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是董猛來了,賈謐站起身來。
話說間,董猛已經(jīng)來到了,賈謐從座位上起來迎了上去。
“不知宦者令到來,有失遠迎。”
雖然董猛是個太監(jiān),卻是賈后面前的紅人,就連賈謐對他也是一向客氣。
“老奴見過魯國公!”
又見司馬景文和慕容迦在,又道:“見過瑯琊王,見過慕容王子!”
司馬景文和慕容迦則還禮回應(yīng)。
“大監(jiān)此來,可是有何旨意?”
“魯國公接旨!”
賈謐及眾人皆跪下聽旨。
只聽董猛尖鴉似的聲音唱道:
“奉皇后娘娘口諭!魯國公賈謐編修國史,忠誠勤勉,眾臣高才博學(xué),共成晉書,今乃上元佳節(jié),知魯國公府夜宴,故特賜御酒十斛,御菜十道”
見賈后賜了酒菜,賈謐一臉的自豪:“賈謐叩謝娘娘隆恩,恭祝娘娘萬壽無疆!”
于是董猛一招手,幾名內(nèi)侍將酒菜抬了上來。
董猛瞇著眼睛,滿臉堆笑:“老奴就不打擾魯國公及各位雅興,老奴還要回宮復(fù)命呢!”
“大監(jiān)吃幾杯酒再走!”
“國公爺客氣了,娘娘還等著老奴呢!”
正在董猛轉(zhuǎn)身之際,卻瞧見琴臺旁的女子,容貌清麗,氣質(zhì)高雅,風韻不俗,不免多看了一眼。
這一瞧不打緊,董猛心中著實暗吃一驚。
“這女子好生面善,竟是哪里見過?!倍鸵苫蟮那浦籽w快的轉(zhuǎn)著思緒。
“有勞董大監(jiān)親自跑一趟!”賈謐的一句話打斷了董猛的思路。
“魯國公客氣了,娘娘體恤國公爺,特遣老奴前來,以示娘娘的恩典?!?p> “還請大監(jiān)替我謝過娘娘!”
“魯國公留步!”
說著董猛已走到大廳門口,不由自主的又回頭看了一眼易雪。
董猛的眼神中,透出一種讓人不祥之感。
易雪不由得心頭一緊。
送走董猛,眾人紛紛的恭喜著賈謐,大家都明白,賈后無子,待賈謐如親生兒子,除了這大晉的皇位不敢給他,其他的基本都會滿足他。
而賈謐聽到眾人的恭維,受用的連連笑納,心情更是無比的暢快。
而易雪則起身正要往慕容迦和司馬景文這邊來。
只聽賈謐道:“易雪姑娘,來,坐到本國公身邊來!”
穆易雪給賈謐微微施個禮道:“國公爺是主人,且身份貴重,易雪一介草民,切不敢造次?!?p> 賈謐見易雪當著眾人的面拂了自己的面子,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是仍然擠出一絲笑容,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試探道:
“易雪姑娘與瑯琊王同去江南三月,難不成姑娘已經(jīng)心系瑯琊王了?”
聽到賈謐的話,易雪不由的朝著司馬景文這邊看來。
而司馬景文剛要開口,只見慕容迦起身道:“賈謐,易雪姑娘此行江南是我極力邀請的,你知道的,我最怕悶了,可不干瑯琊王的事?!?p> “難道是慕容王子對易雪姑娘傾心?”賈謐又把話題轉(zhuǎn)到慕容迦的身上。
“賈謐,這就不干你的事了,要不,你猜猜看了!”
這時有人開始哈哈哈的笑起來,跟著打趣道:“慕容王子是慣會玩笑的!”
“那可不一定喲,美人誰不愛呢?”說著笑嘻嘻的走到易雪面前,將易雪拉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氣得賈謐干瞪眼。
而慕容迦為了緩和氣氛,舉起酒杯道:“今日畢竟是魯國公宴客,我們沾了他的光才有這御酒喝,來,我借花獻佛敬魯國公一杯!”
