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哥你到了?。√昧?!你就在胡同路牌那等著,馬上有人過去找你,等下見?。 彪娫捓锏膭⒕钟悬c(diǎn)興奮。
駱云峰站在路口四下里張望,附近都是些大門緊閉的灰瓦小院子,視線越過那些屋頂上的深灰色瓦片,后面就是不遠(yuǎn)處高高聳立的絳紅色紫禁城圍墻。
“你好,請問你是駱云峰嗎?”正抬頭看著宮墻上方掠過一群鴿子的駱云峰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
他回頭一看,是一個留著整齊平頭穿灰色短袖襯衫的年輕男子。
“哦,我就是駱云峰。”
“不好意思,您方便把身份證給我看一下嗎?”
什么情況?到朋友家串個門還要看看身份證?駱云峰狐疑的掏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年輕男人接過了身份證,從褲兜掏出一個黑色小方塊掃了一下。聽到“滴”的一聲后,那男人客氣的對駱云峰說道:“請駱先生跟我來吧?!?p> 駱云峰跟著他往旁邊走了不遠(yuǎn),停在了一個院子的朱紅色大門前。沒見平頭男人敲門,旁邊的一道小門就無聲無息的開了。
這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皇城四合院,一面是正方兩側(cè)是廂房,正方廂房的門前都有三級青石臺階。屋檐下畫著漂亮的彩繪花鳥圖案,灰色的墻面上嵌著暗紅色的寬大門窗。院子里鋪的也是青灰色的石板,中央有一個不算大的太湖石假山。院子靠東側(cè)種了一顆銀杏樹,看起來應(yīng)該有些年頭了,樹下還擺著一張石桌和四個鼓凳。
“駱哥!”一個聲音顯得很興奮。
剛一進(jìn)院子,駱云峰就見劉峻林早就等在門房邊上了。
“駱哥,咱先上我屋坐會兒,喝口水歇歇?!眲⒕掷樤品逋鶘|側(cè)廂房走去。
駱云峰跟著劉峻林進(jìn)了他的房間,見屋子里沒有什么裝修,白墻上只掛著一幅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qiáng)不息”。室內(nèi)陳設(shè)也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書柜,一張書桌和一張長條沙發(fā),屋子里收拾的相當(dāng)整潔,不像是個二十多的小伙子住的。
劉峻林給駱云峰倒了一杯水,說道:“駱哥還是你夠意思,一個電話就來救我了?!闭Z氣中已經(jīng)沒有了昨天電話里的緊張。
“說說吧,怎么個情況?怎么來你家還得刷身份證???”駱云峰問。
“哦,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們家情況有點(diǎn)特殊。訪客要登記查驗(yàn)一下,這是警衛(wèi)局的規(guī)定。不過我們家很少有生人上門的,好像這些天就你這一個。”
駱云峰安靜的聽著他說著,沒有吭聲。說實(shí)話,從打下了出租車到進(jìn)了這個院子,他一直感覺到有種看不見的威壓。
“駱哥,我沒騙你,我爺和我爸都是當(dāng)官的。我爺官兒還不小哩,家里不讓在外面跟人說。爺爺去開會沒在家,我爸在家,他正見客人呢?!眲⒕肿诹松嘲l(fā)旁邊的床上。
駱云峰問了一句:“真沒看出來啊,你居然還是官二代哦不,官三代啊。”
劉峻林不好意思的用手揉了揉額頭,說道:“我們家里管的嚴(yán)的很呢!哪敢輕易在外面瞎說啊。我從小跟別的孩子起點(diǎn)啥爭執(zhí),我爸都是先揍完一頓才問我原因?!?p> “呵呵,棍棒底下出孝子嘛?!瘪樤品暹m度的開了個玩笑。
“小的時候根本接受不了啊!看人家別的孩子想要啥家長給買啥,都是哄的跟個寶似的,我就這個氣??!都想偷偷離家出走了呢。”劉峻林停了一下,接著說道:“可是自從我十六歲那年過年的時候,我爸跟我正式談了一次以后,我也就理解了?!?p> 駱云峰好奇的問:“只談一次你就理解了?”
劉峻林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那次我爸喝了點(diǎn)酒,他平時不怎么喝酒的。跟我說我十六了,也長大了,他以后再也不打我了。駱哥你不知道,當(dāng)時給我樂壞了。
“不打你了,你就理解了啊?”
“那倒不是,只是后來我爸說,咱們家都是干政法,紀(jì)檢的,你爺爺更是能稱作孤臣。我們工作上得罪的人太多,也見了太多的各種大大小小的領(lǐng)導(dǎo)對家里的子女管束不嚴(yán)所造成的嚴(yán)重后果,所以從小對你的管束的確是過嚴(yán)了一些,希望你長大了能夠理解?!?p> 駱云峰聽著劉峻林的這番話,沉默不語。心中對尚未謀面的劉峻林父親產(chǎn)生了不小的好感。
“那這次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跑到澳門去的?”駱云峰問。
劉峻林說道:“家里不想讓我在京城這個大染缸里混,就讓我去羊城上的大學(xué)然后留校讀研。說實(shí)話,我也不愛在這兒待著,身邊的人也都挺排擠我的。在嶺南真挺好的,也沒有人知道我家里是干啥的,跟同學(xué)和室友都相處的不錯?!?p> 說到這里,他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這個暑假我是跟幾個同學(xué)約好一起去云省旅游,玩了半個月以后在春城分開的。那天在滇池邊上遇到個女孩叫蘇靜,我們聊的挺愉快的,她說想去港島和澳門去玩玩,問我能不能陪她。我當(dāng)時腦子一抽就答應(yīng)了,再后來就遇到駱哥你了?!?p> “呵呵,還腦子一抽,我看你是精蟲上腦了吧?!瘪樤品遛揶砹怂痪?,然后接著問:“照片的事兒呢?”
