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錦繡的江南小景中漫步進入了一片霧蒙蒙的地界,突然聞到了槐花的濃濃香味。沈長風(fēng)知道這是哪里?他也知道把自己召喚進來的人,也更知道自己為何能夠進來。
這是一間非常古典的蘇州園林宅院,池塘里的錦鯉魚游來游去,小涼亭旁的垂柳妖嬈著身姿,還有長廊畫橋,鏤刻些許多畫作,營造了這間宅院的脫塵之美。
這是神仙的住宅,當(dāng)然只是東方神明的。
從不遠的花園里傳來一陣陣讀書聲,念的是四書五經(jīng),讀得是迂腐透頂。
裝什么?
沈長風(fēng)徑直走向花園,看著花園之中端坐讀書的古服男子,頭發(fā)長長的,一副四百多年前古人的姿態(tài),背對著沈長風(fēng),擺出一副仙氣飄飄,同時,又文人雅士的姿態(tài)。
但他的身體卻非??~緲,仿佛是一團霧氣結(jié)成。
又好似一團炊煙,從腳心升起了一團人形。
若是普通人看到,便是懷疑自己進了聊齋世界,遇到了文人鬼,只待他轉(zhuǎn)頭顯出一副惡容。
沈長風(fēng)咳嗽一聲,禮貌地說:“古德兄,你啥時候變得如此酸腐啦?”
尤古德一聽,放下書籍,然后起立,慢慢轉(zhuǎn)身,顯露出一張狂傲不羈的臉龐,年紀(jì)也就二、三十歲,整個人看起來頗為瀟灑。
尤古德一看沈長風(fēng),便苦笑一下:“呦!長風(fēng)兄,四百年沒見,你怎么成這樣了?一臉的憔悴,跟誰欠了你幾吊錢一般。我看呢!干脆再找一個夫人,不要做神算了。”
“懶得和你說廢話?!鄙蜷L風(fēng)徑直走到了尤古德的小石頭桌子旁,然后慢慢坐下。
尤古德一下子尷尬道:“沈長風(fēng),怎么?現(xiàn)在叫什么長風(fēng)啦?牛長風(fēng)?呂長風(fēng)?”
“沈長風(fēng)?!?p> 聽到沈長風(fēng)淡淡回答一句,尤古德一愣,轉(zhuǎn)而臉色突然正經(jīng)起來,但隨即又笑著坐下,看著沈長風(fēng)道:“干嘛?想開了?要成神?”
“不,我答應(yīng)過我夫人,永遠不成神。”
“你都不老不死啦,又——禁欲,不成神干嘛?保留一副臭皮囊,會被殺死的。”
“我夫人要求我的,我答應(yīng)她了?!?p> 尤古德一看沈長風(fēng)那字字鏗鏘的模樣,只好不再繼續(xù)詢問,便道:“干嘛經(jīng)過我這?我被巫界關(guān)在槐樹中,做了個槐樹神仙,不能離開槐樹,慘啊!”
“你這是活該!”
“嘿!沈長風(fēng),我看也就公主能忍受你這個臭脾氣,你我相識在唐末,再次相逢于元末,總算是八百年的交情,難道你就不能在老友面前不那么故作高冷?”尤古德拿起盤中糕點,扔進一個到了嘴巴中,使勁咀嚼起來。
“哈、哈、”沈長風(fēng)故意笑了兩下,這一笑差點把尤古德嘴巴里的糕點都笑得噴出來,尤古德趕緊擺手,然后喝了一口茶水,最后懇求道:“老兄,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還是不要笑了?!?p> 沈長風(fēng)閉上嘴巴,臉龐恢復(fù)了過往的清冷,作為一個千年老處男,沈長風(fēng)比尼姑庵的尼姑更加尼姑。
至于有妻子仍然是童子之身的原因,留著以后慢慢道來。
沈長風(fēng)嘆了一口氣,瞅瞅尤古德那張好奇的臉龐,奇怪道:“你干嘛?”
