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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不諳謙卑之道

第六十二章 敗棋

本宮不諳謙卑之道 墨沐世無雙 3247 2021-03-06 19:47:35

  熱鬧的街口正中央,迎面駛來一輛馬車。車身漆黑,有些陳舊,沿著街道慢悠悠顫顛顛地行駛。坐在馬車前的車夫衣著樸素,灰撲撲的衣料還透著幾分寒酸。那車夫貌相普通,只是左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顯得格外猙獰。

  車夫停下馬車,向馬車內(nèi)低語了幾句,隨即下車攔下了一位路過行人——正是方才喊著要見一面那賊人的絡(luò)腮大漢。

  那車夫神情冷淡禮貌問道:“這位兄臺,請問前方發(fā)生何事,為何如此吵鬧?”

  絡(luò)腮大漢上下打量了那車夫幾下,語氣不怎么在意,許是還有急事,說話也急了點:“害,不就是貼告示抓個賊么?”

  “什么賊這么大陣勢?”車夫依然窮追不舍。

  “不就是護國公府今早遭賊了嘛,滿京城通緝呢!”說完那人正欲離去。

  胳膊卻又被車夫拉?。骸白o國公府?可是西街的定西大將軍府?”

  絡(luò)腮大漢奇道:“你這人也是奇怪,不是從外地來的吧,穎京不就這一個護國公府嗎,還能有哪個護國公府?”

  車夫頓了頓,再度詢問:“不知兄臺是否知曉詳情,煩請告知?!?p>  那絡(luò)腮大漢瞬間警惕起來:“你打聽這么多事做什么?人家大將軍的府邸我一個平民老百姓你問我這么多?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闭f罷正欲抽手走人,卻發(fā)現(xiàn)在那個車夫的拉扯下他的手臂紋絲不動!

  大漢顯然是個急性子,瞬間暴躁起來:“你這人忒不識好歹!趕緊給我放手!我說了不知道其他的,你還不講道理了是吧!”

  他掙扎得臉紅脖子粗,卻硬是沒法將手臂挪動半分,急眼了干脆上去就是一拳頭直朝車夫臉上揮去!

  可那一拳頭還沒到臉上,竟被那車夫另一只手攔了下來,大漢兩手皆被鎖在胸前,動彈不得。他急得破口大罵,具體什么混話也聽不清,只知是罵人的臟話。

  馬車里突然傳來一聲:“太聒噪了?!?p>  聞言,那車夫眼神瞬間一變,眉宇間陰鷲狠辣,他閃電般地騰出一只手作爪狀,在那大漢驚恐的眼神中向咽喉處襲擊而去——

  眼看竟要貫穿咽喉!

  “噠!”

  電光火石之際——

  一枚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越過繁雜的人群和喧囂的街市,在空中似箭一樣,劃破秋日清冷的空氣,精準地打上車夫的手掌!

  “嘶——”

  車夫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眉頭緊緊皺起,臉上的疤痕顯得更加猙獰。他因為疼痛不得不撤了招式,連帶著另一只掣肘大漢的手也散了力氣。

  “我去、我去!你這個人有病吧!?。。坑忻“?!”

  大漢這才后知后覺死里逃生,慶幸和憤怒參半,連連后退至人群之中,指著那車夫破口大罵了幾句,又認慫地一溜煙逃失了蹤影。

  車夫臉色陰郁停在原地,向馬車里的人抱拳彎腰:“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卷起馬車棚頂上的梧桐葉,飄悠落在地面。

  場面安靜了片刻。

  一只蒼白的手自馬車里伸出,手上的青筋若隱若現(xiàn),那手的主人撩起半邊車簾,露出一張年輕男子的臉。

  男子身著樸素的青黛綢緞長袍,微微欠身。馬車里光線不夠充足,他坐在陰暗的角落看向陽光下街巷繁景,燦爛的陽光映在那人眼中,了無趣味生機。他生了一雙長眼,狹長冰冷,毫無情緒,卻無端生出一股陰鷲。

  細眉長目,男子的長相尚算清秀。

  他緩緩開口向高處道:“在下知曉閣下武功高強,必能聽清在下所言。閣下功夫了得,在下實在欽佩,不知可否求得一見?”

  四下安靜。

  忽然,自高空某處傳來一道低沉清朗的少年聲:“我看閣下心狠手辣,險些傷及無辜。志不同道不合,還是不見為好!”

  樓破嵐蹲在高處陰影之地,撂下這句話正準備施展輕功跑路,誰知那年輕男子竟又道:“在下乃沐氏子孫,遇上家事難免心急,若有誤會之處,懇請閣下多見諒。沐驍在此率先賠罪了?!?p>  此言一出,樓破嵐微怔,又看見男子走下馬車,向四周空曠處作揖行禮。

  這么巧的嗎?

  樓破嵐方才正在高處看告示,并未注意此處動靜。正欲離開之際,他碰巧看見這位男子縱容手下當街行兇。

  長得還算清秀,人模人樣的……怎么盡不干人事呢?想想看他家大小姐平時為人作風,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趕緊出手救回一條人命。

  沒想到……這孫子也是沐家的!

  想起不久前坑了人家二房五萬兩白銀,他看沐驍?shù)难凵窬苟喑鰜硪环滞椋盒』镒?,知道遭賊的正是你們府上不?