“哦,照片是兩天前收到的。我爸說爺爺正在主持一個大案子,好像里面牽扯的人級別還挺高的,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能因?yàn)槲胰浅鍪虑槎?jié)外生枝。這不直接就直接給我禁足了嘛,還說不解釋清楚就不用想著回羊城上學(xué)了?!?p> 劉峻林說到這兒,看著駱云峰說:“駱哥,我爸要是問你,你可別提金水跟我要錢的事兒啊!我跟他說我就是吃飯的時候遇到你的,跟著你去看了看熱鬧?!?p> 駱云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了一聲。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駱云峰見墻上掛的字不錯,就稱贊了兩句。
“這是我爺爺寫的,他寫的字輕易不送人,寫的好的都在他書房存著,寫的一般的回頭就進(jìn)碎紙機(jī)了。”
劉峻林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小聲跟駱云峰說:“駱哥,你幫我過了這一關(guān),回頭我去偷偷拿一幅送你!”
駱云峰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就問劉峻林:“你知道一個叫韓家毅的人嗎,他也是京城人?!?p> 劉峻林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知道,駱哥你問這個干什么?”
“這個韓家毅你見過的,當(dāng)時也在賭廳里,帶著一幅金絲眼鏡。我懷疑照片就是他拍的?!瘪樤品褰又f:“你把照片給我看看,我還記得他當(dāng)時坐的位置?!?p> “好,駱哥,你稍等下,我去拿給你?!?p> 片刻之后,劉峻林拿著兩張照片回來了,進(jìn)屋把照片遞給了駱云峰。
駱云峰看到照片上拍的是他和劉峻林的右側(cè)面孔,回想了一下當(dāng)時韓家毅和金水所坐的位置,確定的告訴劉峻林:“照片肯定是那個韓家毅拍的?!?p> “韓家毅,這名字我記住了?;仡^我問問我爸?!眲⒕贮c(diǎn)頭說到。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對面西側(cè)廂房的門打開了,走出來三個人。其中兩人在前,一人在后面相送。駱云峰猜后面送客的那位,應(yīng)該就是劉峻林的老爸了。
果然,劉峻林碰了碰他的胳膊,聲音有點(diǎn)緊張的說:“后面的就是我爸,他們聊完了,等下就該叫咱們了?!?p> 劉峻林的老爸劉正斌把客人送出了院子,返身回到院中停了一下腳步,看著東廂房清了清嗓子。
劉峻林趕緊打開房門出來跟他爸說道:“爸,我的朋友到了,在我房間呢?!?p> 劉正斌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們過來說吧?!闭f完就先回了西屋。
“走吧,駱哥。咱去我爸那屋說吧?!眲⒕忠贿呎f一邊向駱云峰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手勢。
西屋的客廳里鋪著厚厚的紅色提花地毯,擺著六張?zhí)字咨W(wǎng)眼布套的單人沙發(fā)。門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幅丈二尺寸的畫著黃河壺口瀑布的油畫,氣勢恢宏。屋子里的煙味兒很重,看來剛才的幾個人沒少抽。
“爸,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朋友駱哥,駱云峰?!?p> 坐在沙發(fā)上的劉正斌看了一眼剛剛進(jìn)屋的駱云峰,的確是照片上站在劉峻林身前的年輕人?!班?,先過來坐吧?!?p> 駱云峰先問了一聲:“劉叔叔好!”然后就不卑不亢的在側(cè)面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有個平頭年輕小伙兒進(jìn)來給駱云峰手邊的小幾上送了杯茶水。駱云峰看到白色的帶蓋老式茶杯上除了有排黑色的文字,還印著一枚鮮紅的大國徽,不禁也有了些許的緊張。
“小駱是吧?”劉正斌先開了口。
“是,我叫駱云峰,是魯省人?!?p>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跟劉峻林是怎么認(rèn)識的?你剛搞了個文化發(fā)展公司,具體都是做什么業(yè)務(wù)???”
聽了劉正斌不緊不慢的問了這幾個問題,駱云峰也一下有點(diǎn)腦門濕潤了?!笆裁辞闆r???老子昨天才核名注冊了金恒文化,這么一會兒就給翻出來了?”
看了一眼低頭老老實(shí)實(shí)坐在旁邊沙發(fā)上的劉峻林,“唉,這小子還真是能給我找麻煩??!”
不過麻煩歸麻煩,問題總是還要回答的。
“哦,劉叔叔,我跟你家劉峻林是這么認(rèn)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