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天色坊
閏六月十日,錢飛一行來到了位于鎮(zhèn)中洲西部的天色坊。
天色坊宗門是隱學(xué)宗門,但也可謂是“大隱隱于市”。
宗門本身坐落在一個城市的手工業(yè)、商業(yè)的坊市區(qū),對外顯得像是普通的富貴人家。
他們有頗多宅院,講究雅致詩畫,而凡人之中無人知道他們有修仙者的背景。
錢飛帶著女郎們穿過鬧市,來到宅院的大門前,找門前小廝通報了姓名。
很快,天色坊主人親自出來,打開大門相迎。
這位現(xiàn)任的天色坊主人,名叫魯文沖,是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
錢飛仔細(xì)觀察,估摸著他年紀(jì)作為修仙之人可能不算太老,或許剛過六十,但面相顯得很老。
魯文沖的眼神憂郁,面容憔悴,臉上的皮膚似乎都耷拉下來,在歡迎錢飛的時候強(qiáng)顏歡笑。
他這樣的憂郁大抵是有理由的。
去年,錢飛見過前任天色坊主人的尸骨。
那是在江南甜水城外,忻湖湖底下的地脈洞窟里。
當(dāng)時司馬吞蛟用離別玦引動地脈,造成毀滅性的爆發(fā),當(dāng)時的天色坊主人即便有真人境界修為,也死得像個無名小卒一樣。
天色坊這個宗門,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內(nèi)訌、血案,當(dāng)初是整個宗門明確直接投向了司馬吞蛟。
現(xiàn)在看來,他們的處境不好。
很多中等規(guī)模的宗門都是這樣:整個宗門有一個真人來撐住門面,一旦那位唯一的真人意外身死,整個宗門的實(shí)力就一落千丈,眼睜睜地垮下來。
把問星山自在洞這么重要的資源開放給天下,招募外人前來尋寶,這也是變賣祖產(chǎn)的行為。
當(dāng)下這位天色坊主人魯文沖,修為境界不過是冶純初期。
看到他的修為,錢飛心領(lǐng)神會,明白了為什么這次地脈秘境探險所招募的人,要求不得超過合元境界:
如果外來的探險幫手的實(shí)力太強(qiáng),魯文沖就罩不住場面了。
這次,錢飛是高調(diào)前來的,而冶純境界的凈草在隊(duì)伍里則特意由馮瑾隱去了真氣流溢,偽裝成凡人,穿了男裝,戴了假發(fā),也蒙了面。
本來對自在洞的尋寶,是打算在閏六月月初就開始的,因?yàn)殄X飛放出風(fēng)聲要參加,所以天色坊主人魯文沖特意等待錢飛前來,專門為錢飛而等了六七天。
他把錢飛與女郎們迎進(jìn)堂屋,看茶,隨意寒暄了幾句。
茶水還沒有放涼,他就帶著錢飛一行再次出發(fā),乘馬車離開大城市,往問星山去。
問星山自在洞距離天色坊宗門所在的城市有二百多里,已經(jīng)是在西邊的黃金洲地界了,在一片荒涼的黃土地之中。
雖然李木紫早就聽說過“問星山自在洞”的名號,但如果不是天色坊張榜,她也很難找到這個地點(diǎn)。
因?yàn)椤鋵?shí)天底下名字叫“問星山”的山頗有不少,很難一座座去找遍。
而天色坊所掌握的這個地脈遺跡,根本不是在什么仙氣氤氳的名山之中,而是一座只有本地零星農(nóng)民才聽說過的禿山。
所謂的“自在洞”更是一口破舊無人的窯洞。
這真的是極致的隱秘,錢飛一行都暗暗驚訝不已。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一般人都會覺得地脈遺跡應(yīng)該是有一個古樸而又充滿自然氣息的入口,而不會想到在這種入口外面可以人為修一口窯洞。
錢飛一行到達(dá)窯洞口的時間是閏六月十三日。
窯洞外面已經(jīng)搭起很多帳篷,參與探秘的其他人都早已到了,住在這里等了七八天,甚至有等得更久的。
好些人從帳篷里出來,熱情地歡迎錢飛,為首的是幾個光頭僧人。
凈草小聲說:“都是刻骨寺的?!?p> 李木紫微笑說:“肯定不是火山寺的?”
凈草笑說:“火山寺的僧人會為了打架而拼命,但不會為了寶貝而拼命?!?p> 天色坊主人上前介紹,那幾個僧人確實(shí)是刻骨寺的。
緊接著,又有十來個人從輕微晃動的空氣中浮現(xiàn),笑嘻嘻地來對錢飛問好。
女郎們吃了一驚,隨即理解了,那些人是石英峰的弟子。
“透明身體、光學(xué)迷彩”是石英峰的招牌技能。保持這種隱身,是很消耗算力的,不過同時也正是石英峰弟子修行的重要方式。
剛才他們是打斷了自己的日常修行,前來歡迎錢飛。
這些人把錢飛聚攏在中間,把女郎們都擠到了一旁,氣氛熱烈:
“錢真人一到,好像我們都不用來了。錢真人可請手下留情啊?!?p> “這次探秘,不會有任何危險,我們只要跟著錢真人走就可以啦?!?p> “錢真人,你說洞里會有什么?我不信別人,只相信你!”
錢飛也拱手笑說:“錢某只是來湊數(shù)的,給諸位打打下手,請不用在意錢某。”
眾人亂嚷:“我們既然來到這里,當(dāng)然要竭誠互助,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這種油膩的商業(yè)互吹,讓女郎們都躲遠(yuǎn)了幾步。錢飛自己也挺膩味的,不過既然身為老板,那么應(yīng)酬就是他的工作。
錢飛雖然嘴角露出笑容,但眼睛沒有在笑。
他注意到刻骨寺、石英峰都是卜可平的勢力范圍,確實(shí)來了不少人。
看來現(xiàn)在天色坊仍然投靠著司馬吞蛟、卜可平他們,他們恐怕幾乎已經(jīng)把洞中秘寶視為囊中之物。
而這次進(jìn)洞之后,不僅要提防洞中的危險,更要提防這些熱情的“同伴”們。
錢飛卻又想到,過去天色坊是與琉璃宮關(guān)系很好的。
天色坊是以鈷元素入道,因?yàn)殁捤{(lán)色與天藍(lán)色接近,所以取名為天色坊。
鈷元素與硫酸、電能等修煉要素之間的搭配都很合適,過去十幾代人之中,都有琉璃宮的上位師長前來天色坊客座進(jìn)修,而在天色坊遇到危難時,琉璃宮也會來救援。
不過現(xiàn)在,天色坊投靠了司馬吞蛟、卜可平他們,是否已經(jīng)與琉璃宮疏遠(yuǎn)了?
這時,從窯洞里走出來一個年輕的方臉漢子。
那漢子衣服簡樸干凈,體格強(qiáng)壯不在錢飛之下,雙眼也格外明亮。
他沒有到錢飛身邊來湊熱鬧,卻去與李木紫打了個招呼:
“李師妹,好久不見,你是陪同錢先生來的嗎?”
李木紫含蓄地笑說:“王師兄你好。我確實(shí)是陪他來的,不過我自己也對此行略感興趣?!?p> 寒暄了幾句之后,那年輕漢子回到了窯洞之中。
凈草拽一拽李木紫的衣角:“那是誰?是你師兄?”
李木紫輕輕歪歪頭:“可以算是外門師兄。不過仔細(xì)論輩分的話,他好像該算我的師侄……他是琉璃宮的王十浪,你居然不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