賈謐此時也是無可奈何的舉杯應(yīng)承著慕容迦。
于是眾人紛紛舉杯相敬,有了賈后的賜酒,更是相盡而歡,一直鬧到了幾近三更方才散了。
回來的路上,周蓉見易雪蹙著眉頭,頗有不安之色,輕聲問道:“姑娘,今日那個老太監(jiān)是何人?看那神情好像認得姑娘!”
“他是賈南風身邊的宦者令董猛!”
“姑娘跟他見過?”
“嗯,見過一次。”于是易雪的思緒回到了多年前她還是楊韻的時候。
也是這樣一個上元佳節(jié),楊韻隨母親進宮給還是皇后的楊芷請安,正好遇到董猛隨當時的太子妃賈南風給楊芷請安。
這董猛確是見了楊韻一面,當時還特別夸贊楊韻清麗脫俗,長大定是一眾名媛淑女中的翹楚。
易雪思及董猛的反應(yīng),不勉有些心緒不寧,打開車簾,看著眼前熟悉的街道,易雪不由的朝東望去。
“征叔!”易雪叫到。
“姑娘,有何吩咐?”
“找個地方把車停下去,我們?nèi)|邊興慶坊看看!”易雪吩咐道。
“東邊興慶坊?”
楊征不禁征了一下,隨后道:“丑奴明白!”
楊征繼續(xù)將車趕到繁華熱鬧的銅駝大街,此時雖然已是三更,但街上依舊熱鬧非常,上元佳節(jié)三日燈會,暫停宵禁,這是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時刻。
易雪和周蓉假裝在街上看燈,閑逛了一會,便朝東面走去。
在繁華的銅駝街偏東一隅有一敗落的大宅,門口一對石獅子守在這緊閉的大門,透著讓人無法靠近的詭異,高高懸掛的門匾上赫然寫著“楊府”。
楊府的背面靠著興慶坊,楊征帶著易雪和周蓉來到興慶坊,轉(zhuǎn)到了大宅后面一個偏僻的角門。
三人閃進府內(nèi),借著月光,四目所及,滿是結(jié)著霜的枯草干藤,積雪壓著殘垣墻坍,破瓷碎陶,干涸的荷塘毫無一絲生氣,布滿蛛網(wǎng)的窗楞盡是破漏,在月光照耀下,窗楞上的殘雪反著白光,顯得萬般詭異、蕭肅。
原本的生機勃勃,如今早已支離破碎,只有回廊和屋檐上的雕花彩繪清晰可見,半掛的匾額和楹聯(lián),仿佛記錄著這簪纓大族曾經(jīng)的盛極繁榮。
雖然同樣是坐落在銅駝街,但這里是被人遺忘的世界,寂靜的讓人從心底透著寒。
易雪穿過回廊走在前面,而周蓉和楊征則默默的跟在后面。
走過正廳、走過祖父母的正院、走過曾經(jīng)自己的小院,走過父親的院子,易雪每走一處皆駐足停留片刻,恍惚時仿佛聽到了祖父的讀書聲,父親爽朗的笑聲,祖母和母親那一聲聲親切的“韻兒、韻兒.......”
易雪面色蒼白,甚是悲愴,她找尋著祖父母的身影,卻怎么也尋不到。
仿佛又看見彼時自己帶著結(jié)兒在院里的玩鬧,母親輕聲的嗔怪著,易雪想上前去,可忽然似乎平空升騰了一團團的白氣,模糊了她的視線,父母的身影越來越遠。
易雪怔怔的定在那,她不由的伸出手去抓,可怎么也抓不到......
此時周蓉擔心的輕輕的喚了兩聲“姑娘”,易雪才幽幽的轉(zhuǎn)過神,深吐了一口氣。
慘然一笑道:“我沒事”
隨后,易雪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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