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記得給家里打電話,你們幾個出門在外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老媽不放心的拉著我的手,再三囑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上車了,到了給你們打電話,拜拜!”說完便迫不及待的往車上跑。
“終于沒人管了!”我們幾個人抱著書包挨著一起坐,眼睛不停地往大巴四周轉(zhuǎn),十分新奇。
第一次出遠門大伙心里既緊張又期待,以前常聽大人說,外面的大城市既繁華又熱鬧。
大巴穿梭在大街小巷,崎嶇不平的道路讓我們吃盡了苦頭,去大城市的熱情一下子就讓暈車給澆滅了!
許是大伙都沒坐過大巴,幾個人手里都拿著司機提前給的垃圾袋在那吐到虛脫。
就這么渾渾噩噩到了東莞,下車的時候,腳都軟了,這一刻,大伙好像喪失了走路的能力,腦袋也漲到要爆炸,感覺還在車上搖晃個不停。
什么大城市,賺多少錢?這會都變得不重要了。
“曼玲,你叔啥時候過來接我們?”莫瑜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問。
“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快到了,我們到旁邊等會”
“叭叭~,小玲,跟你朋友上車,都餓壞了吧,你嬸在家都做好飯就等咱們回去吃。”一邊說一邊麻溜的幫我們搬行李。
“你們喝點水,幾分鐘就到了。都是自己人,你們就跟小玲一樣喊我叔就行。晚點吃完飯我跟你們幾個說一下具體做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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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洗漱好了嗎?你們幾個過來,跟你們說一下你們明晚要做什么。我們是下午四點左右開張到凌晨三四點收攤,有時會拖到五六點,這要看客人,這種情況不多?!?p> 肖叔看了我們大伙一眼,接著往下說:“小玲負責(zé)接待客人,高一點叫莫瑜、陳萍是吧,你倆負責(zé)擺放碗筷跟客人上菜,客人走了要及時清理桌子,那個矮小點的負責(zé)給客人打花生米,倒茶,一天60塊!”
60?這么多?這都趕上我三個星期的伙食費了。我不禁在心里嘀咕。
這大城市就是大城市!
“走開,別碰我!”陳萍嚇得彈起來,手中的菜也隨著掉了下來。
“媽的,燙死老子,臭婊子,老子打死你?!甭曇宦洌惼急惆ち怂话驼?。
陳萍愣愣的捂著被打腫的臉,腦子里嗡嗡作響。眼淚像開閘的水龍頭一樣嘩嘩往下流。
肖叔連忙將陳萍拉到到身后,拿根煙遞給刺青男,賠笑到:“怎么了,強哥?打孩子干嘛呢?”
“還怎么了?老子告訴你,今天這事沒完,老子好好在吃飯,這人上來就把菜倒我手上,瞧瞧我這胳膊都被燙成啥樣了?!闭f完便抄起酒瓶子往地上一摔,擼起袖子,伸向肖叔。
“他。。。他捏我屁股,還不止一次。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陳萍淚眼朦朧地拉著肖叔解釋道。
“就你這小身板,老子還會占你便宜?你問在場的所有人誰看見我王小強摸你屁股了,像你這種貨色,老子摸一下都嫌臟,呸!”
肖叔看著手臂有些微紅的王小強,彎腰賠笑著:“強哥,跟一個小孩子置什么氣啊,強哥什么人,我們大伙還能不清楚嗎?她前兩天剛從農(nóng)村出來的,不懂事。今天這頓算我請,您消消氣。”
“也就是你,我才答應(yīng)?!闭f完還不屑的看著我們。
看著四周埋頭吃飯,極力縮小存在感的人,我們幾個人內(nèi)心是何等的荒涼。
看著臉頰、眼睛紅腫不堪、面色如灰的陳萍,齊悅心中也是萬般無奈。
陳萍一生的陰影便在此時此刻種下了。
“我們陪你回家?!蔽蚁氪藭r我們能做的也就這樣了。
這幾天對我們來說確實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體驗。
每天不僅要笑著面對不同的人群,有喝醉耍酒瘋的,有耍流氓的,各種各樣都有。
事后肖叔告訴我們,他也是沒有辦法,王小強是這條街的老板,誰都不敢得罪這尊大神,畢竟他們也要生活。
肖叔、王小強給陳萍帶來的傷痕,是不會隨著時間而淡化的。
十六歲以前的單純、天真爛漫、在這個夜晚都蕩然無存,有的也只剩下金錢帶來的沖撞力。
有錢真TM好!只要你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社會狠狠地給我們上了一堂課——現(xiàn)實。
那時候很天真,大伙還在心里暗暗發(fā)誓:等將來賺大錢就把王小強的那條商鋪街買了,讓他去街上乞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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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決定不讀了,我剛給姐姐打電話,過幾天去深圳找她?!蔽夷剜氄Z看著老媽說道。
“真的嗎?太好了?!崩蠇岓@喜的回過頭,看著低頭不語的我補充道:“讀完初三考不上就只能打工賺錢,我們也是沒有辦法?!?p> “晚點我找別人借幾百塊錢,你去深圳的時候帶上?!?p> “嗯!”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在等他們松口,他們在等我放棄。
這是何等的悲涼!
經(jīng)歷過短暫的暑假工生活,我們幾個人似乎在一夜之間都長大了。
對東莞發(fā)生的一切,我們幾個好像達成共識,都選擇遺忘。
莫瑜去縣高中報道,曼玲也踏上廣州求學(xué)之旅,陳萍和我則選擇輟學(xué),外出打工。
大家就這樣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