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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我闖蕩江湖

第三十八章 往事

且看我闖蕩江湖 言月辰 2797 2020-12-01 23:48:22

  當年殷季和呂償都是正邪兩派的新人,沒沾染過多少世事,也不懂江湖險惡,僅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就可以闖蕩江湖,認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

  當時殷季的想法很簡單,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很不理解那些老年人的想法。殷季當時想:人為什么會老呢?為什么會跑不動也打不動呢?人就是人啊,就算過了一百年,也還是人啊。

  殷季當時覺得,自己是永遠不會老去的,他甚至還想著等自己到了一百多歲仍舊可以馳騁江湖,交幾個至交好友,過命的兄弟,收上三個徒弟。不多,就三個,徒弟多了還費心。收三個徒弟,創(chuàng)立一個自己的門派,到時候在江湖上還有一席之地,這樣徒弟們以后出去了不至于被別人欺負。

  殷季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他勤于練舞,在同門眾多師兄弟里面也是佼佼者,于是練著練著,殷季漸漸地就成為他們門派里,年輕一輩的第一名了。

  殷季就像一個潛力巨大的馬拉松運動員,一直在前面跑,專注且執(zhí)著,等他回過頭時,自己已經(jīng)超越其他的參賽者很遠了。

  所以當殷季在某一次武林大會中被白道中人捧上神壇的時候,除了他自己,別人一點都不意外。

  殷季一點都不想被捧上神壇,他知道武林大會的本質(zhì)是什么東西,總的來說就是一戰(zhàn)成名和比武相親這兩個由頭,只不過是每年的主角不一樣罷了。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每年武林大會的邀約殷季從來都是拒絕的,可誰知道那一年不一樣。

  比武講究點到為止,殷季見有人想對弱勢一方下殺手的時候,終于坐不住了,沖上臺去把人救了回來,但同時也暴露了他自己的實力。

  那年武林大會的擂臺,是被殷季一掌震塌的。

  于是下一次的正邪大戰(zhàn),殷季理所當然的站在了白道第一排的位置,當時的武林盟主身邊。

  呂償在邪道那邊的狀況也是一樣,只不過他沒有殷季那種活到一百歲之后的猜想,他干的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活,殺人償命,呂償覺得自己進入世尊府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賺來的。干他這行不能指望著活到一百歲,畢竟不是什么干凈的勾當,呂償覺得,自己干這個活,就要做好有一天因公殉職的準備,沒什么好可惜的,做好覺悟就行了。

  想要多活一天,就要多一份實力,就這樣練著練著,呂償也站在了邪道年輕一輩的頂尖,和殷季相對而立。

  兩個馬拉松冠軍,就這樣在不是終點的地方相遇了。

  兩人只有幾面之緣,沒說過話,互相之間,接觸的只有手中的刀劍,但是交手的時候他們卻都可以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一點和自己惺惺相惜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兩人已經(jīng)認識了多年一樣,于是他們每次交手的時候,都刻意留了一分,沒有下殺手,每次大戰(zhàn)也都是打成平手。

  這兩人也就奇怪,明明每次正邪兩道的大戰(zhàn)都是大混戰(zhàn),他們卻非要追著對方打,從天上打到天下,從招搖山巔一直打到山腳,打得酣暢淋漓,好不痛快。就算中間有人沖過來想要幫忙,也都被其中一方一腳踢出戰(zhàn)圈,讓他到別的地方瞎摻合去。

  殷季受重傷那年,兩人依舊打得酣暢淋漓,忘記了時間的存在。那次大戰(zhàn)是在招搖山腳下的,因為山巔站不下那么多人,殷季和呂償覺得山腳下不夠刺激,便一路向上,一個追一個到了招搖山巔,以至于下面那兩伙人都打完群架收拾東西走人了,他們還全然不知,仍舊在山頂決斗。

  決斗仍然在平手的狀態(tài)下結(jié)束,兩人回到山下,發(fā)現(xiàn)自己門派的人已經(jīng)走光了,便打算各自打道回府。

  回家之前,殷季說了一句,“反正天色還早,要不要去喝一杯酒?”

  呂償答應了,于是兩人找到了離招搖山最近的一家酒館,因為是開在山邊的小館子,味道自然不如那些出名的大酒館好,但是兩人都覺得,那一頓應該是自己這輩子喝過的最好的酒了。

  酒喝多了,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殷季:“哎,你叫什么我還不知道呢!”

