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灌醉
晏亭捻起挽玉的一寸衣袖,拖著她走了許久。
繞了許多路,上了許多層臺階,最終來到了一處涼亭。此涼亭大約是春日別苑的最高處了。離天空很近,手可摘星辰。只是今夜,沒有星星可摘。
見挽玉不大高興,晏亭道:“玉兒,我為你準備了極好的酒?!?p> 涼亭內(nèi)的灰石桌上被晏亭一早安排,放置了兩壇塵封未開的酒,還有玉杯兩盞。
“晏亭,論喝酒?你喝得過我嗎?”
挽玉一看這場景便知晏亭安的什么心。
什么月夜賞星品酒,都是哄騙小姑娘的計量。
晏亭道:“我們千年未見,是該好好喝過一場?!?p> 挽玉熟絡的將酒開封,她端起壇子深深吸了一口酒香:“是好酒不假?!?p> 晏亭接過酒壇,將酒滿上,遞給挽玉一盞:“不知你酒量有沒有見長。”
挽玉端起玉盞一飲而盡:“你這樣的,我能喝倒十個?!?p> 論喝酒,挽玉還沒遇到幾個能喝過她的。她喝起酒來自是越喝越有勁。
許久未貪酒,挽玉僅僅一杯便來了感覺,自然不是喝醉的感覺,而是想一醉解千愁的欲望。
愁,相思愁。愁遠在青丘的某君。
“愛妃,聽說你在昆侖,有個相好?!?p> 晏亭一杯緩緩流過喉嚨,生暖回甘,心口卻有絲絲苦澀。
“嗯。你打聽的夠清楚?!?p> 旁人一提起溫暄,挽玉的眼色里就會不自覺的蒙上一層暗光,似是烏云蔽日。
“看你的樣子,還是忘不了他罷。你要知道,他并非你的良人。”晏亭很合時宜的說著風涼話。
“關(guān)你屁事?”挽玉白了他一眼。
“當然是關(guān)我些我的事。若你名花無主,我自是要采擷一朵?!标掏ね孓D(zhuǎn)著手中玉盞,話語輕佻,眉目卻深沉得很。
挽玉被他的話無恥到一口氣沒喘上來,烈酒嗆喉:“咳咳……你做夢!”
“我現(xiàn)在就想做夢?!?p> 晏亭凝視著挽玉,挽玉恍惚,不知他那滿眼的含情脈脈是裝的,還是真的。若是他人,不動心很難收場。
挽玉側(cè)過頭去,抬眸看著墨染似的黯黯夜空,透著一處明月皚皚,此時既是良辰美景,卻沒有心上人在旁,亦是形同虛設。
晏亭打破微僵的氣氛:“來,喝?!?p> 他平日里臉色慘白慣了,如今酒醉染了幾分血色。
挽玉道:“你臉好紅……”
“你臉更紅,?!?p> “明明是你紅些?!?p>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嗆著嘴,酒只喝了一壇,挽玉微醺之意便漸有,今日仿佛是醉得快了些。
挽玉靠在亭柱之上,她的玄衣沾染了月澤,不似先前那般死氣沉沉。她一杯接一杯飲著,眸光開始散漫,迷離。
晏亭趁機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輕輕捏起她的下巴,道:“忘了他。我娶你?!?p> “晏亭小大人,你也喝醉了嗎?”挽玉裝傻充愣。畢竟她的心,匪石不能轉(zhuǎn)也。
晏亭眼神凌厲,一拳抵在了挽玉身后的柱子上,柱裂三分?!霸缤碛幸惶?,你會是我的?!彼坪跽娴纳鷼饬?。
挽玉被他忽然發(fā)作的樣子嚇到一些,她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該如何表達自己糟糕又真實的心意,她對他,除了故友之情,怕是沒有別的想法了。
看到挽玉受驚的模樣,晏亭的酒勁越發(fā)上頭了。他忽而起身,將挽玉死死抵在身前。她醉后身子有些微微發(fā)軟,任憑怎么推都推不開。
“你再這樣,我打你了?!?p>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何況挽玉是一只不能惹的……
挽玉一腳踩上晏亭的腳,晏亭吃痛的“絲”了一聲,他心里被這一腳踩得憋氣,便更加胡作非為。
他一把摟住挽玉的細腰將她收進懷里,宛若神坻的面容逼近,離她分毫的薄唇一股濃烈的酒味,鼻息間喘著粗氣,聲音低沉,輕含暖意:“玉兒,我想......要你?!?p> “放開我......”
