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檢測儀在四五個較大火車站投入運行之后,從理性上來講,錢飛覺得自己可以從這里抽身了。關(guān)于新大陸為什么產(chǎn)生、關(guān)于人仙為什么隕落,這些問題還等著他去調(diào)查,他應該盡快再去新大陸,實際上常別離已經(jīng)自己跑過去了。
這些都是理性上該有的判斷,然而在感性上,錢飛還是拖延了五六天。
不為別的,只為每天跑去各個火車站,看看揀選出的仙品靈石。
這些寶貝每天都在增多,一枚接著一枚,裝在玻璃小盒子內(nèi),碼得整整齊齊,僅僅眼睜睜看著它們增多,就讓錢飛和陳夏華感到無窮的樂趣。
不料,就在這幾天里,錢飛遇到了監(jiān)守自盜的現(xiàn)象。
雪巖城火車站的檢測儀突然無法工作,拆開檢查之后,發(fā)現(xiàn)里面的核心器件,也就是一枚仙品靈石不見了。
錢飛立刻排查接觸過它的人。
需要排查的人并不多,工業(yè)化量產(chǎn)仙品靈石這件事目前還盡可能地處于保密狀態(tài),一般人只知道這東西是用來檢測“靈石”的,并不特指是什么靈石。
不過,仙品靈石的體積小而價值極高,實際上應該按照金礦的規(guī)格進行嚴密管制,這方面制度還不夠完善。
簡單排查之后,很快就確定,有一個名叫施有曾的技術(shù)人員失蹤了,他是最初參與仙品靈石研究的人員之一。
錢飛打算姑且追贓試試看,東西既然是在雪巖城火車站丟的,他就去了雪巖城的“貴物軒”總店。
新建的貴物軒總店坐落在雪巖城新建的中行道大街上,十分醒目。
經(jīng)濟危機與戰(zhàn)爭造成了世界財富的大規(guī)模易手,所以在戰(zhàn)后,靈石法寶之類的交易市場是分外繁榮的。
錢飛一進去,赫然見到了熟人,抬手就打招呼:
“杜掌柜,別來無恙?“
那杜掌柜見到錢飛,立刻就想轉(zhuǎn)身逃跑,但是此處就是雪巖城總店,他能逃到哪里去?于是只好硬著頭皮做出商業(yè)笑容:
“錢真人駕到,有失遠迎?!?p> 錢飛說:“未來市的分店,不是你在管了么?”
杜掌柜擦擦冷汗,無奈地說:“未來市的分店被錢真人你當街訓誡過,開不下去了?!?p> 當時在分店,他想要從窮苦女子手中低價強買仙品靈石,廝打起來,場面難看,最終讓錢飛制止。而珍玩店這種生意,最怕臭了名聲,所以總店果斷不再把那家分店留著丟臉。
這位杜掌柜在回來后,也被降職,本來是在未來市大熱地段分店里執(zhí)掌一方大權(quán),現(xiàn)在卻只能在總店大堂里招呼客人。
他很想轉(zhuǎn)移話題:“不知今日錢真人有何雅興,想要看些什么?”
錢飛倒也不想在不重要的話題上耽擱,直接說:“敢問貴店近幾天收過仙品靈石嗎?收過哪些?”
“就是這枚。”杜掌柜從袖子里掏出一枚透明的石頭,擺在掌心。
“從何人手中收得?”
杜掌柜幾乎就像背書一樣,快速地說:“其人年紀三十許,短發(fā),五短身材,濃眉大眼,翹鼻尖,薄嘴唇,脖子左側(cè)有一顆黑痣,鎮(zhèn)中洲沿海地區(qū)口音。”
面相特征分毫不差,就是桃齋公司那個失蹤了的人。
錢飛都感動了:“難為你記得如此清楚,石頭也帶在手邊?!?p> 杜掌柜苦笑一聲:“如今遇到仙品靈石的事情,來人又自稱是桃齋公司員工,小店怎可不抱著一萬個小心?”
錢飛端詳掌柜手心的透明仙品靈石,能看出確實是丟失的那枚,是從測量儀里拆出來的。
杜掌柜壓低聲音說:“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敢問此物是贓物嗎?”
關(guān)于盜竊寶貝前來銷贓,以及失主過來追贓的事務(wù)應對,可以說是珍玩店管理人員的必修課,很多情形只要眼皮一掃就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錢飛也沒有遮掩的打算,坦然說:“是的?!?p> 杜掌柜雙手托起奉上:“那么小店自當物歸原主?!?p> 錢飛說:“你收它花了多少錢?”
杜掌柜低著頭,語氣卻也坦然:“錢真人無須在意。小店有眼不識贓物,賠掉這些錢是應得的懲罰?!?p> 錢飛推開他的雙手:“我不是想要追回它?!边@玩意已經(jīng)進入量產(chǎn)環(huán)節(jié)了,測量儀里不會缺了它就不能運轉(zhuǎn)?!拔业故菍σ皇潞闷妫耗侨硕凳圻@塊仙品靈石,是第一次來嗎?”
杜掌柜也是早有準備,立刻搖頭說:“并非。前幾天已經(jīng)來過兩次,第三次才拿了第三塊來?!?p> 錢飛說:“前兩次是怎么回事?”
杜掌柜在回憶中露出困惑神情:“說來也怪,前兩次他拿來的只是普通的煤塊,一定要號稱是仙品靈石。小人當然不會收。難道是灶王爺或者瑞雪真君隕落了不成?”
灶王爺與瑞雪真君是歷史上曾經(jīng)以碳入道而升仙的人仙,而且都與黑石山宗門無關(guān)。他們的年代都遠遠早于黑石山宗門開宗立派的時間,黑石山宗門也從不崇拜他們。
錢飛搖頭:“你說的對,那兩位人仙的信仰狀態(tài)都還好好的。賣煤塊的那人還說了什么?”
杜掌柜說:“那人一副猴急的樣子,拿出幾個電器元件盒子來,一定要證明給我們看,說他的煤塊可以干擾無線電,所以是仙品靈石。這種想法也不像是正常人,每一臺普通的收音機都使用無線電,難道都有一塊仙品靈石在其中?必不可能。”
錢飛對于仙品靈石的發(fā)現(xiàn),即便原原本本詳細解釋,也很難令常人相信。
錢飛說:“所以你們當時沒有收?”
杜掌柜用力搖頭:“當然沒有。大宗礦產(chǎn)絕非小店的經(jīng)營范圍,更不可能答應他的漫天要價。沒想到要不了幾天,他就拿出了一枚真的仙品靈石來?!?p> 錢飛沉吟不語,思索起來。
工業(yè)化量產(chǎn)的仙品靈石,會對珍玩市場產(chǎn)生什么影響,這確實是個近在眼前的問題。
難道工業(yè)化的機制會使得量產(chǎn)仙品靈石從市場上搜刮來大量財富?
還是仙品靈石就此變得像煤塊一樣不值錢了?
這兩種預期,錢飛雖然想過,但也都覺得怪怪的。
現(xiàn)在他看到的情形,更符合珍玩市場的客觀規(guī)律:戒指上的鉆石是值錢的,而玻璃工匠刀尖上的金剛石不可能同樣值錢。
珍玩的物理化學性能可能不比同類工業(yè)品高出太多,賣出高價是因為它的特定意義、包裝足夠稀有和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