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秦道川望著身邊閉目假寐的若舒,問道:“舒兒,你怎么不問我為何要在右院重開一扇門?”
若舒閉著眼回道:“你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你倒是雷厲風(fēng)行得很,秦東他們手腳也快,只是生生壞了右院的風(fēng)水,害得我又要重新整修,重修通道可麻煩多了?!?p> 秦道川苦笑了一聲,說道:“就知道你不會關(guān)心。我明日就會去城外親衛(wèi)營整備隊伍,三日后跟西夏使團(tuán)一同出發(fā)前往北地,我會勸祖母別去相送,也免得你勞累?!?p> 若舒依舊閉著眼,說道:“多謝將軍體恤?!?p> 秦道川將若舒擁入懷中,下巴輕輕地在她的頭發(fā)上磨著,說道:“舒兒,說句心里話,你有身孕我是歡喜的,我只是憂心這次你生產(chǎn)時我又不會在府中,雖然我已經(jīng)求了許芫桐,但我仍是——”若舒覺得他擁著自己的手臂緊了又緊,呼吸一下比一下重,便說道:“我自己感覺還好,比前次輕松許多?!?p> 秦道川說道:“你無事莫要出府,實在要去,也要白天,選個天氣好的日子。”
若舒笑道:“你又打算禁我的足?”
秦道川說道:“我知道你最不喜那樣,最開始是我不想你多生事端,故而將你困在府里,如今是怕你有事,想禁了你足,卻又怕你惱我。”
若舒說道:“我倒覺得以前是怕我一走了之,現(xiàn)在有了這許多兒女,量我也走不到哪去,所以才放松了吧?”
秦道川將臉湊向若舒,輕輕地說道:“舒兒,舒兒,這張嘴。。。”若舒知他每次遠(yuǎn)行,總要守著自己糾纏許久,卻從不亂來,便任由他去了。
誰知,半途他卻突然停了下來,說道:“舒兒,對嫻雅寬容些吧,忠湛也是。他們平日里不跟你長待在一處,祖母又素來嚴(yán)苛,你若再對他們冷淡,定會讓他們更無所釋從,反而顯得與你更加生分。你畢竟是他們的母親,他們最親近的人,多擔(dān)待些好不好。幾個孩子都一日比一日大了,若是吃穿用度差別太大,也會影響他們的兄弟姐妹情誼?!?p> 若舒想了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
秦道川接著說道:“再過一兩年,忠湛就要去蘭溪書院求學(xué),嫻雅也會有自己人的住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若舒嗯了一聲。
秦道川說道:“舒兒,你就不能對我熱情些么?”
若舒回道:“我如今這樣,你想我如何熱情?”
秦道川說道:“如我這般,與我多說些話,什么都好?!?p> 若舒回道:“那就祝將軍馬到功成,早日凱旋而歸?!?p> 秦道川說道:“極好,很中聽。舒兒,回我信時也多寫些好不好?”
若舒又打算嗯一聲了帳。秦道川卻已經(jīng)說道:“我若寫千字,你便回千字可好?”
若舒的嗯字剛出口,就被他堵了回去。
第二天若舒醒來時,秦道川已經(jīng)不見人影,早上見蘭芷一人,便問道:“夏茴呢?”
蘭芷回道:“前幾日說自己想家要回青州去,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收拾行李去了,夏菊說今日有車隊回青州,她正好一同回去。因這幾日修院子事多,我一時忘了回稟東家,請東家責(zé)罰?!?p> 這些新來的,若舒印象都不深,便說道:“她們來時就說由你管束,凡事不必報我,你今日告訴我便行了?!?p> 蘭芷暗暗松了口氣,夏茴早上見秦道川起身,又想前去殷勤,被她攔住了,等秦道川走后,就叫了她說話,只怕還在屋里哭著呢,如今是什么時候,多少事壓在頭上,別說永無可能,光是如此眼皮子淺的,就不能留在右院,以前的夏藕只是一句話,就被東家趕了回去,她都多少次了,東家是事多纏身,一時不察,若是知道了,以她現(xiàn)在的心情怕不會輕易了帳,以后,夏茴自會感謝自己的。
今日休沐的右相站在書房的窗前,想著昨晚從夫人那聽到的事,心中就有股怒火升起,自己好好的一個女兒,落到了他秦道川的手里,怎么會弄成了這樣,明明是他刻薄虧待了自己的女兒,卻毫不自知,最近在朝堂根本不給他留一點(diǎn)臉面,家宴也總是推三推四,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莫非是青州盧氏第一次有了身孕,自己派了人去了結(jié)她的時候?怪不得去的人非死即殘,對方下手極為狠辣,不像是尋常的家丁所為,只有秦道川才有這個能力,他手下的都是從戰(zhàn)場上回來的,哪個身上沒沾過人血,自那以后,他就對賀家慢慢地冷淡了。
事后他就后悔了,男人嘛,哪個不重子嗣,何況秦府,子嗣異常艱難。
世子妃文氏,是他年輕時心愛貴妾文氏的侄女,父母皆不在了,一直在文氏名下養(yǎng)著,誰知文氏一胎難產(chǎn),一尸兩命,死前拉著他的手,求他千萬善待當(dāng)時年僅九歲的小文氏,將來一定為她尋個好人家。誰知還沒等他出手,她自己就攀上了國公府過繼的世子爺。
到底是自己養(yǎng)虎為患了,最終害了自己的女兒。以夫人的性子,無需他出手就會向文氏討回來。
只是如今,青州盧氏不能再留了,夫人偷梁換柱的主意也好,過繼的主意也罷,都非上策,只有一了百了才能永除后患。
唉,這個女兒也是,當(dāng)初未成年就喜歡在人前賣弄,差點(diǎn)被皇上看中,是他用定了娃娃親為求搪塞了過去,不然哪有如今與貴妃娘娘的融洽,哪有闔府上下如今的富貴,以長女的心智,哪是貴妃娘娘的對手。
誰知一時沒攔住,她竟然自輕自賤非要跟了秦道川,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只是做父母的哪能真不管她,他右相的長女,皇上御賜的婚事,二品誥命,將來怎么能不是國公府的國公夫人,想到此,轉(zhuǎn)身叫了管事前來,吩咐了幾句。
若舒是在秦道川走后第三日上午在馬房見到的杜玖柒,一身倒是依舊干凈利落,只是雙眼通紅,見了若舒就單膝跪地請罪,說是這幾日不是京城,讓東家久候了。
若舒搖搖頭,說無妨,讓他起來回話。
角宿體貼地搬來了兩張椅子,在若舒的再三示意下,杜玖柒才坐了下來。
若舒看了蘭芷一眼,蘭芷立即退后站在了三米開外,背朝若舒。
角宿和參玖也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偏門前。
若舒示意杜玖柒坐近些,他猶豫了一會,輕輕地將椅子搬近了些。
若舒低聲說道:“我看你最近總不在京城,怕是幫他收羅了不少信息吧?”
