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沒有認錯,錢飛對為首的那個中年“刷牙人”印象很深。
那應該是一個名叫郭吉的人,三年前在掘珠公司還在的時候,曾是公司在江南桃花洲大區(qū)的大區(qū)銷售總監(jiān)。
那是一個相當高層的職位了,所有織造坊的蒸汽織布機都是他主持賣出去的,奶茶連鎖店的推廣也有他很大的功勞。
在公司覆滅前的最后一次年會上,錢飛還在主席臺上給他發(fā)過總裁特別獎。
本來錢飛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從泡泡村的遺民那里得知的消息是,甜水城里維修蒸汽織布機的機修工們有個幫會,而奶茶店也在運營,但無論是機修幫還是奶茶店,都已經(jīng)換過了三五茬主人,早已與掘珠公司不再有聯(lián)系,只像是外人瓜分了掘珠公司的遺產(chǎn)。
沒想到郭吉仍然隱匿地生存著,還帶著公司里的其它遺民,憑著在公司期間接觸修真界所增長的見識,在這人跡罕至的山中巖洞里做如此奇特的營生。
雖然認出了郭吉,讓錢飛喜出望外,不過他不打算出去與之相認。
郭吉在公司覆滅以來,隱姓埋名地生存,很不容易,錢飛不想破壞他那寶貴的隱匿。
錢飛維持著正常的神色表情,沒有讓三女察覺出自己的心情。
此后幾日,錢飛一行就住在巖洞里,挑了一處干爽的地方輪流睡覺,醒著的人持續(xù)觀察水雄駿的習性。
三女都有辟谷之能,在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不在乎口腹享受,而錢飛自己雖尚未做到辟谷,但也帶足了干糧。
水雄駿的一家有時相聚、有時分開,甚至居無定所,沒有固定的進食睡眠區(qū)域。
或許現(xiàn)在是發(fā)情期?等到發(fā)情期結束之后,或許雌雄就會分開。但是實際上無法確定現(xiàn)在是否真的是水雄駿的發(fā)情期,而發(fā)情期的持續(xù)時間長度也無從得知。
錢飛打算再多看幾天,哪怕稍微獲知一點規(guī)律也好。
但是在六月初八這天,出了岔子。錢飛一行悄悄地追著水雄駿,變更觀察地點,撥開茂密的水草,往一個很合適的藏身觀察地點去。
那里居高臨下,而且距離下面的湖邊很近,幾乎就像是在四層樓往下觀察樓腳邊的巨獸那樣。
但是,撥開最后一叢水草之后,赫然看到那里已經(jīng)有了人。
有四個漁民打扮的人趴在那里觀察,居中的不是別人,就是郭吉本人!
錢飛一行都慌了神。
這就好像是在別人家里試圖藏身到大衣柜里去,打開柜門一看,發(fā)現(xiàn)柜中已經(jīng)客滿……
郭吉起身,吃驚地說:“什么人,咦?你……”
錢飛掩面而走,李木紫跟在他后面。
凈草卻不退反進,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捂住了郭吉的口鼻,把他按在淺水之中,同時伸出長腿,掃倒了其余幾人。
馮瑾配合良好,以拂塵伸出大把靈性金絲,瞬間捆住了他們。
然后凈草從袖中掏出繩子,像漁民捆扎螃蟹那樣,熟練地把郭吉他們幾人捆了個結實,用布團塞了嘴,輕巧地從高臺上扛走。
附近就有垂索,看起來郭吉他們是從高空的“天窗”洞口懸索垂吊下來的。
李木紫見狀,也回來了,一邊不??诘貙︺氯χ械墓麄兊狼?,一邊幫助凈草,扛著他們爬上了懸索,運到山頂,一直運出山外。
凈草把他們?nèi)釉诤訛┑厣?,又扔下一塊薄薄的的碎石片,用低沉磁性的聲音在郭吉耳邊說:“且去!山中不是你們凡人該來的地方?!?p> 她們留下幾個被捆住的人,讓他們想辦法相互用碎石片磨斷繩子脫身,而她們自己則回到山中去見錢飛。
猝然被發(fā)現(xiàn),有人的第一反應是遁去,有人的第一反應則是滅口,啊不,清場。
錢飛抽了抽嘴角,說:“凈草,你平時常備著繩子和布團用來捆人的嗎?”
凈草雙手合十,笑嘻嘻地說:“你以為另外兩個乖乖女身上沒有?”
這次臨機處置干脆利落,讓錢飛僥幸地想,或許郭吉沒有看清自己的臉,但他也明白這種想法也只是僥幸之心。
為避免夜長夢多,錢飛決定在次日嘗試誘殺那頭雄性的成年水雄駿。
這幾天除了觀察幾頭妖獸之外,他也沒有停下對地脈的探查。
水雄駿在巨大洞穴之中四處游走,就是為了尋找含有更多仙靈之氣的水草,而它們對地脈的本能理解也是及不上錢飛的。
錢飛輕易地在深水區(qū)的湖底摘到了一朵泛著淡黃微光的美麗“水草”:淡水???p> 它的無數(shù)個軟肢像葵花一樣綻開,光潔而富有活力,在水中搖曳,價值不亞于雪山上的靈芝。
凈草看愣了:“我還以為要觀察很久,沒想到你能拿出這樣的好東西來。”
于是馮瑾用劇毒氫氰酸把拳頭大的淡水??⌒牡胤罅艘粚?,用金絲拴住,趁著雄性水雄駿略微離開群體的時機,遠遠地把它拋到了水雄駿的眼前。
水雄駿果然喜歡仙靈之氣濃郁的淡水???,嘬著嘴唇去吃。
馮瑾就輕輕拉扯金絲,??笸肆艘怀摺?p> 水雄駿吃了個空,想了想,又嘬著嘴唇去吃。
馮瑾就繼續(xù)拉扯金絲,水雄駿就繼續(xù)去追。
錢飛高興地低聲說:“好,就這樣?!?p> 但是好景不長,才走出去十幾丈,還不到預定距離的十分之一,忽然,水雄駿發(fā)出了輕柔低沉的吼聲。仿佛整個龐大身軀都是共鳴腔似的,低吼在水面上震出一環(huán)環(huán)波紋,霎時間傳遍洞穴。
錢飛覺得內(nèi)臟一陣難受,就像是吃了一記次聲波攻擊。
他臉色鐵青:“什么意思?”
凈草撇撇嘴,說:“可能是邀請家人一起來吃?!?p> 錢飛大怒:“就這么小,還不夠你自己一口,你們打算分著吃嗎?感情有這么好的嗎?”
“家人們”已經(jīng)浮水而來。
錢飛說:“喂它吃!”
馮瑾當即把金絲在半空中甩了一個圈,讓海葵飛舞而落,正好落在水雄駿的鼻子上。
錢飛一躍而出,伸手去抓海葵,順勢要把它塞進水雄駿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