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孟泰過去沒有來過桃齋公司。
這次親臨,他看到桃齋公司是個不輸給雪巖城的好地方,而且很有個性。人們穿的不是綾羅綢緞,都是短衣,卻也都是干凈結(jié)實的布料。好像沒有廝仆、徒弟的存在。
好些看不懂的地方,羅孟泰都自己想要以后一探究竟。
對于兒子,他其實是非常疼愛的,所以兒子如果要任性的話,他也舍不得往死里打。
他只是怕兒子被人哄騙、誤入歧途。
現(xiàn)在他看到,兒子在這里被人認(rèn)可,即便沒有老父親的關(guān)照與家里家外的奉承逢迎,兒子也掙得了一點屬于他自己的名聲地位,社會環(huán)境顯得干凈而坦率。這讓羅孟泰對桃齋公司的信任多了好幾分。
原本羅家與錢飛的不合,是因為布匹手工業(yè)方面的競爭。
這次羅孟泰卻看到了木工、鋼鐵、生產(chǎn)醬料罐頭的食品工業(yè),還有“鐵路公司”的存在,這些讓他深深地意識到了,世上的“工業(yè)”不僅限于織造坊。
工業(yè)是一個無限可為的領(lǐng)域,值得羅家去抓住。
想想看,在雪巖城那種連修仙都要靠吃麻辣的地方,如果壟斷了“辣醬”和“火鍋料”的生產(chǎn),那該是怎樣的前途?
他止不住地想,得要派遣得力人手前來,在各種工業(yè)的方面進修學(xué)習(xí)??上业募依锏牡昧θ瞬挪粔颉祝业膬鹤硬痪褪窃谶@里么?
所以,在見到兒子與朱戀推手之前,他已經(jīng)基本上消了氣,而且愿意與錢飛和解,只想問問兒子對全面工業(yè)究竟知道多少,甚至有一種“不愧是我兒子,像我當(dāng)年一樣敢想敢做,眼光也不壞”的自豪感。
不過,等見到兒子與朱戀在那里“私通”,在那里你儂我儂地推手,他身為家長就體會到了一種“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世界在我身邊失控”的暈眩感覺。
當(dāng)時就,破防了。
等到朱開來前來,情況變得更壞。
羅孟泰赫然發(fā)現(xiàn),朱戀常駐桃齋公司,他不知道,朱開來常來桃齋公司,他也不知道,親兒子偷偷地常駐桃齋公司,他還是不知道。
雖然羅孟泰不是《鋼鐵雄心》系列的玩家,沒聽說過“組織度”這個字眼兒,但是他也在直覺上意識到了,自己羅家的組織度已經(jīng)顯著地被朱家拋在了后面,所以自己會一直被蒙在鼓里。
既然已落入下風(fēng),他知道自己在這個場面繼續(xù)硬撐也不會有好看的結(jié)果,而且也沒有意義。
在與錢飛和解的同時,他想,老子可還沒有跟朱家和解。
結(jié)成兒女親家之后,只意味著羅家與朱家之間的明爭暗斗來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會更加復(fù)雜微妙,也會更加冷酷無情……
當(dāng)然,這都是羅孟泰自己的想法,他兒子如果知道的話估計要吐血。
羅孟泰已經(jīng)盤算好了,回去雪巖城就要放眼長遠、整頓家風(fēng),撤換一批管事的,打死幾個特別頑劣的廝仆,收幾個新徒弟,全面加強與錢飛的來往,今后繼續(xù)與朱家斗一輩子。
……
雪巖城羅家的想法,錢飛不再去細究。他現(xiàn)在更重視的是,關(guān)于鶴伴園找到了某些秘寶,并且派人去尋寶“救市”的消息。
在正月初十上午,他召集債務(wù)部全員開會,地點在債務(wù)部的小院內(nèi)。
如今這個小院也是有模有樣,門口貼著“錢氏債務(wù)部”的招牌,顯得像個公家單位。當(dāng)然,這個奇怪的組織如果細究起來,好像還真的是個跨越各個宗門的公家單位。
正門進去是議事堂,樓上是錢飛的房間,而女郎們各自的房間在兩側(cè)廂房。每位女郎都有自己的房間,另外還輪班坐在錢飛的房間窗口守夜。
守夜,這個“用來監(jiān)視錢飛”的形式,一直沒有真的丟下。而且在這件事上她們是不肯聽錢飛意見的。
債務(wù)部全員到齊,此外樓玄菲也來了。
議事堂里陳設(shè)其實更像是一個會議室,一個橢圓形的桌子,眾人團團圍坐。
錢飛坐在右頭,樓玄菲坐在左頭。
桌上攤開著一張淡黃色的大地圖。
錢飛對韓可兒點頭示意。
韓可兒一本正經(jīng),用長棍在大地圖上指著,用稚嫩的童音說:“已有可靠的消息,在黃金洲的這個地方。有一個上古遺跡,當(dāng)中有秘寶,暫名為‘混元鼎’。”
樓玄菲說:“秘寶不止這一個吧?”
韓可兒答道:“更具體的不明?!?p> 李木紫說:“遺跡是何人留下?年代如何?”
韓可兒搖頭:“與遮天宗、灰白府的記載都沒有對應(yīng)物,可能更加古老?!?p> 樓玄菲倒吸一口冷氣:“就連灰白府那些家伙都能拉得下臉面承認(rèn)自己不知道……”
李木紫說:“目前敵人進展到哪一步了?”
錢飛答道:“已經(jīng)占據(jù)了那個地方,打算去摸底。眼下,敵人也還不知道秘寶的真正價值。假使確認(rèn)了價值極大,卜可平、區(qū)破這些人仙都有可能親自前往,那樣我們就會失去插手的機會。眼下他們還是派中下層的人手去探索,這對于我們來說是關(guān)鍵的機會?!?p> 樓玄菲微微頷首:“很好。應(yīng)該趕緊動身,越快越好?!?p> 錢飛說:“盡量今天下午出發(fā),誰有困難?”
桌旁所有的人都搖了搖頭。年節(jié)該辦的事大多辦完了,年后大家確實也是閑著。
馮瑾說:“怎么過去?”
陳夏華搶著說:“乘我的飛機,一天之內(nèi)就可以飛到。”
樓玄菲嗤笑:“你那飛機我也見過了,飛得有我快嗎?你們運氣很好,有我這個真人帶你們飛?!?p> 凈草翻個白眼,心想:“帶飛是很好,可是這人真討厭?!?p> 錢飛卻說:“不能飛過去?!?p> 其他人睜大了眼睛。
韓可兒點了點頭:“可以設(shè)想敵人已經(jīng)把那遺跡上下四方團團圍住,從天上過去會被他們察覺,如果硬闖,我們也會吃虧。”
樓玄菲也沒有硬闖的自信,只緩緩地試探說:“我想起來了最初找你們的緣由。我聽傳言說,錢真人有一種躲債秘術(shù),可以遮斷真氣自然流溢,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逃脫……”
錢飛面不改色,說:“傳言是正確的。”
樓玄菲眼睛亮起,很感興趣地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