  樓破嵐蹲在暗處,思緒百轉(zhuǎn)千回,很快理清了思路。

  沐驍久不在京城而名聲在外,如今回京竟這般低調(diào)神秘……他自小耳濡目染,也大致能猜出幾分:定是暗地里出去做了什么見不得人之事。

  那廂沐驍見過了許久也無人回應(yīng),皺了皺眉,正準備回馬車上,又聽見那個少年聲道:“若是家事自然可以理解,我便不再追究。至于見面一事,閣下想談何事不妨直說?!?p>  這道聲音很奇怪,光憑正常人的耳力去聽,根本聽不出自何方傳來,何況沐驍兒時便落了耳疾,耳力不及常人一半,更加分辨不了方向。

  他也只好四周張望,斟酌開口道:“在下見閣下的武功高強,手下人相形見絀,不知閣下師從何處,欲讓手下人多見識見識?!?p>  樓破嵐暗暗輕嗤一聲,大致已經(jīng)猜透這廝想要做什么。

  這沐驍干的是什么勾當這么缺人手?挖墻腳竟挖到他這了?

  少年眼珠一轉(zhuǎn),脆生生回應(yīng)道:“我本是自學成才,什么從不從師的,江湖游勇罷了,安閑自在?!?p>  沐驍聞言聲音中竟透出幾分激動:“不妨向閣下直言,在下正在謀策大事,若是有幸得閣下相助,必能馬到功成!日后事成,自備大禮相待!”

  “哦?說來聽聽,謀策什么大事,需要我這種江湖草芥相助?”那道聲音似乎對這件“大事”格外感興趣。

  沐驍卻在此時沉默片刻。卻也只是片刻,他便說道:“閣下若肯與在下相見一面,在下自會告知。”

  樓破嵐扯起嘴角,暗自冷笑一聲,提了包裹踏在屋脊上轉(zhuǎn)身掠出,臨了丟下一句:“那也沒什么必要了,我先走一步,你且隨意?!?p>  話音剛落,四周卷起一陣清風,梧桐葉落如雨下,沐驍卻能清晰感覺到方才與他說話的那位高人已經(jīng)一走了之了。

  沐驍沉下眼眸,一雙手捏在身側(cè),一言不發(fā)地回到馬車上。

  “……去景王府?!瘪R車里穿來沐驍一貫平靜無波的聲音。

  …………

  “咕咚咕咚——”

  暖香氤氳的少女閨房里,只聽見有人灌水的聲音。

  灌下整整一壺茶水后,少年這才意猶未盡地一抹嘴角感慨道:“舒服!”

  隨即他又大咧咧地一掀衣袍坐在地上,朝依舊在懶散翻書的少女抱怨道:“你不知道,方才我與那廝周旋片刻,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差點渴死在半路?!?p>  少女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干脆合上書卷,撐著腦袋,與他對視起來,大有認真聽他抱怨的架勢。

  他一愣,張口繼續(xù)抱怨道:“我方才已經(jīng)去了一趟北街,累死累活拼命趕回來,任勞任怨靈活機動,大小姐也不表示表示……”

  少女坐在寬大的椅上,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他耍寶,也不出聲。

  許是被那雙桃花眼盯出了幾分尷尬,少年抱怨的聲音愈來愈小,最后干脆咧開嘴沖少女干笑起來。

  沐河清撐著腦袋問他:“跑去了北街,東西還沒當完,我猜猜……你是爬過去的?”

  少年一聽不高興了,癟癟嘴,委屈不滿道:“不是趕回來給你說事兒嘛!大小姐,別兇人?!?p>  沐河清聞言一笑,溫柔而親和:“那請你說說,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緊急?”

  少女的笑容,眉眼彎彎,卻令人毛骨悚然。

  樓破嵐尷尬一笑:“……大小姐,還是別勉強自己了?!?p>  實不相瞞,看你笑成這樣,他更慌了!

  樓破嵐收起不著調(diào)的表演提示道:“我們還是說說正事?!?p>  沐河清收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凝神傾聽。

  樓破嵐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我在北街碰上你兄弟了,是叫沐驍沒錯吧?”

  北街。

  沐驍。

  沐河清的瞳孔在一瞬間驟然放大。

  長悅閣內(nèi)落針可聞。

  少女的雙眼遲鈍地眨了眨,睫毛輕顫,一雙眼深如寒潭,冷如玄冰。

  “果然啊……”她緩緩出聲,嘴角卻揚起細微的弧度。

  沐驍,便是陸修堯埋在護國公府的那枚棋子。

  沐河清端起茶盞,氤氳而上的霧氣朦朧了少女的眉眼,看不清她的神情:“還有呢?”

  樓破嵐看著少女,不知所謂地輕嘆了一口氣,將其在北街的所見所聞詳細說了一遍。

  沐河清安靜地聽完并沒有什么明確表示,只是不痛不癢地表揚了幾句,然后把樓破嵐……趕走了。

  少年從窗戶掠出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嬌小的少女坐在座位上,唯有那雙看不清情緒的雙眼讓他有些……心疼。

  …………

  是夜,月色無聲。

  一陣雁鳴驚醒了沐河清。

  少年在昏暗中翻窗而進,走至榻前,悄聲道:“大小姐,等了一晚上,信到了?!?p>  少女翻身下榻,讓少年點上燈,燭火微光中,她細細讀信,沉眸靜思。

  熄燈之時,想起信上內(nèi)容,她心情頗好地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復又上榻。她枕在玉枕上,漫不經(jīng)心地扯了扯嘴角。

  上一世,陸修堯下了這手絕妙好棋。

  這一世,她便要把這手棋變作徹底的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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