頭，頻頻伸手稱贊。
＂既然如此，那我便來一試＂人群后方一個扎著紫色束腹帶的男子出聲。
?。⒄垼⒌朗可焓?，銅錢又歸于原地。
男子也不拘謹(jǐn)，走上前去，抓住銅錢，默念三秒，落筆一個＂舉＂字。
道士看了一眼，將那銅錢抓于手掌，沉思片刻。
?。⑴e之為徒，百廢待興，牛缺一筆，濁形難補。＂
男子有些錯愕，不得其意，出口道＂不知何解＂
道士取那拂塵，凌空揮動，＂了其意，知其意，公子家道中落，欲興前世，貧道只道，牛公子，怕會不得你所想。＂
男子大驚，趕忙拜服，身旁一人細細盯著男子，不久，大呼，＂是他，他便是那落魄中堂后人，牛家的后代，金科七甲第六，牛往今＂
身邊眾人聽的，紛紛出手行禮，金科第六，可是極為了不得的。
牛往今匆匆還禮，待要說話，道士再次開口。
＂牛公子，不必多言，花非花，霧非霧，欲破此死局，須找那下棋之人?！?p> 牛往今眉毛緊簇，細細思考那道士所言，破局之人？下棋？
道士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解鈴還須系鈴人＂
系鈴人不就是當(dāng)朝天子，那豈不就是大元皇母。牛往今大吃一驚，搖頭苦笑，果真是死局，那位豈是他能接觸的。
也不在多言，轉(zhuǎn)身離去。
眾人見這道士有些門道，紛紛沖上前表示要求補算一卦。
道士深深的看了那離去的背影，轉(zhuǎn)身收回目光，正準(zhǔn)備一一解答之時，目光所及之處，卻出現(xiàn)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刀客，背上背著一把被布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刀，在這鬧市之內(nèi)，正向他緩緩走來。
道士知道那個人找的正是他，他從他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
刀客在道士攤位一步之處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著道士。
道士開口問道＂不知閣下測姻緣還是問前途？＂
刀客沒開口，對道士的問題置若罔聞，他好像在看一件東西一樣，看著道士。
?。⒃谙驴墒悄睦锶情w下難堪不成？＂很久以前，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他有幸見過同樣如此純粹的目光。
同樣的堅定，冷漠，不屈。
可是那個人理應(yīng)不在了。
那個可怕的人，想起那個人，道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要不是面前這人截然不同的面貌，使用的武器，還有當(dāng)初他親眼驗證過那個人的死亡，他都會懷疑是他變化了一般。
刀客終于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
＂堂堂三眼神算亦或者通光神算會算不出我在想什么，想要干什么嗎＂刀客嗤之一笑。
?。⒉唤?，不解，世上人思緒萬千，貧道實有心而無力，無量天尊＂
?。⒖墒牵医裉靵硎窍胍獪y一個人的生死＂刀客聽聞，接語道。
?。⒓慈绱?，煩請閣下書一字，道士定當(dāng)竭己所能＂道士深深地看了刀客一眼，說道。
＂道＂
刀客話剛罷，道士一驚，猛地退后三步，翻身抽出拂塵，＂你究竟是什么人＂
刀客慢慢的，慢慢的抽出了背上的刀，那是一把斷了半截的刀。
四周的人早已遠離此地，在遠處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兩人。
?。⑷松谑溃弘y求，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有幸有過一個知己，可很不巧的，他卻不在了。＂刀客的眼里一絲絲落寞閃過。＂這么些年，我一直在找他，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個人告訴我，他死了，已經(jīng)死了很久很久了＂
道士如臨大敵，握那拂塵的手越握越緊，拂塵之上隱隱出現(xiàn)了紫色光芒。
＂這個世上能殺他的人不多，除非被人精細的算過，把他所有的路都給算得明明白白，除此之外，還需一個奇特的天時地利，最主要的是要一個能抓住他命門的人，還有一個真正能斷他后路之人。＂刀客看了一眼道士，繼續(xù)說道。
?。⑵渌娜齻€我暫時還沒想到，說實話，今天之前，我也未曾想到你＂
道士的神色慢慢緩和下來，淡淡開口。
＂是啊，他真的很恐怖，他太強了，強的讓我們已經(jīng)快要忘了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當(dāng)年我們真的是機關(guān)算盡，可仍然差一點被他逃掉＂說完看了看刀客。
?。⑺粫樱⒌犊洼p聲說道。
＂所以，他死了＂
聽了此話，刀客眼皮下拉，仿佛陷入了沉思。
＂是的，他死了，可你們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道士有些好奇，問道，＂什么事＂
＂他的姓＂
?。⑿?？什么意思＂道士有些不明白，刀客的話讓他有些糊涂?？伤矁H僅是現(xiàn)在不明白，下一秒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道士的臉色變了，那個人的姓，難道是？
道士再也不見剛才的從容，＂不可能，絕不可能，他絕不可能是那家的人，絕對不會。＂可他在一細想，若真是那家的話，恐怕當(dāng)年的那次抹殺失敗了，本應(yīng)身為設(shè)局人的他們竟是被請入了局，那，當(dāng)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難不成？
道士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散發(fā)著恐懼，手指頭微微抖動，握著的拂塵一個不慎竟掉到了地上。
刀客看著眼前這個渾身發(fā)抖的道士，開口道。
?。⒛阋膊槐睾ε?，他雖為那家之人，可他的確是死了，那個秘術(shù)他并沒有用＂刀客的身上一陣陣的蕭條之意。
?。⑺粽嫦胱撸蛻{你們又如何能留得住他＂
他知道，他本就是去求死的，他不想提起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亦如當(dāng)年那踏雪尋梅的四個青年少女，如今也只剩下了他自己。
?。⒅劣谀銈兿胍哪莻€東西，我相信你們應(yīng)該拿到了。＂話剛說完。
道士一驚，＂你到底是誰＂
刀客卻不理會，自顧自說道＂如今的你還僅僅是破天三境，看樣子，當(dāng)年你們應(yīng)該又發(fā)生過一次內(nèi)戰(zhàn)。＂語言中有些譏諷，可笑，可悲的一群人。
很快，很快，等他處理掉這四人之后，他也會追隨他們而去，他真的累了。
不過，不管怎樣，他們殺了他，所以眼前這個人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