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紫垂下長長的睫毛，用手指頭輕輕撥弄小碟子：“男人啊，還好勇斗狠，嚷嚷著自己是為了戰(zhàn)斗與榮耀而生，人家擔(dān)心他，他全不當(dāng)一回事，還以為自己可以一次次地永遠(yuǎn)贏下去。最終死在塵埃血泊之中，像一堆垃圾一樣，沒有誰會再多看他一眼。”
樓玄菲變得有些笑不出來：“沒想到你的經(jīng)歷如此復(fù)雜。”
凈草與陳夏華更是驚呆，班長難道還跟斗雞交往過？
李木紫說：“還有那可以高飛來去的家伙，滿口說些叫人聽不懂的話。要是少不更事，還真的會被那野性美給迷住。但其實呢？玩夠了以后就撲棱撲棱飛走了，還叫人家走遍世界去找他。哼，他最好別希望被人家找到他，說不定人家會留一顆子彈，專門為了爆他的頭?！?p> 凈草與陳夏華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讀到了無聲的炸裂。怪不得班長對野雞那樣憎恨……
樓玄菲遲疑了：“野性少年不好嗎？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錢嗎？”
李木紫凝重地說：“你只想著值錢不值錢，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值不值得你的心？”
樓玄菲：“……”
李木紫煩躁地說：“別怪我怨你，你為什么要引得我想起他們？還有那忠厚老實的短命死鬼，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hù)我嗎？”
樓玄菲臉色微微發(fā)白：“咦，那究竟是有多短命？……”
李木紫說：“情濃之時，還說想吃我的肉，覺得我的大腿肉燉熟了以后是天下最香的，一定比隔壁家小花的腿要香?！?p> 樓玄菲瞳孔劇震：“……等一下，你說的不是錢飛吧？”
李木紫隨意地說：“不是，怎么了？”
樓玄菲松了口氣，連忙搖頭：“不不，我沒有什么想說的?！?p> 凈草與陳夏華雖然都比李木紫年長，但此刻她們相互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下過一千多個蛋的老母雞成精，恐怖如斯！
這不僅是李木紫那冰清玉潔的少女形象崩塌的問題，而且，妖怪的倫理觀念本身就是獵奇深淵，普通人類不做好充分準(zhǔn)備的話，是不可以與之對視的呀！
……
確定了債務(wù)部無法被自己輕易拿捏之后，樓玄菲的面孔依然嬌俏甜美，但不再有笑容。
她拿出一大錠銀子擺在柜上，自己出了門，乘風(fēng)飛起，徑直回到了客棧。
女郎們也跟著她飛了回去，只留下陳夏華。
陳夏華與圍觀群眾大眼瞪小眼。
陳夏華：“去去，看什么看！我不會飛，有錯嗎？”然后踩著高跟鞋，蹬蹬地走回客棧去。
在客棧里，樓玄菲不再扯那些有的沒的，一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真實來意：“錢飛，你可知‘刀荒’這兩個字？”
錢飛對答如流：“知道。”
樓玄菲說：“你可知，排隊子母券的指數(shù)，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上漲了？”
錢飛笑說：“你以為我是誰？這種事我當(dāng)然知道。即便把我殺了，把我的眼睛挖出來，我的眼珠子也要盯著鶴伴園的。倒是你知道得這么清楚，不簡單?！?p> 女郎們望向樓玄菲的眼神也變了，原來前輩高人真的是高人？你不是滿腦子都是花癡的嗎？
樓玄菲冷笑：“有什么不簡單的，我對那檔子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因為我宗門的全副身家都套牢在那里面。我那死老頭子，覺得自己配不上老婆，死命地想要靠著代練把自己弄成真人，錢不夠就去炒券，真蠢。即便他成了真人，人家也看不上他?！?p> 女郎們聽得心下惻然，剛才也算是聊了好幾種男人，沒聊到你老公那種倒霉男。
樓玄菲又說：“還有幾個兒媳婦，辦事一個個都是草包，賠起錢來倒豪氣得很。眼下我欠的錢雖然不如你多，可也有兩千多萬刀了。”
錢飛微笑說：“確實不多。據(jù)我所知，你家借錢還算是有節(jié)制的，其它好些炒家欠得更多?！?p> 樓玄菲說：“大家手里都沒有刀幣，都欠了很多，相互連環(huán)地欠?，F(xiàn)在想借也很困難了，一年七倍的利息都借不到。所以刀幣成荒，刀幣都到哪里去了？”
錢飛說：“刀幣都在你們的券兒里，只要肯割肉，就能拿到手。”
無論“套牢”還是“割肉”，都是在這個世界自發(fā)地生長起來的新字眼，充滿了人民語言的活力，與錢飛在穿越前所見識過的一樣。
畢竟，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有無數(shù)的人為錢而狂。
樓玄菲苦笑說：“誰會愿意割肉呢？”
錢飛笑說：“有刀幣，但無法流動。這就是流動性危機(jī)?！?p> 樓玄菲若有所思，女郎們也都若有所思。凈草雖然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到大家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自己也不禁納悶起來。
樓玄菲緩緩地說：“不愧是小飛，我果然該來找你的。那么，你可知此危機(jī)的解法？”
錢飛說：“金融資本主義的總危機(jī)就是它的末日，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p> 樓玄菲一怔：“什么？”
錢飛哈哈大笑：“我為什么要解它？我巴不得它炸成一朵大煙花，灰飛煙滅?！?p> 樓玄菲臉上的可愛青春蘋果肌顫抖了兩下：“我家還有幾千萬刀套牢在里面，還等著漲起來之后拋售、提現(xiàn)、還錢、填窟窿?！?p> 錢飛輕嘆一聲，就像看著一個打翻了豆?jié){的倒霉孩子：“你以為那還是你的錢，但其實它已經(jīng)不在了，留在賬面上的是個幻影而已。”
刀幣本身作為流動工具、支付手段，已經(jīng)力不從心了。
在刀幣的貨幣環(huán)境之中，三十六宗門之一的“天下商行”所印制出來的刀幣現(xiàn)金，可以估算為一共有三十億刀左右，這是這個世界的貨幣M0。
同時也是M1。因為M1相當(dāng)于M0加上“活期存款”之類，在這個世界的修仙領(lǐng)域并不存在低息活期存款。
傳統(tǒng)上大約有三百億刀左右的M2，也就是貸款業(yè)務(wù)所衍生出的貨幣，那部分業(yè)務(wù)一直是刻骨寺在做。
那么證券衍生所制造的M3呢？現(xiàn)在子母券的總市值已經(jīng)有了一萬多億刀，錢飛當(dāng)初所欠的那五個億在其中像是大海里的小蝦米。
而司馬吞蛟在一定程度上從錢飛這里學(xué)來了金融的精髓：所有買家賣家都需要支付百分之一的交易服務(wù)費，而這服務(wù)費只收刀幣，且必須是現(xiàn)金。
現(xiàn)在全世界三十億刀的刀幣現(xiàn)金，就在那交易所里以“服務(wù)費”的形式流轉(zhuǎn)，即便這樣簡直都要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