杜玖柒回道:“是,我最近先是去了——”
卻被若舒攔住了,說道:“有右相的壞消息嗎?”
杜玖柒點(diǎn)了點(diǎn)頭。
若舒繼續(xù)問道:“與民生相關(guān)的有哪些?”
杜玖柒說道:“東郡今年又發(fā)了蟲災(zāi),但是流民不太多。倒是北郡發(fā)了洪水,如今天悶又熱,聽說有些地方已經(jīng)起了瘟疫。最出名的還是楊大廣千里告御狀了。還有——”
若舒又?jǐn)r住說道:“還有就好,只這三處可能少了。盧九爺?shù)骄┏橇藛???p> 杜玖柒回道:“到了。”
若舒說道:“你現(xiàn)在安排一下,我這就去見他?!?p> 杜玖柒站起來拱了拱手,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角宿擔(dān)憂地看著他,他卻回頭瞪了他一眼,角宿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待他走后,關(guān)上偏門,回頭望著依舊坐在椅子上的東家,心道,東家你也可憐可憐我們老大,三天三夜沒合眼,差點(diǎn)跑死了一匹馬,看這樣子,恐怕一時還不得休息。
若舒淡淡地說了句,“參玖套馬,去會館。蘭芷去將木盒拿上。”
一行人剛出了偏門,就停了下來,若舒要蘭芷出去看看,蘭芷回報道:“東家,是四個帶刀的侍衛(wèi)騎著馬攔在前面?!?p> 這時聽到有人大聲地說著:“夫人,將軍臨走前吩咐我等保護(hù)夫人出行,夫人切勿見怪?!?p> 若舒聽了要蘭芷去吩咐參玖和角宿,隨他們?nèi)ァ?p> 四個人也沒再言語,只是兩人一行,一左一右地護(hù)衛(wèi)在若舒的車馬旁。
到了會館后門,四人也不進(jìn)去,只守在后門門口。
杜玖柒見了,悄悄問角宿,角宿搖頭不知,杜玖柒想起若舒剛才的言語,猜到七八成,是與右相府有關(guān)。
等到了雅間,盧九爺和曾爺早已候在里面,見了禮后,若舒開門見山地說道:“九爺速度很快。”
盧九爺回道:“盧九一得了信,就立即起程了,不敢誤了東家的事?!?p> 若舒問道:“青州可安排妥了?”
盧九爺回道:“曾爺選的人,盧二十,自省事便在青州賬房里做事,如今接了盧九的差事?!?p> 若舒問道:“曾爺可與你說清楚了?”
盧九爺回道:“盧九謝東家賞識,請東家吩咐。”
若舒說道:“福順銀樓的掌柜所有一切與祿增銀樓一樣,大致的情況你在青州管賬應(yīng)該有所了解,具體的細(xì)節(jié)待你接了掌柜一職自然會知曉。但是茲事體大,我有一事要考考你?!?p> 盧九爺回道:“盧九一切聽東家吩咐?!?p> 若舒轉(zhuǎn)頭要蘭芷打開木盒,對盧九爺說道:“這里是十萬兩祿增銀樓的銀票,百兩一張,我要你換成不知出處的碎銀塊,每塊五兩左右,誤差不能超過五毫,你幾天能辦成此事?”
盧九爺爽快地回道:“回東家,十日即可?!?p> 曾爺一聽,差點(diǎn)急眼,若舒接著問道:“如何做到?”
盧九爺說道:“這幾日正值各行掌柜上繳季銀,只需在各地銀樓里重新熔了稱量即可,若按上個季度的數(shù),只拿五成來給我,也有八萬兩,另外兩萬兩,盧九去求杜老大幫忙,在京城周邊其他銀樓或店鋪換成銀兩,他欠了我一個人情,應(yīng)該會還我?!?p> 若舒一聽,樂了,說道:“杜玖柒也會欠人人情,難得了。除了溶銀的時間之外,其余的倒也可行?!?p> 盧九爺單膝跪地,拱手道:“東家,盧九愿接此任。”
若舒說道:“好,我便給你這個機(jī)會。若你辦成此事,你便是福順銀樓的何掌柜?!?p> 盧九爺再一拱手,起身拿了蘭芷手中的木盒,轉(zhuǎn)身離去。
意已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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