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打開了窗子,探出半個身子,朝向外墻,和馮瑾大眼瞪小眼。
馮瑾滿臉通紅,低著頭,翻窗進來了,雙腳并攏站著,左手玩著右手手指。
冷風也跟著她吹了進來,還好錢飛和陳夏華都穿著長袖長褲睡衣。陳夏華習慣性地收緊了領(lǐng)口,又把雙手籠進相對的袖子里,就像在歸極洲的老家那樣。
錢飛又探頭出去說:“還有誰?都進來吧?!?p> 于是凈草、李木紫、常別離也都翻窗魚貫而入,脫掉鞋子,在臥室里像是罰站似的站成了一排,頓時臥室顯得擁擠了。
“對不起。”“對不起?!彼齻冃÷曤s亂地說。
馮瑾知道不認錯不行,但還想認個明白,問:“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們在外面?”
她確定剛才自己的聲音足夠低,這是因為幾位真人境界的耳力都很好,即便只是螞蚱停在草葉上的聲音也聽得見,剛才她們品評八卦時差不多就是這個音量。
錢飛說:“我不知道。我只是隨便喊一聲,如果你們不在,我也不吃虧,可以明天再聯(lián)系你們?!?p> 女郎們:“……”
凈草臉皮比較厚,還說:“你們二位穿得這么多???”
錢飛說:“現(xiàn)在才二月,你都不管是什么季節(jié)嗎?”
他倒是滿面春風地招呼她們:“這里局促,大家去樓下客廳坐吧。”就像大白天招呼從正門進來的客人一樣。
客廳里也二十四小時開著地暖,如今債都還清了,開得起。
女郎們賠著小心坐在客廳沙發(fā)上,除了凈草之外,都只敢坐半邊身子。
錢飛拿出水晶吊墜,說:“關(guān)于這塊仙品靈石的特性,剛才你們都聽到了吧?”
女郎們只能點頭,但又不好意思太過明顯地點頭。
錢飛繼續(xù)說:“實際上剛才房間里都是我的真氣流溢,現(xiàn)在我想請小瑾來把我的真氣流溢也遮斷,然后小瑾你來釋放出一點真氣,看看效果?!?p> 水晶吊墜的兩側(cè)已經(jīng)換上了全新的測溫紙。
馮瑾說:“我試試看?!焙苁炀毜靥统鼋鸾z手帕蓋在錢飛頭頂,這樣整個客廳乃至小宅子里都沒有任何體外真氣流溢存在了。
然后她咬著嘴唇,接過水晶吊墜,用三個手指捏著舉起來。
馮瑾的心中,拋開百分之九十的干了不要臉的事被抓到現(xiàn)行的羞恥感不談,還剩下的百分之十心情里,確實包含著一點好奇與期待,隱約能感知到剛才的洞房里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這還是她平生第一次聽說,一個凡人自稱能感應(yīng)到真氣流溢的不同,而身邊的資深修仙之人卻感受不到。
可能是誤報,也可能是吹牛。
但這畢竟是聞所未聞的仙品靈石,或許它確實與眾不同?
馮瑾外放了一點真氣,最多到她的手指尖,其他幾個修仙之人完全沒有感受到她的外放。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的,馮瑾又把水晶吊墜放了下來。
眾人的腦袋擠在一起,翻來覆去地端詳正反兩面的測溫紙。
測溫紙的用法是,它的底部在低溫的時候就會變黑,例如零上十度,而在頂部,需要較高溫度才會變黑,例如零上四十度,在此之間是過渡的,標有溫度刻度。所以,黑色部分的長度對應(yīng)的刻度,就是它所感應(yīng)到的溫度。
在水晶吊墜兩側(cè),測溫紙的顯示長度看起來還是一樣的。
大家失望地看向陳夏華。
陳夏華沉著臉拿出了游標卡尺:“真的是有差別的。”
游標卡尺測量下來,正面比反面多了零點一毫米。
錢飛也撓頭了:“這恐怕是在誤差的范圍內(nèi)。”
以這個世界現(xiàn)在的工藝水平能生產(chǎn)的測溫紙,誤差比這個大。
陳夏華求助地看著他,就像孩子苦苦堅持“真的,我剛才真的看到一頭豬從天上飛過去”那樣。
錢飛轉(zhuǎn)向馮瑾:“你要不要試試看這樣做,就是讓放出的真氣流溢,邊界正好在這枚靈石上,讓它這面有真氣,那面沒有真氣。”
馮瑾有些委屈:“我剛才正是這樣做的。但是真氣畢竟是一種自然圓融的東西,不可能真的像是刀切那樣,那樣真氣流溢就斷了。而且這枚靈石又很薄?!?p> 在對真氣流溢的掌控方面,她是這個時代的宗師權(quán)威水平。
錢飛耐心地說:“你再努力一下,再試一次?!?p> 馮瑾又試了一次,這次情況如故,甚至兩邊的測溫紙連零點一毫米的差別也量不出來了。
錢飛耐心不變,和氣地說:“你再試一次。”
馮瑾又試了第三次,這次仍然是沒有零點一毫米的差別。
錢飛又說:“再來一次。”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第十四次之后,仍然沒有顯著的結(jié)果。馮瑾搖頭:“我已經(jīng)盡力了?!?p> 錢飛親切地說:“你確定?”
馮瑾跺腳了,叫道:“喂,老板,你現(xiàn)在這個傾向很危險你知道嗎?你以后會成為暴君的你知道嗎?就是為了一個寵愛的女人任性,你要強人所難,無視生民疾苦,搞得天下大亂。如果你不收斂一點,那就是你今后的下場……”
眼見陳夏華快要哭出來了,李木紫連忙一步上前,從后面把馮瑾抱住,捂住嘴。
馮瑾的雙手還在憤怒地上下?lián)]舞。
李木紫努力做出微笑說:“她說這話不是故意的,你們千萬別往心里去。接下來換我來吧?!?p> 錢飛和陳夏華同時好奇地問:“你打算怎么做?”
李木紫說:“我來進行一次剛猛一點的真氣外放,因為總的量大,所以局部的差別也會很明顯。這就好比一座很高的山崖,相距一步就能高差好幾尺。”
錢飛沉吟不語,對這個理論有些猶疑。
陳夏華倒是已經(jīng)麻利地換貼了新的測溫紙,熱情地對李木紫說:“請?!?p> 這一次,水晶吊墜用兩塊銅鎮(zhèn)紙夾住,樹立在玻璃茶幾的平面上。大家都離開了一米多的距離。
李木紫伸手,隔空對著水晶吊墜,輕輕一搓指尖,仿佛打了一個無聲的響指。
在這一瞬間,錢飛與眾位修仙女郎們都感到身體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體內(nèi)的經(jīng)脈運轉(zhuǎn)受到了一個真人威壓的影響,仿佛一種無聲無光的透明之風拂過自己的身體。唯有陳夏華感受不到一點區(qū)別。
然后大家再次湊過去看那水晶吊墜。它變得不透明了,兩邊的測溫紙都變得焦黑。
錢飛說:“這溫度太高了嗎?……”伸手去拿。
但卻拿不起來。
他再也沒能把那一塊靈石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