挽玉推搡著,只是這懷抱越收越緊,顯些透不過氣來。她酒意濃灼,渾身酥麻無力,唯有理智尚存。
“你太……不勝酒力?!?p> 晏亭已經(jīng)得逞。這酒喝起來感覺不到,實則極烈。
眼看晏亭的涼唇就要抵了上來,挽玉用手指生生按住了。他的唇冰潤軟嫩,觸在挽玉的指尖上,猶如蜻蜓點水般溫柔。
“名不正言不順,這算什么!你想害死我嗎晏亭!”
雖然挽玉沒什么好名聲,但好歹是個女孩子,若今夜被晏亭給欺負了,她也是晚節(jié)不保了。
晏亭聽罷這話,忽然停下了蠻狠的動作,他不知道恍然想到了什么,頓在了原地。
他的聲音微微嘶啞,道:“我知道了。”
挽玉啞然,被他這么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晏亭戀戀不舍的松開挽玉的腰,他用鮮少的溫柔替挽玉理好了額前的發(fā)絲,將她被他蹂躪的些許凌亂的衣衫微整了一下,又將那鵝白色沾染了涼氣的披風為挽玉披上。
“我們的事,改日再說。你在我這里將息一晚,明日下山吧?!?p> “不必了。我今晚就想回去,還有一批重要的丹藥要煉,不然明日交不了客人的差。你也不要送我了,我想順便路上醒醒酒,透透氣。”
挽玉不知道晏亭在打什么小算盤,她謹防有詐,找了個正經(jīng)的理由搪塞過去,此時她只想速速下山,逃離“虎穴”,不然容易被吃干抹凈。
“你呀,何必那么拼命掙錢......”
晏亭欲言又止,其實他想說的是:本大佬養(yǎng)你。
“女人當自強。”挽玉說的振振有詞,晏亭聽罷一口酒水噴了出來。
“咳咳,你這樣很難嫁出去?!标掏び舶押笠痪浔锪嘶厝ィ撼俏胰⒛?。
挽玉撇撇嘴,道:“想娶我的多了去了,哼?!?p> “不多言。我走了。再夜深一些,怕是要冷?!?p> 挽玉準備折路返回,卻被晏亭反手拉住。
“你這個披風太薄了,披我的。”
“御風,拿來我的兔絨披風?!?p> 晏亭手一揮,黑暗之中忽而出現(xiàn)一名穿著凄門宗宗服的黑衣人。黑衣人蒙著面,氣質(zhì)陰森,眼神警惕,猶如一頭夜里隨時準備捕獵的獵鷹。
挽玉咂舌,感情他們二人在這邊氣氛曖昧升溫的時候,四處都隱藏著黑衣人盯梢呢。
黑衣人從手中變幻出一件深暗紫色,繡了雪色白蓮的披風。這件披風領(lǐng)子是兔絨做的,毛色鮮亮,柔軟似塵。
“這個暖和?!?p> 晏亭接過披風,將挽玉身上那件略顯單薄的鵝白披風摘下,替換上了他暖融融的兔毛大領(lǐng)子披風。
披這披風時,他眼里有一種......慈愛之意,挽玉不由得想起了爹爹東陵帝君......有一種冷,叫爹爹覺得你冷。
如今,有一種冷,叫本魔君覺得你冷......
“謝了。”
挽玉沒想到晏亭也有如此貼心的時候,她將臉埋在雪白色的兔絨領(lǐng)子之中,更襯得臉色紅潤嫩氣,為她增添了幾分幼齡感,可愛的打緊。
晏亭忍不住捏了她臉蛋幾把,了時還意猶未盡。
“好啦,告辭。這酒我順走了?!?p> 挽玉瞅著桌上還剩一壇酒,便機靈地順手拿走了。
這世間,唯有愛人和美酒不可辜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