“四百年,你還是以前的模樣?!?p> “你也是?!?p> “我是說你還是那么美,難道公主傾心于你二百年呢!”
“嗯。”
“我就納悶了,公主和你一起生活了二百年,難道不覺得悶???”
“不覺得,夫人很活潑,所以,我因為她感到快樂?!?p> “就像今天那個李老爺?shù)呐畠?,那個叫李有思的生辰也是九月九,而且和你夫人的年紀(jì)一般大,你要不要考慮……”尤古德那張狂傲臉立刻變成極品三八媒婆臉。
“我是半神!”
尤古德一聽,立刻臉色沉下來,喝一口茶,笑道:“沈長風(fēng)啊沈長風(fēng),哎!公主也真是的,為何要求你這么做?她都死了八百年了,是時候讓你解脫了。”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p> “夠啦,夠啦。我在這里讀書是為了騙巫界那群王八蛋神明,有酒喝,才是開心。你還真以為我喜歡讀書,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民國,要讀書也得讀點外國自由詩?!?p> “我是說,我愛我夫人,我夫人也愛我。我也算個神,神不會有情欲的。”沈長風(fēng)淡淡回答。
“只怕襄王無夢,神女有心。你這么一搞,搞不好又要吸引凡間女子啦。那位李小姐,我看你要是在這李家鎮(zhèn)住上一段時間,定然對你心向往之?!?p> “我不會停留,等這件事過了,我們就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尤古德一聽,頓時臉色一變,慢慢放下茶杯,然后兩眼盯著沈長風(fēng),開口詢問:“你真的要去做那件事?”
“你不是沒見過他的力量,他在幾年后會到來?!?p> “你是說這個世界會有大戰(zhàn)爭爆發(fā)?你為何確定?只不過八國聯(lián)軍想要瓜分中國罷了?”
“我猜的?!?p> “你的道門法術(shù)預(yù)測一個人的未來還可以,但全世界,除非你擁有他的力量?!?p> “我沒有,但我想以防萬一。”
“不要妄想,巫界不會讓你稱心如意,還有,你知道那東西在哪嗎?”尤古德一副看不起沈長風(fēng),但不是那種蔑視的感覺。
“不知道?!?p> 沈長風(fēng)的回答讓尤古德徹底石化,果然還是自己的老哥們,一如既往的石頭人。尤古德嘟囔道:“你走吧!反正我不能離開槐樹,等你找到了,做成了,也只能跟著走。我說沈長風(fēng),你知道你這是干嘛嗎?”
“干嘛?”
“吃飽了撐的沒閑事,難受!幾年后有的大戰(zhàn)爭,也就是國內(nèi)動亂,他不會在意的?!?p> “世界的。”
“你不要以為我還是古代人,我可知道現(xiàn)在這個世界叫地球,洋鬼子也有經(jīng)過我的槐樹旁,還對著我一頓嘰里呱啦的,話說巫界中也應(yīng)該有西方領(lǐng)域,東方的神明們應(yīng)該和西方神明接觸了。”
“巫界是個巫神空間,成為神也就意味著放棄了肉體,它的空間和凡間同步,凡間都已經(jīng)全球化,巫界的隔閡也已經(jīng)解除。你在這里關(guān)了四百年,肯定不知道?!鄙蜷L風(fēng)慢慢回答。
“得啦!你小子,就作死吧!憑借自己瞎猜想,以為會爆發(fā)世界大戰(zhàn),我就不信。即便現(xiàn)在的中華,幾年也就會安定下來。你干脆去追求李有思,然后生兒育女,放棄永生算了?!庇裙诺乱还赡X地‘嫌棄’。
沈長風(fēng)看著盤子里的糕點,慢慢拿起來吃著,而后贊嘆一句:“槐花糕嗎?很好吃。”
尤古德一拍腦門,暗想:沈長風(fēng),你這個掃把星,難道除了公主沒人能降服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