  呂償:“在下姓呂,名償,字習廬。”

  “嗯嗯,好名字,我叫殷季,字號是飛誠,幸會幸會?!?p>  呂償張了張口,他想勸殷季喝慢一點,殷季喝酒就跟喝水似的,噸噸噸往下灌,也不怕待會醉的站不起來了。

  但是還沒等呂償開口,殷季便又說了,“咱們倆見這么多次面,打了這么多回架,也沒說過話啊,這次就好好聊一聊你看怎么樣?”

  “不錯。”

  于是殷季喝完酒后便又拉著呂償上了招搖山,他知道一個客棧的屋頂最適合看星星,呂償肯定沒看過,因為招搖山上的客棧老板們都很嫉惡如仇,從來不讓邪道的人住客棧。所以呂償這么些年來,不僅練成了一身好的武功,還練出了一手極快的搭帳篷和收帳篷的技術(shù)。

  殷季不是什么嗜酒的人,但是跟呂償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喝,于是便又從客棧里提了兩壺酒上屋頂,一壺給呂償,一壺給自己。

  那時候年輕氣盛,少年人,總覺得自己走的路是正的,殷季也是這么想,或者說,白道人士都是這么想的。于是喝著喝著,殷季也干了和其他白道人士一樣的事情——勸邪道的墮落之人從良。

  “哎,你那世尊府有什么好的???還不如來我們這邊,就憑你的武功,那可是輕輕松松就到某個門派的第一弟子了?!?p>  呂償笑了一下,只當他是喝多了,沒說話,只是這么靜靜地看著殷季。

  殷季見呂償不說話,以為對方是默認了,便把自己白道如何如何好,邪道如何如何邪惡,甚至是加入門派的各種福利都給呂償說了一遍,但對方仍舊是笑而不語,只是偶爾端起酒壇子來喝上一口。

  殷季就是那時候發(fā)現(xiàn)的,呂償?shù)木屏亢孟癫惶小?p>  “說真的,你在那世尊府拼死拼活半輩子,到頭來還落不了好,當初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賬拉你入門的......”

  “你再說一遍?”事實證明呂償?shù)木屏渴钦娴牟缓?,才兩口就喝高了,紅著臉質(zhì)問殷季,“你再說一遍我義父的壞話試試!”

  殷季雖然沒有喝高,但是殷季是個暴脾氣,平時嘴直,人又爽快,再加上喝了點酒,有些口不擇言,“我就說了怎么樣!那個老混賬!耽誤......”

  殷季還沒喝完,呂償?shù)囊蝗阒苯記_著他的面門打過來了。喝醉了的人下手沒有輕重,殷季喝完了屬于反應會變慢的那種,他不像跟呂償動手,本來只是躲開對方的狠招,可誰知道呂償卻是招招致命,殷季不得不動作大些,以至于全部躲開。

  “習廬,習廬你聽我說,哎哎哎!懸崖!”

  之后便是呂償聽見殷季的聲音消失在山崖邊了。

  其實殷季并沒有掉下招搖山,事實上他只掉下去了兩三米而已,他們站的懸崖邊下面有一個凸出來的小平臺,殷季就站在那個小平臺上,只不過剛才光顧著懸崖了,被呂償一掌拍上來,那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其實殷季的重傷還不是全因為呂償,第二天殷季回到師門之后,本來想靜下心來療養(yǎng)。呂償那一掌并不重,一個喝醉的人能有什么力量?對于殷季來說就更像是小貓撒嬌的時候給他撓癢癢一樣,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可誰知道他還沒來得及運功療傷,隔壁門派的人就過來鬧事了。

  殷季聽見有人便沖了出去,為了救一個小師妹硬生生挨了對面門派的一掌,那掌也就是寸,不偏不倚,正正好打在了呂償打的位置。對方那掌可是用了全力的,幸虧挨下這掌的是殷季,如果是小師妹,那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這件事呂償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殷季挨了自己一掌之后,便從江湖上消失了,于是理所當然地認為是自己把殷季打成重傷,當時心里還愧疚了好一陣子。

  這十幾年來,殷季一直在想自己當年給呂償說的話,越想越幼稚,越想越可笑,他笑自己當初怎么就那么天真,把江湖當成了一個非黑即白的地方。

  江湖,本就不是什么黑白分明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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